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十五粒2020-10-30 22:113,270

  自己的妻子是个勤俭持家的小妇人,平日里谨言慎行,又害羞又善良,两个人好不容易得了个可爱的娇娇肉儿,怎么宠都宠不够的,只当娘的怕把女儿宠坏了,长大到了夫家怕是要受苦。

  可那又怎么样?女娃儿的好光景就这么几年,去了别人家便从此只有受苦的份儿了,他自然要宠的。当然还是要偷偷的。

   

  窗户上还糊着有些暗淡了的窗花,房间里朴素却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名贵的家具,但却被收拾的异常妥当。

  秦天衣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光景,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听着院子外面的父女温馨的对话,大概的衡量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应该是,安全了。

  他侧过头往床的一侧看了一下,只见那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脸上不见一丁点血色,胸口的那支箭羽已经不见了。他们应该是得到了治疗。

  真是好大的命啊。就连秦天衣都不得不感叹。

  她看起来似乎又瘦了一些,那原本丰润的嘴唇上面已经起了一层干皮。他很想去摸一摸她的脸,于是抬了抬自己的胳膊,见总也抬不起也只能作罢。

  她从来到自己身边起好像从来没有一天不在受苦,可若是要细细算起来,这苦至少有一半都是他自己加给他的。

  秦天衣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女人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也会感叹命运的不公,何为大义?何为家国?小情小爱在大义与家国面前是不是永远不能高昂的扬起头呢?他无法去下定论,他是那个大义,他不知道能不能拥有小情小爱。

  他想起临从怀山的铁锁上下来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我在你身后”,那是一个下属对上位者说的话还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说的话?他不知道。他可以布下天罗地网以天下做一个局,却唯独解不开身边的这一个小局。她曾经在他面前说她总要回去的,回哪里去呢?她有自己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谜团。

  秦天衣眼睛近乎贪婪的看着江菩的睡颜,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一下眼睛,这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咦?叔叔醒了?”彩儿端了一小碗药进来,刚好看到原本仰躺着的好看叔叔正侧着头看着旁边的姨姨。

  秦天衣转过头,只见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可可爱爱大概四五岁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上肥嘟嘟的,身上衣服并不名贵,但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秦天衣还未开口讲话,小姑娘把碗往旁边小几上随便一放,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爹爹爹爹,好看的叔叔醒来啦,好看的叔叔醒来啦……”

  秦天衣只听到“咚咚咚”的有杂乱的脚步传来,他不喜欢躺在床上被人审视,可想起床却也起不来,胳膊许是在水里被什么东西撞断了,根本就使不上力。同时那在怀山原本可以勉勉强强站起来的双腿似乎也没什么知觉。

  他怕是废人一个了。那么江菩呢?她怎么还没有醒来?

  沮丧与担心同时充斥在他的心里,使得他的眼睛里刹那间蒙上一片阴影。

  “醒来了?太好了!你夫人伤的比你重,大夫说还要再喂一段时间药便可醒来。”一个黑脸的朴实汉子对着秦天衣说道。

  夫人?嗯?

  “你们为何殉情?”连祥迫不及待的问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

  殉情?好吧。

   

  “她如何?”秦天衣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略带了一点儿薄薄红晕。他并不回答连祥的话,只随着自己的心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连祥搔搔自己的后脑勺,见秦天衣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并不是很尴尬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夫人吗?你夫人伤的有些严重。她胸前中了一支箭,丁大夫说若是这箭再往左偏一点点她肯定就没命了。幸亏她怀中的簪子帮她挡了一挡。”

  “簪子?”秦天衣听到这两个字便明白过来,那支簪子,那支梅花素簪,是他“借”给她的那支。

  连祥忙答道:“对对,就是你夫人的簪子。”说完他就往外跑,还未等秦天衣回过神来,便又“咚咚咚”的跑了回来,献宝似的拿过来一支丝帕包着的东西递给秦天衣:“喏,就这个,我还帮你夫人收着呢。”

  秦天衣从连祥手中接过来,把丝帕层层剥开,只见里面露出了一支莹润的白玉梅花簪子,梅花造型的簪头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秦天衣没有心疼簪子,只万分庆幸它救了一个人。

  “谢谢。”秦天衣的脸一直阴沉着,但讲话的时候却又莫名郑重万分。“你救的我们吗?”秦天衣问道。

  连祥依旧是一副朴实到憨厚的表情,说道:“是的。那天早上我在河里打鱼,你和你夫人从河里上游抱着浮木漂了过来。当时要把你们分开简直废了好大的力气,你的剑握的紧紧的缠着她的腰腹,她的剑也紧紧的缠着你的腰腹。”

