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十五粒2020-10-17 20:553,109

  江菩手上重新一抖,把无精打采的扶桑重新激的硬直了起来,转身对着旁边的小沟壑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路边的小树林已经变成了修罗场,小雨依旧是不知愁,无论人间如何,它自下它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是林间的草木上因着小雨的照拂,多了一层薄薄的雾。这雾总也多了一层藏着污纳着垢的意思。

  隐在林间高树上的黑衣人,看着林里不停精准的找出对手的女人,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终是从袖中摸出一只哨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江菩已经顾不得理智,她的心思只有一个,那便是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手上的“绞肉机”利落的解决掉一个人,正要往下个可疑之处奔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哨音响起。那哨音先是发出拔直的声音,接着便是意有所指的抑扬顿挫。

  江菩心里“咯噔”一下。她脚下手上不停,嘴上大声喊道:“小心,他们要改变攻势。”说完,便顺着一棵树借力往树冠上走。

  树冠上的人见自己暴露了位置,也不紧张,只冷静的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咻咻!”两声朝着下面扔了下去。江菩反手一抱树干,脚下一勾,身体转到树的后面去了。

  树冠上的黑衣人反手又是一把,这次江菩还没来的急躲,便被射中了胳膊。她疼的冷抽一口气,心中暗骂:敲!又是胳膊!

  江菩双脚勾着树,看也不看的用一只手,把胳膊上的小刀拔下来,又顺势把自己的衣服扎到树上,好借以缓冲一下自己已经开始下落的身势。只可惜一个成人女子的重量实在不是一把小刀可以控制的。

  几乎是瞬间的,江菩便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和大地拥抱了。她来不及缓冲,眼睛被冲的还是满眼黑,只握紧手上的软剑,朝着有异动声音的方向刺了出去。

  扑空了。

  她是个人,她失败了。

   

  南风听到江菩的提醒,快速的做出了应对。他吩咐五常去了卢晚照的车上。

  对于五常,他是放心的。无论如何,要保住卢晚照一个人的命,他是绝对能做到的。

  南风把跟着一起的侍卫集结过来护着,他进入车厢本来是要把秦天衣叫醒,却没想到秦天衣已经醒来。

  秦天衣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一双眼睛里满是冷意。

  “境况?”

  “被人埋伏,大概一百人。”

  秦天衣:“江菩呢?”

  “与敌近搏。”

  秦天衣冷静的眸子快速的闪了一下,只一下便不见了。

  “情况如何?”

  南风沉着答道:“从树上摔下,似乎受了伤。其他未知。”

  听到南风的话,秦天衣只觉得那已经不再继续发热的额头,又烧了起来。烧的他身上有些微微的颤抖,烧的他的喉咙不适的咳起来。

  “未知”,秦天衣讨厌这个词。他从来未如此讨厌过一个词。此刻他想把这个词从书里,文章里,生活里全部删掉。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衣袖。眼睛从南风脸上又转回自己腿上,一张脸上顿时泛起云海。

  “去把江菩带回来。”秦天衣冷静的吩咐道。

  听到自己主上的吩咐,南风欲言又止。他抬起头,看着一脸坚定不移的秦天衣,叹了一口气,答了一句“是”,转身走了。

   

  待南风走出车厢,秦天衣张开已经被攥到流血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自己这双无用的、站不起来的“废腿”。

   

  江菩的眼睛已经能看清东西,她被一个黑衣人钳制着,脖子上架着他的刀。她冷静的思考着自己逃出生天的几率,当看到像是突然凭空出现的一群黑衣人,便放弃了挣扎。

  难道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吗?她不知道。江菩之前心中还在跃跃欲试的求生欲,在此时此刻竟然完全熄灭了。

  死,便死吧。她杀了别人,别人再杀了她,很公平。只是,佛祖啊,能不能不要再给她安排一个来世了呢?

