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月
麻辣王子啊2020-07-05 13:594,086

  她早早就已经认为,男孩是她的朋友,那些大人们口中的朋友,可以一起承担痛苦分享欢乐心事的朋友。

  她呜咽着,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连近在咫尺的感情都无法留住,她果然是这世上最卑微的存在。

  哭声回荡在屋内,回荡在这腌臜糜烂的房间中,四下都是那么破败,连同着这个女孩都开始腐烂。

  世界就像被蛆虫腐蚀殆尽的尸体一般,裹着一层漂亮的尸衣,掩藏其中的丑陋黑暗。

  一切都在烘托这悲呛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很稚嫩,夜姬从未听过,可却莫名地亲切,好像故人重逢,千年白首。

  “别哭了。”稚嫩陌生的声音,有人在门外低语。

  夜姬如触电一般,止住喉间的哽咽,起身踩在凳子上,垫脚向外张望着,一瞬间,夜姬浑身僵直,脑海一片空白。

  她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正伫立门前,隔着一段距离,她看清了他的全貌,稚嫩而秀气的脸庞,眼角挑着,有些锐利,可又那么低落。

  是他,是他在对自己说话,她从未听过他的声音,长夜漫漫,她常常幻想过男孩的声音,而今日却是真真切切的叩在耳膜之上,很低沉的声音,带着醇厚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别哭了。”他又说。

  男孩没有询问她的身份,他知道一门之隔的那个女孩一定是彼此注视过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女孩听着,哭得更凶了,她本该乖乖听话,止住那该死的呜咽声,可莫名地她就感觉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落,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泪水那样的不禁控制,没有任何理由的落下。

  那一天他们隔着一道铁门,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存在,男孩机械般重复着那句话,女孩在门里止不住的哭泣。

  往后的每一天男孩和女孩都会这么待在一起,隔着一道铁门感受彼此的存在,起初他们没有一个人讲话,只是彼此听着呼吸乃至心跳,空气安静到爆炸。

  后来有一天,男孩向她讲起了他的故事,他说他是个私生子,从小就被遗弃在外,托付他人扶养长大,未蒙学习前,世界光亮无几,踏入学校后,短暂的明媚之后是更为深邃的黑暗,那些他以为的都不过是想当然,他一个受害者却莫名地成了全校的笑柄,而那些施暴的家伙却洋洋得意,成了他人所敬畏艳羡的存在。

  权柄地位早在幼时就已体现,总有些人会用暴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就像是幽灵一般游离在这世界之中,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热闹是属于别人的,他一无所有,而等待他的也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与不屑谩骂。

  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可却又不能就这么死去,他还有很多事想做,他曾无数次朝思暮想过的事。

  可到底他缺少那么一个胆子。

  夜姬在铁门那一边静悄悄地听着,心中五味陈杂,她同情这个男孩,想紧紧拥抱他,给他那么些温暖那么些安全,可她熟不知自己比之于他要更加凄惨,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去安慰。

  到底只是自欺欺人,落魄的男女们拥在一起,企图用彼此破碎不堪的心灵去抚慰彼此。

  寒冷迎上寒冷,真的会有温暖吗?

  她想说出关于自己的故事,可话到嘴边,女孩便哽咽着说不出话,她不想让男孩知道她是这么个腌臜的女孩,她的身体早就被魔鬼给占有侵蚀,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会嫌弃自己那副身子,恶心至极。

  要是让他知道的话,他也会觉得恶心吧,那样的话她仅剩的唯一朋友也就这么丢了,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这是她的秘密,她会死守在心中。

  女孩沉默无言,隔着铁门说出句苍白无力的安慰,这世界一定会好起来的。

  男孩同样沉默下来,那一天他们看着落日余晖,一个爬满廊道一个爬满房间,两个孤独遍体鳞伤的小孩就那么隔着一道铁窗说着苍白无力的话。

  后来是日复一日的叨唠,分享生活中的琐事,他们的感情愈发的深厚,乃至彼此都认为是对方最为亲切的人。

  那个心理畸形养父并没有发现这些,他在外浪荡每每都是到深夜归来,养父已经有些厌倦她这副皮囊了,这让夜姬感到丝丝欣慰,可纵是如此那腌臜恶心的事仍旧不会断绝,男人就是欲望的机器,到底是会败下阵了,遵循最原始的冲动。

  每每被养父暴力相对,夜姬都会泪流满面,自惭形秽,从前她无依无靠,茫茫大世无一人相识,自然不会如此抗拒悲伤,可而今她有了那么一个好友,那么一个亲切的男孩,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被囚禁卑微的干净女孩,可她除了那子虚乌有的灵魂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干净的地方了,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这腌臜的身躯,恶心的皮肉,那欲望飙升的荷尔蒙她肚中翻江倒海,直觉恶心。

  她无数次在深夜里抱头痛哭,而支撑她在这暗无天日里走下去的只有男孩带来的那点微光。

  她想死,可却恋恋不舍。

  后来她愈发感觉自己的污浊卑劣,乃至不再去到铁门,去和男孩分享那些她编造出来子虚乌有的东西,她的一天没有任何可以分享的东西,除却与男孩共处的日子,剩余的都是无限的噩梦。

  可不管她怎样不理会男孩,男孩仍旧每天如期而至,雷打不动,他就那么靠在铁门外,也不管有没有人嘴中自顾自的低语。

  女孩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愧疚与罪恶,她冲到铁门前,告诉男孩往后的日子里都不要再来,这里不欢迎他。

