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呦呦猝不及防打了个机灵。
鹿鸣见她那样子，不由自主的看了自己一眼——依然是长生玉立、玉树临风，那她为什么总是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跟见鬼一样？
鹿鸣单方面决定不跟林呦呦一般见识，指着她手上的东西说道，“你这样子看报表不行，照你这种看法，看市场统计项目之前，公司是不是还得给你出个钱，让你报个统计学相关的培训班？”
“如果可以的话也行啊。”林呦呦想也没想的就接口，等到说出来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缩了缩脖子。
她对鹿鸣实在是心有余悸，上次他出车祸可不就是他在自己面前搞三搞四的，弄得自己心头火起，诅咒了他一番，才让他出了车祸吗？这次他又跑到自己面前来讨嫌，倘若自己再忍不住，又继续一番诅咒，那鹿鸣小命微矣！
忍住忍住，不管他等下说了什么讨人厌的话，自己一定要忍住。
哪怕她被鹿鸣在骂个狗血淋头，不，被他骂的像是被泡在狗血缸子里，她也一定要忍住，不能说鹿鸣一句坏话。
“……基础概念的理解，你可以直接去找市场部的人咨询一下，一点点小忙他们还是会帮的……”鹿鸣一低头，就见林呦呦镇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鹿鸣一见她那个样子，就觉得来火，手欠的一抬手，打了林呦呦的头一下，“我在跟你说事情你又在走神。你知道吗，让我指导一下，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事情，你居然还在这儿跟我走神！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这种。”
那口气，好像林呦呦不是走神，而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听他说话，可不就是伤天害理么？
林呦呦抱着头，抬眼看他，对他怒目而视，“领导，你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鹿鸣不知可否的哼了一声，“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你叫我不要浪费时间在网上查这种基础概念，拿到市场部去问一下就行了。”林呦呦连忙叫起来，“我知道，我这不是觉得我跟市场部的人又不熟，怎么好意思贸贸然的去问人家呢？”
“你天天待在办公室里，又不是跟人交际，当然不熟了。”鹿鸣没好气的说道，“进了公司这么久，你好多地盘都没踩熟，你不跟人家陌生，谁跟人家陌生？难不成你站在那，人家自己就贴上来了？”
“你又不是我——咳咳，磁铁，别高估自己的吸引力行不行？”
“是是是。”林呦呦连忙点头，装作没有听到他那句自恋的嘴瓢，将东西一收，再也不想听他叨叨，连忙撤走了。
鹿鸣看着她逃开的背影笑，骂了一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放过了她。
***
林呦呦抱着东西从办公室里出来，这颗狂跳的心还没有消停下来。
今天鹿鸣是吃错了药吗？怎么这么和颜悦色，他居然没有骂自己。要知道，当初他骂自己那一幕，可是给林呦呦幼小的心脏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虽说自己把他给诅咒进了医院，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林呦呦连着好几天都做了噩梦，每次做梦都梦见鹿鸣骂她。这还不算，等到她成了鹿鸣的贴身助理，连续那几天依然梦见被鹿鸣骂，天知道这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要是梦境可以具象化可以让人看见，林呦呦一定要去申请精神赔偿。
那是好大一笔钱呢。
她走到市场部的门口又犹豫了。
鹿鸣嘴上说的轻巧，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对于林呦呦而言有多么的艰难。现在直接进去找人，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林呦呦眼珠子一转，决定打道回府。
现在不去问，她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去。
嘻嘻，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放松，不知不觉间可能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为她答疑解惑了。可不比她直接找上门来，更方便吗？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呦呦总算是可以践行她的打算了。
她抱着餐盘，期期艾艾的要往市场部方向挤，没想到刚刚一动，后颈就一紧。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鹿鸣的特助徐闻。
“干什么？”徐闻这个人千好万好，有一个地方不好，那就是嗓门大，平常时候但凡只要他一开口，路边的行人不管是做什么，立刻就能被他吸引过来。幸好现在是在食堂，到处一片嘈杂，大家暂且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来偷腊肉的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呦呦将自己的衣领从徐闻手中解救出来，不满的说道，“淫者见淫，你这是鬼祟者见其他人也就鬼祟。”
说着她再也不理徐闻，这个插曲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兴高采烈地奔赴到了市场部的人流当中。
徐闻站在原地瘪了瘪嘴，看来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么的猥琐。
林呦呦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瞧见靠窗户那地方四个位子剩了一个，她连忙走过去，“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大家都是同事，餐厅座位又没有写着谁的名字，就算他们想和熟悉的同事坐在一起，林呦呦都来问了，也不可能说她不能坐。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林呦呦坐了下来。
拖鹿鸣的鸿福，她这段时间在公司可算是出了名，即便是大家没有见过她的面，多少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林呦呦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林呦呦，现在在秘书室。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林呦呦啊，我知道你。”尽管早就猜到对方有此一说，但是真的等到她说出来，林呦呦脸上除了保持微笑，并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心里却已经骂翻了天。
