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敢想，倘若他妈发现他又昏了过去，他家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思及如此，鹿鸣连忙在包里喊起来，“下车！快下车！”
他一开口，林呦呦浑身上下就忍不住打了个摆子，眼瞅着身边的人已经朝她露出或疑惑或嫌弃的目光，林呦呦连忙伸出手，也顾不得手账本并没有嘴，捂住了本子的封面，仿佛这样就能让鹿鸣的声音小一些。
她拉开包包，冲里面的本子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警告他，“小点儿声。”
鹿鸣现在急的不行，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小声对林呦呦说道，“下车！快下车！”
林呦呦一把拉上包包，把鹿鸣捂了个结结实实。
幸好这些地铁站站与站之间隔的都不远，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林呦呦就到了下一个站，她跟着人群下了车，走到洗手间内，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把手账本拿出来，“干嘛？刚才打字问你，你又什么都不说。”
鹿鸣：“……姐，那么多人你让我说什么？”
林呦呦：“……”
她可算是记起了鹿鸣不能当众发声的事情，有些悻悻，“那你找我干什么？心急火燎的。”
鹿鸣：“你还记不记得你今天要去哪儿？你们鹿总可是说了，他回鹿家老宅去了，你这方向都不对，到时候去晚了，出了什么纰漏又要唯你是问！”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呦呦立刻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她一看时间，发现快到八点半了，立刻顾不上跟鹿鸣继续叨叨，一把抓起包包，连忙朝着地铁站冲去。
***
“鹿鸣？鹿鸣？”鹿妈妈见久久叫不醒他，不由得伸手去推。
然而她推了好几次，鹿鸣都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鹿妈妈不由得心慌，他像植物人一样待在医院时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鹿妈妈连忙提高了声音，“鹿鸣？鹿鸣你怎么了？”
“鹿鸣你醒醒，你不要吓我……”鹿妈妈转过头，四下寻找着自己的手机，“大夫呢？赶紧叫大夫——”
“咳咳。”就在鹿妈妈即将拨通医生的联系电话时，鹿鸣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当中，他听到自己妈妈慌忙焦虑的声音，鹿鸣的意识刚刚来到身体里，甚至都还没有适应，就迫不及待的强行让自己睁开了眼睛。
鹿妈妈见到他醒来，立刻喜出望外地奔过来，“你醒了？”
“嗯。”鹿鸣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根本就使不上一丝的力气，连睁眼都勉强。但为了安抚母亲，他不得不强打精神，“怎么了？”
鹿鸣妈妈可不知道他是在故作无知，“刚刚又叫你叫不醒，我以为你又成了植物人，都快被你吓死了。”
鹿鸣开口，“哪儿那么容易成植物人，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一时之间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你当然叫不醒我了。”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所幸鹿妈妈也没有往心里去，见他醒来就觉得万事大吉，跟他这么说，得知他是熬夜了，又忍不住埋怨起他来，“你说说你自己身体都还没有好完，昨天晚上又熬夜，又不做什么事情，你熬什么夜？迟早都要被你吓死。”
她说着，没好气的看了鹿鸣一眼。郑巧方阿姨上来，“太太，公司里的那个小林过来了。”
鹿妈妈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小林？”
“是林呦呦，”鹿鸣截口道，“我叫她过来的，赶紧把她叫上来吧。”
鹿妈妈没再说什么，转身下去叫林呦呦了，倒是方阿姨，等到鹿妈妈走了，才对鹿鸣说道，“你也别埋怨你妈妈，她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只不过有的时候不好意思告诉你而已”
鹿鸣现在浑身上下都好像被车子碾压过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听到防阿姨这么说，他冲方阿姨露出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笑容，一看就没有往心里去。
方阿姨知道这对母子隔阂多年，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消靡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转身下去了。
***
林呦呦到楼上的时候，噤若寒蝉，唯恐鹿鸣突然冲上来咬她两口。
她站得离鹿鸣有两米远，好不容易盼到她来的鹿鸣见她站的这么远，把自己没能恢复迅速的锅甩到林呦呦头上，没好气的说道，“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过来点儿！”
林呦呦连忙往他跟前挪了挪。
还是有一米远。
鹿鸣：“……”