  说完她便跑开了,一个人在深深的屋子里,哭的不成样子。

  屋外的男孩冷冷地伫立着,他看着夕阳将楼外的世界投影进来,长长的映在泛黄的墙面上,耳中响着那欢声笑语的孩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声。

  他站了起来,眼瞳明净,可细细看去却又那么幽深乃至深不见底,只剩一片黑暗,他动身离去,背影看起来就像一道孤峭的山峰。

  那之后,男孩果然没有再来过,似乎当日的话彻底伤了男孩的心,夜姬落寞自责,那些日子的孤独如潮水般汹涌在房间里,她在破碎的窗间看不见任何有关男孩的身影,也在那铁门之外再觅不到一点人声,男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后悔了。

  无数次期待男孩的再次出现。

  可等来的只有落寞。

  至到有一天她那变态养父酗酒归家,女孩小心伺候着,可仍然逃不掉一顿丧心病狂的殴打,养父用衣架乃至棍棒,在他那稚嫩的身躯上抽打。

  可女孩没有哭,她默默承受着那股剧痛,脑中浮现起男孩的面孔,他在说,不要哭,不要哭……

  她不能哭。

  陡然间一切都戛然而止,她看见那挥舞着棍棒的养父突然浑身僵硬,眼神涣散,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溅在她破烂的衣裳上。

  女孩有些六神无主,她跌到在地,双手支撑着往后退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疯狂暴力的养父竟在眨眼间口吐鲜血。

  她的目光向上,终于知道了这发生的一切,泪水在眼中打转,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她竟是流出了眼泪。

  养父又喷出一口鲜血,胸膛之上印出深深地血痕,他的瞳孔急剧放大,在不甘与恐惧中倒了下去,血液在他的尸首下积压,形成一摊血洼。

  女孩的目光根本没有在意那倒下的尸体,她死死盯着那道伫立着的身穿那灰色衣裳的男孩,熟悉,那么熟悉,故人重逢,千年白首。

  女孩涕泗横流,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男孩笔直的伫立着,他看着那倒地不起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促,眼中闪动丝丝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匪夷所思的冷酷。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十岁男孩的眼中会出现那么冰冷的神色。

  “你来了。”女孩望着他的身影,低声说道。

  男孩抬眼看向她,那狼狈梨花带雨的模样,“来了。”

  他说,而后绕过尸体走到女孩跟前,伸出了手。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抬眼仰面,男孩的身影在那么一瞬间是那么高大伟岸,好像背负着满天的星光。

  她伸出手去,男孩拉起她,二者相视一笑,而后随意找了处地坐下。

  至于就在刚刚死去的养父,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乎。

  死了那便是了,罪有应得罢了。

  很多的意外,女孩还以为男孩就这么永远消失了,她无法想象他会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如神兵天降一般。

  “谢谢你。”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而出,女孩低着脑袋,眼中神色复杂。

  男孩没有言语,沉默半晌后,说出句,“我早就知道了,我想了很久才终于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我也很害怕,可昨晚这一切后,我又不害怕了,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还有很多类似的事要去做呢。”他说着,冲着女孩笑了笑,那个笑容真挚纯粹,可却让人心底直发毛。

  女孩亦是有些胆战,她没想到男孩会是这么个冷酷凌厉的人。

  “不是我非要这么做,是这个世界逼我的,这是我唯一能用来保护自己保护朋友的手段了。”男孩低声说,他们坐在那曾经彼此注视所在的窗台,看着深沉的夜色,悬着满天星斗。

  如果这世界是丛林的话,那么男孩就是那么一头看似无力可却凶狠至极的狼崽。

  他们并肩坐着,看着夜空的星斗渐渐被黑暗吞噬,而后男孩开始处理起养父的尸体,他很镇定完全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拔出那把嵌入男人心脏的尖刀,而后小心抹去指纹血迹。

  他为这么一天筹划了许多日夜,今日而来,便是趁着男人因为酗酒的迷糊,而丧失反抗能力。

  他不能失败,不然等待他的就是另一个结果,以男人的凶狠来说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潜伏着,在男人肆意妄为之时毒蛇般发起攻势。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孩子能有那样匪夷所思的力量,夜姬就那么看着他娴熟的处理完尸体而后将其塞入麻袋之中,他拖着那麻袋艰难行进了几步,可到底是支撑不住,无奈只能求助女孩,后者就这样做了人生里第一件极恶之事。

  他们在一深山之中埋尸,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女孩到底是女孩,过程之中胆战心惊,害怕不已。

  她虽未蒙世事,可却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可事已至此,只能听之任之了。

  他们谈了很多,很多从前都未提及的问题,男孩询问女孩的名字,可女孩压根就没有名字,那个变态的养父在抱走她时,根本就没想过带她去上户口。

  就她这么个黑户,完全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就算是死了也根本不用怕,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对应的这一号人物。

  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些腌臜的称呼,养父叫的最多的一句那就是婊子。

  所以她天真的说自己叫婊子。

  男孩笑了,在一片借着稀薄下去的天光看着女孩那闪闪发光的眼睛,说道,“天下哪有人是叫婊子的,以后你就叫古曼月。”

  女孩很喜欢这个名字,眼睛笑着眯成了缝,她询问男孩的名字,后者木纳一会,看着那深坑之中藏着尸体的麻袋,幽幽地说,“古曼风。”

  ……

继续阅读:33.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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