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菩把三个人的外袍拧成三股粗粗的绳子,每个绳子都系成一个圈穿在铁锁上。她想起原主江菩曾用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用这种办法自救过。江菩那种一穿便是好多年,那布料都已经洗的泛白的粗布青衣都可以,没理由现在他们那一看就没穿过几天的外袍不顶用。
“你先走。”江菩对着宋清秋吩咐道,“你开路,然后是主上,最后我来断后。”
宋清秋对于江菩的吩咐已经万分尊敬,于是点点头,接过自己衣服系成的圈,两手牢牢抓住,临行之前郑重的对江菩说道:“小心。”说完,便随之一荡,顺着铁锁滑了下去。
江菩眼看着宋清秋的人影儿很快便消失了,心里有些安心又隐隐有些不安。这铁锁肯定是可以用的无疑,也肯定能顺利到达对面,只不过……
还没等江菩想清楚个中环节,便看到一束火光“嗖”的一下,好似是贴着铁锁一般的飞射了出去。
坏了!江菩心里“咯噔”一声,只怕是岗哨被惊动了。
她不敢再耽误下去,一把捞起秦天衣,“您抓紧,不用怕,我在你身后。”
江菩的声音沉着冷静,细细听来又带了一丝丝的颤音,秦天衣点点头,也不多话,只等她来安排。术业有专攻,论起逃生本能,他不及江菩。他也愿意听她的安排。那句“我在你身后”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江菩把秦天扶到铁锁旁边,又把他的手放到衣服系成的圆圈上面去,嘱咐到:“抓紧。”然后顺势一推,秦天衣也荡了出去。
带火的箭簇射的越来越密,江菩不敢耽搁下去,也随之一荡便顺着铁锁下去了。
悬崖间的江风一股一股的打着她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竟然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痛起来,胸口那插着箭羽被风吹的也斜斜的歪向一边,而没入胸口的箭头因着箭尾的力量,拉扯着她的肌肉。
江菩不是没想过把这该死的箭拔下来。可她是看过电视剧的啊,这箭拔下啦指不定多大一窟窿,要是一个不幸运堵不上,她不会死于敌人之手,也会死于失血过多。于是便任它先在身上挂一会儿。
江菩聚精会神的顺着铁锁往下滑,还未到江中心,便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箭羽带着火光贴着自己的脖子飞了过去。他娘的!到了八辈子血霉。就说吧,哪一次出事情没有她?她这又是挨揍、又是被人扎又是被人射的,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坏事?怎么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奔着她来的呢?
秦天衣只在之前跟着思琮一起来过铁锁这边,他只是见过,却没有坐过的经历,心里感叹: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介丞相会落到如此地步?他本可以在山顶等着南风上来救他,便可以大喇喇的正大光明的下山,只没想到南风还未来得及给自己报暗号,他便被这两个人旧了。
于是也不知道南风手边的情况,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于是便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出了来。
他回过头想去看一看他背后的人,刚转过头去看,便发现一簇沾了油的箭吐着火舌粘上了江菩手上牢牢扒住的衣服。
江菩见自己的衣服中箭了,心里骂了一句娘,便开始想办法。这箭上绑了火油,但凡粘上什么东西,便无法甩开,她的衣服早晚都会被烧光,若等到那时,她必会掉进江里。
秦天衣见那火竟然越烧越凶猛,也顾不及其他了,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塞入衣服和铁锁摩擦的地方,好增加摩擦,使自己往下冲的速度减下来。待弄好好他又抽出自己腰上的软剑紧紧握在手里。
江菩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支撑不了自己太久了。她突然就想起来,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一次,那自己会不会就穿越回自己原来的世界呢?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一点儿都不绝望了。
江菩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宣判。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掉下去的时候,突然甩过来一把软剑,紧紧的绑住了她的腰。江菩只觉得自己的腰和肚子被勒的紧紧的,快要窒息了,可她突然意识过来,秦天衣是用软剑的,而救她的,也只能是秦天衣。
秦天衣一手紧紧抓紧系在铁锁上的衣服,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软剑,而那软剑下面又连着一个人。他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角,生怕一个声音出来便泄掉了自己的气。