原本他是想好好教训一下林呦呦的，叫她一天到晚不长记性，领导说了的话，前脚进耳朵后脚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看到她这副怂样，鹿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一软，那些斥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对林呦呦这个大而化之的怂货没办法，“行了你别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你又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小女孩，我还嫌你的肉老呢。”
“放心吧，今天这件事情暂时饶了你，但是千万记得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如果你下次继续犯这种错，可别怪我对你手下不留情了。”
听到他愿意放了自己这次，林呦呦脸上明显一松。但随即，她就露出几分期期艾艾的神色。
鹿鸣一见她那个表情，直觉就没什么好事情，“干嘛？”
“我打车来的车费钱能给我报销吗？”
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领导。
他们领导只回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字，“滚。”
***
林呦呦过来了，鹿鸣感觉自己的灵魂跟身体迅速的契合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玄妙，他明明。跟林呦呦毫无关系，也没有任何的瓜葛，出车祸那天，甚至是他们两个人当上下级以来说的第一次话，偏偏他的灵魂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非要林呦呦在场才能回到身体里，原本以为是他的手账本的原因，可是后来经过他的反复验证，并非如此。
鹿鸣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看着，在花园里陪鹿妈妈的林呦呦，愁肠百结的想：他该不会一辈子都要受制于林呦呦吧？那他将来还怎么过自己的日子？
老天爷究竟玩他要玩到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一惊一乍差点就露馅儿的日子，他要过多久？
没人回答他，也没人知道答案。
他真是快愁死了。
花园里，鹿妈妈看着在他面前明显放松下来的林呦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可能是这个女孩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亲和力，而这种亲和力正是他们家的人所缺少的，也可能是她看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比看自己家的孩子顺眼，总之，她对林呦呦有种莫名的优待，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呦呦，你家里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她和颜悦色的样子，叫鹿鸣看到了，肯定会大呼自己亲妈变了个人。
然而鹿妈妈可浑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看向林呦呦的目光越发的温柔。
林呦呦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就够啦。”
“难为你一个女孩子，大学毕业之后还要留在大城市里闯荡，我要是你父母不知道心疼到哪去了。”
她这么说，林呦呦反而瞪大了眼睛，鹿妈妈见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笑起来，“就是觉得这种事情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挺惊讶的，小鹿总他以前不是也在国外上学吗？我本来以为以你们对待孩子的高标准严要求，会觉得这些事情很平常。没想到……嘿嘿……”
听她提起鹿鸣，鹿妈妈脸上的温柔淡了几分，“不一样的。鹿鸣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虽说现在的社会讲求的都是男女平等，但是男孩子还是要比女孩子经得起挫磨一些。更何况我和他爸爸出钱出力的供他读书，他只需要全副精力放在学习上，把学习这一件事情做好就行，还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他哪里又艰难了？”
虽然早就知道鹿鸣的妈妈对他采取的是铁腕手段，但是亲耳听到效果还是不一样。林呦呦不禁咋舌，“所以小鹿总才那么优秀啊。像我这样的，平常做个自己份内的工作都到处是错，简直不敢想自己，如果像小鹿总那样经手公司那么多的事务，会做成什么样子。”
她这话说的倒是实情。她虽然不喜欢鹿鸣，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对待工作的积极认真和对工作的细致努力。
林呦呦心里非常有数，异地而处，鹿鸣能做的，她一定做不来。
似乎鹿妈妈真的对自己家的孩子要严格苛刻许多，林呦呦对鹿鸣的称赞，在她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漠然说道，“他也没做什么事情。何况他本身就是在我们给他创造的这么良好的环境下进行工作和学习的，做出点儿成绩来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环境，他不一定有这样的成就。”
林呦呦：“……”
见过严格的，很少见到这么严格的。那按照她这话说起来，鹿鸣没有了他父母，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呦呦有些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