李若颜难堪极了。
她从小和秦屹北一起长大,秦屹北身边除了她,从未和其他女子交好,后来她留洋读书,身边不乏有优秀的名门贵子,可她再也没有遇见过像秦屹北这般门当户对的。
会是谁,在她不在的岁月里,悄悄抢走了她的屹北哥哥?
“屹北哥哥喜欢的人,是谁?”李若颜颤着眸看他,眼里蕴着一层雾气,将落未落。
秦屹北看向她的目光毫无波澜,“若颜,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若在以前,他不介意未来要与谁携手共度,但既然遇到了那个想要相濡以沫的人,他便不愿再将就。
“李伯父,正因为若颜是个好姑娘,我才不愿辜负她。”秦屹北又说,“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若颜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说完,恭敬的低了低头,“告辞。”然后就牵着阮软离开了。
秦夫人在身后急的跳脚,已经来不及管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忙着跟李家父女解释这是个误会,秦屹北一定会回心转意之类的说辞。
虽说李至深的官衔没有秦屹北的父亲大,但同是国党政要,拉拢李至深一派,对秦家未来的发展可谓是如虎添翼,秦夫人深谙这点,岂能放过与李家的联姻。
可李至深这人混迹沙场多年,直来直往的,当下被秦屹北拒婚,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们会后悔的!”
李司令怒不可碣,带着李若颜走了,秦夫人自知局面无法挽回,只能回去想其他办法。
李家父女离开后,阮软比秦夫人还不安。
“那个李司令,不会为难你吧?”
“他能杀了我不成?”秦屹北边说着边脱下外衣,然后解开衬衫露出里面的伤口,“过来,帮我上药。”
阮软走过去,目光触及他伤口的那一刻,什么想法都没了,满眼的心疼与无奈。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阮软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他,“这不会留疤吧?”
秦屹北无所谓的笑笑,“留就留了,男人身上有点疤多正常。”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又开始不安分了,把阮软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细皮嫩肉?”
“说的我跟个娘们儿似的,我也可以跟你们一样,扛着枪上战场啊。”阮软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当时是怎么中埋伏的?”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就感到后怕,当时报纸上写的别提有多惊心动魄了,死伤惨重,尸横遍野,他想不明白,秦屹北平常这么精明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遭人暗算。
秦屹北叹气,试图回忆当时的情境,“我们的行动很隐秘,如果不是有内应,不会暴露,还则损了好多弟兄。”
又是内应?
阮软看着他,眼睛透亮,“也就是说,你手下的人里,有日军的眼线?和上次在清芜园的一样吗?”
秦屹北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阮软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他日夜都在想着那些所谓的内应、汉奸,到底会不会和他师傅有关系,如果能抓来一两个盘问一下就好了。
秦屹北看他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怎么?开始怀疑我能力了?”
阮软靠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在庆幸,庆幸还能见到你。”
秦屹北捏起他的下巴,“当然,想摆脱我,没这么容易。”
说完,又是深深一吻,缠绵悱恻。
屋外,一名不起眼的家丁缩着脑袋听里面的动静,整个人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神。
不久后……
北城,翰轩茶社。
李至深端起茶杯的动作停在半空,“你说的,千真万确?”
身着素衣的男子狂点头,“小人不敢骗司令!当时小人就在少帅的房间门口,亲耳听见他们说了一会话,就……”他脸色扭捏了几下,“就、就亲在一起了。”
李至深重重放下茶杯,久经沙场的面庞上满是不可思议,“稀奇,真是稀奇,他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这事要让秦大帅和秦夫人知道了,那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秦屹北当中拒婚,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戏子,可笑的是,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他们之间的家世悬殊就已经不能为这个时代容忍了,何况是他们的关系……还这样荒唐。
“行了,你下去吧,该给的奖赏我会一分不差。”李至深神情严肃,“这件事不许传出去,更不能让我的女儿若颜知道。”
“是。”男子目光透着贪婪,心里还盘算着如何花这笔钱,结果前脚刚踏出去,后脑勺就被崩了一枪,死的无知无觉。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会出来坏事。
李至深的副官从暗处进来,“司令,接下来怎么办?”
“先别对外张扬。”李至深冷哼了声,“他既然敢拒婚,让我李家丢了脸面,就要敢于承担后果。”
“秦屹北,我们的帐,慢慢算,那个小戏子,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教训。”
……
阮软还是回到了清芜园。
他当然想多照顾秦屹北一些时日,但每每看到秦夫人的眼神,他就觉得那个地方根本容不下他。
人还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才能呆的舒服些。
深夜,阮软刚从院子里洗漱回来,正准备上床休息,忽而感觉后脖颈被人紧紧一掐。
“老实点儿,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阮软后背僵直,不敢乱动,“好汉饶命,若要钱财,大可以好好商量。”
那人声音凉凉,“不要钱财,要你的命!”
夜色正浓,冬夜的凉风如鬼魅索命的讯号,烛光摇曳的房间里,一柄泛着银白色冷光的尖刀高高抬起,阮软瞳孔皱缩,躲闪不及,只能闭着眼等待死亡来临。
只是,意料内的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颈间的桎梏渐渐松开,尖刀上的冷光从眼皮掠过,又快速落下,伴随着那人倒地的身影,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阮软秉着呼吸,好一会,才缓缓挣开眼睛。
刚才还叫嚣着要他命的人如同断线的木偶,侧颈大动脉处扎了一根银针,死不瞑目。
阮软踢了他一脚,“喂?”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回答他的是另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