江菩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际上她已经快被秦天衣的软剑勒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的头因为缺氧竟然有了一阵一阵的眩晕感。但她的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她知道此刻是千钧一发……
可命运总是那她开玩笑。
一支带着火的箭又射向了秦天衣的衣服。
完了……她就是这么自带倒霉的体质。老天爷大概已经想了一百零八种的“江菩(张安安)死法图鉴”,不过她一次又一次的命硬躲过了,于是老天爷便又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安排着不同的死法。
谁能想到她会因为坐一次简易索道,然后被人烧了衣服而又掉进江里死掉啊?牛批!说她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只不过这赢的却不是老天爷的宠爱,而是“偏爱”。
宋清秋对于从铁锁上的滑下来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恐惧,这样的事情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可因着铁锁上有他心悦的人,这件事便生生的恐怖了起来。
他率先到达了对岸的山洞里,刚一落地,却还是被力道给冲的打了一个趔趄。
宋清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看一看另外两个人的情况。不料却看到了他这辈子永生不会忘掉的一个画面。
火焰在风的鼓动下烈烈燃烧,能够看到那穿在绳索上的衣服在渐渐变成灰烬,一身白衣的人伴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不期然的直直掉进了江水里。水里的两个人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的样子,只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了。
世界顿时安静了。好空旷啊,宋清秋心道。世界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大了呢,大到他有些无所适从。
那个曾经为他红了耳朵尖的人,伴着湍急大河,不见了。
“她婶子,你们家真的救了一对儿殉情的夫妇?”脸上有一点儿胖胖的卜大娘问道。
连祥家的拧了拧手里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夏季一来,雨水渐长,这徒骇河水便涨了起来,上游的一些鱼虾河蟹总也捞不完似的,对于普通庄家户,一年里也是盼着能吃到一些新鲜的鱼肉野味儿。家里的小丫头又年纪小,所以连祥昨日清晨便拿了连夜补好的网来这里捕鱼。
鱼是真的多,只几网下去便能捞一木盆。连祥原本是想着再补一网便回家给自己的婆娘孩儿们做饭的,正要下网的时候却不料看到从上游漂下来一块浮木。浮木上隐约有两个人的影子。
农家人善良,见是人的影子便想也不想的游过去,把人给拖回了岸上。
卜大娘对于村里的八卦事情那是了如指掌,谁家孩子尿炕啦,谁家汉子失眠了,问卜大娘那是一问一个准儿。大家也都喜欢她,因为除了爱八卦一点儿事情之外,她实在也是个善良的妇人。
卜大娘从一个小竹筐里拿出一小兜儿的鸡蛋说:“家里又填了两张嘴,还是俩落了病的,你给人家补补。”
连祥家的忙放下手中锤衣服的棒子,就着围裙擦擦手,推脱道:“卜大娘好意我们领了,现在是雨季,连祥每日打鱼都能贴补不少家用,不需要的不需要的……”
卜大娘不在乎的摆摆手:“叫你拿着你便拿着,总归是好事,你们呀这是做了大善事了。”
连祥家的见推脱不过去了,这才收下了。心想着等明儿连祥捕了鱼一定要送卜大娘几条。
邻里可不就是这么处出来的么。
“爹,这叔叔长的真好看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叔叔。”扎着两个小揪揪儿的小姑娘一边往灶上添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的爹讲话。
连祥脸上皮肤有些黝黑,脸上被风霜打的有了一些刻痕,他对着小姑娘笑了笑,一脸的憨厚朴实,对着小姑娘招招手说:“彩儿,你来你来,你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彩儿一听还有礼物,也顾不得煎药的灶了,欢欢喜喜的跳到自己的爹爹身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连祥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用纸包了一小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彩儿一看却明白了里面是什么,她像只得了春天的燕子一般欣喜的喊道:“哇!叮叮糖,爹爹给彩儿买了叮叮糖!”
连祥“呵呵”笑了两声,小声的和自己的女儿说道:“今日爹爹去丁大夫那里给叔叔和姨姨抓药,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卖叮叮糖的大爷,于是爹就偷偷给你买了几块。你偷着吃,莫要让你娘知道了。爹怕娘责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