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林呦呦的脸上来回照射，林呦呦被他看得分外紧张，差点儿就扛不住了！
还好——
还好她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场合，也知道她现在站在鹿鸣面前意味着什么，林呦呦破天荒的扛住了这种审视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的颤抖，“可以的，鹿总。”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个开关，后面的言语瞬间就流畅了起来。她又重复了一遍，“可以的鹿总。”
仿佛是暗示一样，林呦呦后面讲话，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我知道现在要让你直接把这个工作交给我，还是太难了，不如你就先让我做几天，等我做的让你满意了，你再把这个项目完完全全的交给我，可以吗？”
鹿鸣听她这么说，轻笑了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好像拒绝你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话音刚落，林呦呦就忍不住轻呼一声。
他答应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能说服领导，让他把工作交给自己！
她总算是踏出了职场上的第一步。
鹿鸣被她感染，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行了，好好去干吧，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虽然就眼下而言，他并不可能因为林呦呦跟他说的几句话，就对她陡然生出无限信任来，但是万事总有第一次不是吗？如果因为她以前的一些行为就给她这个人定了性，那岂不是一个企业里永远都没有成长起来的人，他身边永远都没有可用的人吗？
***
直到下班了，林呦呦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她踩在马路上，好像走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
太神奇了。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跟领导提要求要工作是这样一件事情。
事情还没有开始做，她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
在她身上消失许久的鸡血又回来了！
林呦呦没人能够分享她工作上的喜悦，只能对着手账本小鹿说，“……你知道吗？我今天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直到出来了，手心里还有很多汗。要不是手一直背在身后，肯定就要被我们那个小鹿总看出来。”
鹿鸣在心里说：你的那点儿小动作我都没有看出来，那我是有多瞎？
但嘴上却附和道，“那你还是懂得隐藏的。”
“诶，也不能这么说吧。”林呦呦居然没有顺着他的思维走，“我觉得是应该小鹿总的心思都没有放在我身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人曾经跟他是男女朋友，不对，应该是很有可能是男女朋友。”
鹿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喜欢的人是谁，还以为是梁宽。正想说她胡说八道，才猛的记起，她说的人其实是肖祎。
鹿鸣不知道她这儿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嘴上只好否认，想用敲边鼓的方式来打消林呦呦对八卦的惦记，“也不一定吧。他们两个也没有表现的很亲密，你怎么知道以前是男女朋友呢？再说了，就算是男女朋友也都分手了，那你们那个肖总千里迢迢的跑回来是为什么？”
他和肖祎并没有表现的很亲密吧？
林呦呦可不知道他肚子里在打的这些小九九，“我也是听办公室里其他同事说的，就说我们小鹿总车祸之后，肖总就千里迢迢的回来了，人家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也是外企的高管，美国那边舞台更大，她宁愿放弃待惯了的美国也要回中国来，这边职业发展又没能比美国更好，加上他和我们小鹿总说是同学，大家就这么猜呗。”
鹿鸣虽然早就知道公司里肯定少不了他和肖祎的流言蜚语，但是猛地听林呦呦这么说，心里还是升起一丝不习惯来，下意识的忽悠她，“你别听他们那些人乱说，只要是没有经过正主亲口盖章的，这些东西，往往都是人家胡乱猜测的。你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林呦呦果然上当，“你说的也有道理。唉，不过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我就是趁跟你说话，顺便八卦一嘴。我真正想跟你说的是，原来到领导面前去露个脸去领一份工作，是这样的感觉呀。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的，那个时候我在我们孙主任手底下工作，总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好，我对他哪儿哪儿都不满意，每天的工作都是想着应付了事，从来没想过要去主动领点儿事情，还唯恐他给我把事情派多了。”
“今天我主动请缨，感觉居然还不赖。”
林呦呦偏着头，脸上笑嘻嘻的，“看样子真的要做出点儿成绩来给我们那个肖总看看。”
等会儿。
怎么就跑到肖祎那边去了？肖祎和她做出今天下午的选择有什么关系吗？
鹿鸣赶紧问道，“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林呦呦心中顿时一紧，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补救道，“哎呀，我还不是因为肖总总是看不起我，我受不了才想要做点成绩出来给她看看吗？”
“我们那个肖总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总是长在头顶上，从来不肯往下看一眼，好像看我一眼都觉得脏了她的眼睛。”所以她以前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让肖祎过了这么多年，还对她心有余悸。
林呦呦越想越委屈，愤愤不平地说道，“所以呀，我就想要做点儿事情出来给她看看，叫她知道我不是她想的那样。”
说到这里，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对小鹿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我们的那个小鹿总也是把我当成吉祥物一样在看，他也觉得我做什么都不行，我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被人家看得这么扁。”
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就是如此，哪怕咸鱼如林呦呦也受不了。
鹿鸣早就知道她是受不了人家鄙视才怒气上头，跑过来跟自己请缨的，不得不再次提醒她，“这件事情你既然已经跟你那个小鹿总说过了，那你就好好去做，千万别再让人看扁，像以前那种鸡血打到一半就退去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再做了，这次这个项目就算是千难万难，你都得赴汤蹈火把它完成了。”
他再次嘱咐道，“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这件事情你做不好的话，那你就等着被你的领导边缘化，从此以后在公司里逐渐没了地位，不得不辞职去考公务员或者考研。到了那时候你没有了应届毕业生的身份，好多岗位不能报考，学习能力也没有之前强了，考不考得上都还是两说。一个搞不好就是鸡飞蛋打的结局，你可千万不要任性。”
林呦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再次紧张了起来，“你怎么跟我们那个小鹿总讲话一模一样？”
鹿鸣在心里说道：可不就是吗，因为我就是他。
然而嘴巴上还是要安抚道，“因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到时候又打退堂鼓。”
今天下午开始已经打了几次退堂鼓的林呦呦被他戳中肺管子，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心虚来。
鹿鸣一见她那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叫起来，“不是吧，你还真——”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林呦呦连忙打断他的话，“哎呀，我知道了呀，你不要说了。”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你放心吧，你们都放心的，我这次一定不会打退堂鼓，一定要好好的把这件事情完成给你们看看。”
***
然而空口说大话很容易，等到真正履行起来的时候，林呦呦才发现到处是问题。
她这才知道，当初鹿鸣拒绝肖祎的提议说的话，的的确确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经手过类似的项目，根本就没有经验。如果她在市场部或者调研部，有人带着，看着别人怎么做，她跟着学那倒也还好，但偏偏她这一次是作为鹿鸣的贴身秘书下去做调研，没人带她，刚刚拿到各项数据的时候，林呦呦就觉得自己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重点。
她甚至连报表都看不太懂！
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鹿鸣虽然说了，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但是每当林呦呦抬头看着他的办公室里络绎不绝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自己默默的吞了下去。
她总不可能拿着这么基础的问题去问鹿鸣吧？
就算她刚刚入职不久，也知道问问题也分层次，这样的问题拿过去一看就不是虚心学习的样子。
没办法，林呦呦只好默默地打开了搜索栏，开始在网上如同孩童习字一样，逐个逐个地查阅。
基础的项目和类别，她是可以自己学习的，可是再高深，她就看不懂了，至于市场调研她要从哪些层面着手，林呦呦更是满头抓瞎。
“……统计数据……统计……这样的统计数据，能准确么？不能吧？可是那么多——”
“你都看出来这样的统计数据不可能准确，那你交出来的报告不就是错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