  经过连祥的提醒,秦天衣这才想起来那时的情形。

  沾了火油的箭簇射中了他们的衣服,衣服在火焰的嘶舔之下很快的燃烧了起来,毫无意外,他们落水了。落水的刹那之间,江菩的软剑也缠上了自己的腰身。

  落水之后他们很快便被水流给冲了个七荤八素,但两个人的手上依旧把剑握的紧紧的,秦天衣想的是,哪怕是死,死在一起也是值的。

  后来他们在水里挣扎时候遇到一段浮木,等两个人爬上浮木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水流湍急,以及河里暗流形成的旋涡,使得他们抱着的浮木横冲直撞的与崖璧还有石头相撞。他已经不记得江菩是何时晕过去的了,他只记得浮木突然被卷入一个旋涡,他的头不小心撞上一块石头,便晕了过去。

  “多谢了。她……我夫人身体如何?”

  连祥:“你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但是身体虚弱的紧。她其实醒来的比你早,醒来后看到你也在,便又昏睡过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但是大夫说了,应该差不多快醒了。”

  “叔叔,你很喜欢姨姨吗?”小彩儿见这好看的叔叔好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顾着和自己的爹爹讲话了,便急着插嘴。

  连祥“呵呵”大笑两声:“这个女娃儿,是我女儿,彩儿。”他似乎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感到极为得意,又转过头捧着女儿自己胖嘟嘟的笑脸儿说道:“那当然啦,就像爹爹喜欢娘一样啊。”

  一样吗?

  ……

  “嗯。”临到两父女离开房间,秦天衣似乎才久违的答了一句。

   

   

  江菩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长长的梦。可那梦又如此真实,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她看到她那老来得了她的父母佝偻着身子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但却依旧每日做饭多为她摆一副碗筷。

  梦里的阳光总是像是细碎的钻石一样,耀眼的很。她经常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待能睁开的时候场景总要换一换,比如她看到自己还是在公司里没日没夜的加班,也看到自己似乎还看了某一个人的演唱会。有时候又是在自己租住的房子追一个叫十五的人写的烂书。她看到自己骂作者写的烂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看到自己吃到一勺冰镇西瓜的时候欣喜满足的样子,她看到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蹲坐在阳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

  有时候她也会看到过去的江菩,一个总是踽踽独行的女杀手,把人间唯一的一点儿牵挂放进心里,然后日夜的面对血腥与后悔。

  江菩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张安安也好,江菩也好,都是二十来岁的姑娘,怎么她就觉得大概活了有一百年那么长的人生。以致于她在梦中也经常问自己:“我是谁?”

  “姨姨,吃药!不要把嘴巴闭上哦!”谁在她耳边喊?

  不对,谁还在掰她的嘴巴?

  江菩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怎么睡觉都不能睡了?

  “把嘴巴张好,不要闭上啊。”甜甜的小奶音又传了来。

  不要以为你声音甜甜的我就不会打你哦!我可是会吃小孩儿的!

  彩儿帮着娘喂姨姨吃药,娘端着碗又拿着勺儿,她就来帮着掰姨姨的嘴巴,可今天的姨姨似乎有点儿不听话啊,她掰开了她便又合上,她再掰开,她再合上……不乖哦,要弹脑壳……

  彩儿举起自己的小肉手,还没弹上江菩的脑壳,却突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两颗美丽的弹珠,一直盯着她,好似在问:“是你要弹我的脑壳吗?”

  “娘!姨姨醒了!”彩儿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娘欣喜的喊道。

   

  醒了?坐在门口晒太阳的秦天衣听到女娃儿的喊叫声,一张原本冷漠如冰山的脸,似乎被热烈的太阳感染了,嘴角竟然渐渐噙了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他慢腾腾的架起连祥为他亲手打的一副拐杖,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的从门外走进房间。

  “秦夫人,你醒来太好了,你相公虽然不讲,但他日夜看护着你,实在是感人的很。现下他应该松一口气了。”连祥家的一脸温柔的和江菩说着,顺便送了一口药进她的嘴里。

  秦夫人?相公?这是哪儿跟哪儿?

  江菩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觉得光线似乎被什么遮蔽了一般,她隐隐觉得心里有些胀痛,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人,一身白衣略有些破旧,却依然不失丰神俊朗的人拄着一双拐杖来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秦天衣道,像是在和一个久别重逢的人说了一句“天气真好呀”。

  你好呀,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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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杀手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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