这个天杀的鹿鸣，他真的是只管杀不管埋，只管把自己调到他身边，根本就不管自己以后怎么处。
说话的是个戴着眼镜、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子，看样子跟林呦呦年纪也差不多，“你之前是在办公室的对吧，结果连级跳跳到了秘书办，一时之间传为整个公司的佳话。”
她笑眯眯的说起来，“本来还以为肯定是个雷厉风行的御姐，没想到跟我一样是个软萌萝莉呀。”
林呦呦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夸，既不软也不萌、还不是萝莉的她顿时讪讪的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过誉了。”
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理会她，欺身上来，亲热的挽住林呦呦的手，“你是怎么到的秘书办？给我们说说呗。”
她这么热情，林呦呦一时之间有点儿接受不住，正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又觉得这个行为不太礼貌，只能僵硬着半边身体，任由她挽住自己的手臂，“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正好秘书办差人，当时鹿总不是直接分管我们办公室吗？我过去交过几次文件，手上暂时又没有什么业务，鹿总就直接点了我的名字。”
都是职场社畜了，林呦呦也没有单纯的什么都给别人说，要说她是因为鹿鸣脑子发昏把她留下来的，当然更没有人相信了。慌乱之中随便编了个听上去还行，但仔细一想全是放屁的理由，期望着把对方给糊弄过去。
她这话一出，对面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子立刻笑起来，“听上去你还是因为运气好被选走的。”
“那可不。”林呦呦装作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尖锐，“都说我们公司优秀的人才很多，像我这种各方面都不够出众的，还能被选进秘书办，也就只能靠点儿运气了。”
“对了，你怎么不跟你们秘书办的人坐一起啊？”齐刘海妹子又说到。
“他们工作比较忙，经常错过饭点儿，我这不是跟徐哥先来吃饭嘛，吃完饭赶紧就去接替他们。”她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秘书办的人跟着领导来来去去，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就连吃饭的时间也被一再压缩，要跟着领导的步子来，这是整个公司上下都知道的。
至于她是不是这个原因才过来吃饭的，那就显得不重要了。
对方倒也没有怀疑，相互介绍下来，那个齐刘海的妹子叫做齐云，那马尾的女孩子名字叫马芳芳，至于坐在马芳芳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短发姑娘叫周明月。
林呦呦见她们都问的差不多了，自己就发起攻击，“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呀？”
“市场部。”
这话是马芳芳回答的。
“都是吗？”林呦呦问道，“那你们平常工作是做什么呀？忙不忙？”
“还好。”齐云说道，“我们女孩子嘛，主要就是负责一些市场调研方面的工作，偶尔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跑跑业务什么的，总体就是这样，不像你们秘书办工作那么忙，提的意见呢也都是高屋建瓴的。是领导的智囊团。”
“不敢不敢，好多东西都是徐哥他们在做，我不过是帮忙跑跑腿儿。”林呦呦听她提起市场调研，“你们还要去做市场调研啊，那你们不是都会看报表？”
不等她们说话，林呦呦就自顾自的说道，“正好我手上有一个市场调研方面的工作，但是我不是这方面专业出身的，可是领导已经把这个工作派给了我，我看不太懂，那我能不能过来请教你们啊？”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原本热火朝天的聊天，立刻冷了下来，马芳芳和齐云对视一眼，脸上纷纷露出一个颇为讥诮的笑容，马芳芳说道，“你们秘书办的市场调研跟我们这边的市场调研肯定都不一样，你就算拿来了我们也看不懂啊。再说了，你都是职位能够实现三级跳的人，我们哪儿能帮你啊？”
这话说的也就有些不留情面了，林呦呦不明白她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从哪来的，当即脸上有些讪讪。
齐云连忙出来说道，“你别多心呦呦，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实在是我们不明白这些业务究竟是怎么做的，怕给你弄错了，到时候领导问起来我们担待不起。”
“啊对了，”齐云说道，“明月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可是同大的高材生，一直很得我们领导看中。你有什么需要请教的，问她就行了，不是我们不帮，实在是我们帮不了，还请你见谅。”
说完齐云就站起身来，将餐盘一收对马芳芳说道，“芳芳你吃完了吗？我们走吧。”
她说着冲林呦呦一笑，“你和明月慢慢吃，我们先走了。”说着就拉了马芳芳一起离开。
“诶——”林呦呦看着她们的背影一头雾水，她跟这两个人不过今天中午才刚见面说了第一句话，实在不明白她们对自己的排斥究竟从何而来。
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吗？
资深社恐表面疯癫的林呦呦又尴尬的脚趾头抠地了。
周明月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林呦呦坐在旁边，看着面前美味的餐食也失去了兴趣。
所以，她开始打的算盘也错了吗？
林呦呦觉得好像老天爷给她开了个什么玩笑，又或者是她把人际关系想的太简单了。
可是秘书办的那些人交往起来，根本就没有这么难啊。即便是知道她是被鹿鸣钦点的，其他人也并没有对她怎么样，怎么到了市场部人家就对她尖酸刻薄起来了呢？
周明月饭吃的很快，更不浪费，打了多少就吃了多少，很快她的餐盘就见了底。
她吃好了收拾好餐具，看样子是打算离开，走之前，终于说了林呦呦到她们这桌来的第一句话，“你还要吃吗？”
林呦呦：“……”
她还吃得下吗？
诶，不对，这位怎么突然想起跟她说话的？
林呦呦正在惊讶间，就听到周明月说，“你如果市场调研方面有什么地方不懂的话，可以过来找我，当然我也不能保证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尽力。”
她说着，就端着餐盘镜子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林呦呦坐在原地。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