  南风走出车厢之后,四下观察一下。主上车边留了几个侍卫,其他的便去与黑衣人近身对峙。他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局势,又看了看另一辆车上的五常。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的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南风又想起自己主上的吩咐,心里无来由的一阵烦躁。他顶了顶神,给留在车边护卫交代了几句,便把自己手上的剑收回剑鞘里,换上袖中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黑衣人的人群里去了。

  江菩看着要来救自己的南风,心下一热。她与这个南风侍卫同为秦天衣的侍卫,却着实没有什么交集。说起来,唯一有的两次交集,一次是问事情,一次是她失魂落魄的时候,被他轻轻把快要落到地上的衫子扶了扶。

  她想着自己其实在这个世界算是了无牵挂,哪怕是原主江菩,都可怜的像一颗被命运遗忘的豆芽菜,无父无母无朋友。也许她对宋清秋是有过一丁点的特殊的情感,也在宋清秋不告而别的时候埋进了心里。

  那么,她又何必把一个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呢。

  “回去!”江菩冷声喊道。

  “回他身边!”

  是啊,回他身边,保护好他。若说谁给过她一席可以安睡的几尺地方,那便唯有秦天衣。此时此刻,她很想见到秦天衣。在死之前,她很想和他说一句“谢谢”,她也很想和他说一句:“抱歉,我不是江菩,无法护你周全”。她很想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张安安,来自一个和平安稳的世界,她从未杀过人。在这里她连自己都护不了,怎么能把他护周全呢?对不起。

  她也很想看看卢晚照,那个温柔又有着慧黠目光的姑娘。她分给自己一块酸酸甜甜的紫苏梅子饼。她是她唯一的朋友,月光为她做过证。

  她很想见一见王以安,那个总是出糗的大男孩儿,他在临走的前一天特地来告诉自己,姑苏王氏会给她一条后路。姑苏的王以安啊,丰神又俊朗。

  她还想和宋清秋说一句再见。她记得在自己落寞的想要躲避全世界的时候,他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乘着烈烈大风,眼睛清亮挥着手臂和自己说:“你好啊,阿菩。阿菩,你好啊。”

  怎么临到了了,才想起自己拥有过这么多?江菩很是不解。

  听到江菩的话,南风愣住了。他手上却不停,身子利落回转,他走过的地方,几乎一步一个人的倒了下去。可层出不穷的黑衣人逼得太紧,他依然无法突出重围。

   

  秦天衣也听到了江菩的喊声,他的身体在听到的刹那间抖了一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啊!她有什么资格命令自己的侍卫?她凭什么在此时此刻污泥他?

  秦天衣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哀怨,他只觉得心中情绪纷乱,喉头跟着涌上来一股腥甜,一个没忍住,竟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习惯性的从怀中摸出一只粗布素帕子,正要擦嘴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似的塞回怀里,只用袖子在嘴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秦天衣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竟是到了如斯地步了吗?随即笑了起来。

   

  “五常,我们今日能逃出去吗?”红鸢握着手上的帕子瑟瑟发抖。她脸上已经不见了往日的趾高气昂。

  五常不回答,只管警醒的盯着车厢外观察局势。

  卢晚照的境况却又是不同的。从未处于这种危险境地的大小姐,此时此刻竟然有了不同往日的沉着冷静。就连五常一个大男人都不得不佩她。

  她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秦天衣在临出发之前,交到自己手中的匕首。一言不发的,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卢晚照很明白自己的境地,她是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大家闺秀,可不代表她不问俗世。高门大户里的尔虞我诈真的会使她成为一朵小白花吗?不会,她不是小黑花就已经是天地的恩典了。

  审时度势才是保命符,作为一个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她唯有不添乱,不给本来便有限的人力增加负担。她不是江菩那样杀伐决断的江湖女子,她羡慕,可她不能。但,刚刚阿菩喊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现下境况不好吗?

  那她会有危险吗?会……死吗?

  “五常五常,你倒是和我们说一说啊……”红鸢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

  五常回过头,看了看车厢里的两个人,还是没有讲话。他只是悲悯的看着红鸢,他无法说出口:能,能逃出去。 可也只能带一个人逃出去。

  那么,也就意味着,若是要逃,那便意味着,被放弃的只能是她。

  五常无法开口。若是自己和红鸢处于同样境地,那么被放弃的就是他自己。有那么一会儿,五常觉得很难过。怎么人间总是这么难?哪怕是一个最低微的奴仆,初生的时候也是得了来自父母的期盼的,哪怕是小小的杂役,也在每天努力的活着。可凭什么首先被放弃的就是自己呢?只因为自己出身不高贵吗?

  可这些话又能和谁说呢?现下他不是被放弃的,他是放弃别人的那一个。

  “红鸢,我们只能等。”卢晚照轻轻说道,她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害怕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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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杀手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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