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蜷缩角落的女人静静听着这悲惨而又骇人的故事,她一是同情女孩的遭遇,二是无法想象那般年纪的孩子怎么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恐惧和怜悯两种复杂的感情交错在一起,她看着那一手夹着香烟,愣愣出神的女孩不知该说些什么。
至到烟头烧到了指尖,夜姬这才从那绵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她将烟灰抖落,而后随手弹开烟头,一手摩挲着那银制的打火机,一手搭在大腿上。
她偏头看了眼女人,冷不丁的说了句,“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讲这么多吗?”
女人有些木纳,那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她想到了那些电影画面中的镜头,大反派们讲述着自己的生平过往,而后大笑着问,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讲这么多嘛,后者摇头,而后在反派的一阵冷笑中,得之崩溃的理由。
因为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带着这些秘密去见阎王吧。
女人一阵哆嗦,缩了缩身子,嘴唇颤动,说道,“放过我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夜姬一愣,旋即咧了咧嘴角,“你想太多了,我之所以告诉你无非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身世背景,和我同样的惨淡,早些年没少受过苦吧。”
她说着,冷笑一声,“同病相怜罢了。”
女人有些呆滞,看着夜姬那张绝美妩媚的面孔,脑中闪过过往不堪回首的画面,她曾经同样遭遇过强暴。
“其实你可以做个好人。”女人看着夜姬,她觉得这么个看起来毒蛇般美人其实打心底里藏着那么些善意。
“噢,你这么觉得我可以做个好人?”夜姬起了兴趣,在他人眼里她一直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阴晴不定,果决狠辣,真的到了这个被绑来的女人嘴里,她反倒成了好人呢。
“真正的坏人不会像你一样。”女人说道。
夜姬沉默不语,半晌笑了笑,“也许吧,你认为我是个好人那就认为吧,不过我可以劝告你一句,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当然包括你的孩子。”
夜姬冷冷地说,落在女人耳中好像从森罗炼狱中传出一般,她丝毫不怀疑女人言语的真实性,只要她敢逃跑,后者就敢暴露出致命的杀机。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就比如现在,我同样是身不由己,”夜姬说着,将那银制的打火机给装回了兜里,起身最后看了女人一眼,“最好祈祷你那混蛋老公别干出什么傻事,不然你们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杀人从不未快感,只为目的。”
她说着,转身离去,“如果能不见血,谁想去做那些腌臜事呢,原本我就已经够恶心的啦。”
夜姬讥讽的笑着,跳出车厢,而后在咔咔的声响中将厢门给关上,余下女人抱着孩子蜷缩角落,脑中翻江倒海。
她在想夜姬的那句话,最好祈祷你那混蛋老公别干出什么傻事,老公,她确实有老公,可他只是一个医院里小小的员工罢了,平日里负责监控录像,怎的能卷入如此复杂的事件中呢,他到底做了什么。
女人咬着牙关,脑中浮现着老公那张沧桑的脸,他很爱她,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与此同时怀中的孩子醒了过来,他看着四周这茫然陌生的场景,木愣地问道,“妈妈,这是在哪里啊?”
女人微微一怔,旋即强颜欢笑起来,浓重黑暗里,没人能看出任何表情变化,她笑着,轻声说,“孩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在房间里呢,快睡吧。”
“哦。”孩子天真无邪,说罢又瞌上了眼睛。
隔着一道铁门,夜姬站在厂房那深邃的黑暗里,她并没有打开灯,而是就那样驻足着,手里把玩着那银制的火机,是不是的擦亮火焰,乍现那明媚生光的脸。
引擎声由远而近地响起,落到夜姬的耳中,她感受着这荒郊野岭里的喧闹,嘴角咧起冷笑不已。
火机翻转上空,巨响猛然炸开,有什么枪械在运作,子弹炸开空气,碰撞在身后那闭合的卷闸门上。
“来了。”夜姬冷冷地说,一个冲刺来到那硕大的车头,而后旋身钻入其中。
身后枪响不断,如马蹄奔踏般狂暴,她一脚踩下油门,旋动方向盘,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撞开那已不堪重负的卷闸门。
满天的光同着风雪在一瞬间暴露出来,厂外三辆黑色轿车零散停靠着,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正持着手枪射击着。
夜姬眼看着一颗子弹击碎前车玻璃,丝毫没张,油门到底,在这荒芜之地横冲直撞起来。
哀嚎声、枪击声混在一起,飞向高天云顶
……
吴宇柯踩着阶梯狂奔出去,仅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太平间的尸体被偷运出去的话,那么相对应最安全的处理措施就是火葬场火化了,每家医院都会有相应与火葬场的合作关系,那些死去而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在一段时间后被运往火葬场火化,而一旦那极有可能是死者的尸首被火化的话,他们现而今的一切线索都要被斩断,再度陷入一团雾水之中。
他狂奔着冲向柜台排起的长龙,越过一道一道人影来到了医护人员面前,他呼吸有些急促,身后是响成一片的骂声。
小护士有些发懵,瞧得吴宇柯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差点怀疑自个是在银行办公,几个歹徒就这么冲了进来要进行抢劫。
小护士浮想联翩,手中动作都僵滞起来。
另一边一医生走了过来,对着吴宇柯说出了同样的话,亦如于海强插队时一般。
吴宇柯自然没时间和他对费口舌,直接从内衣口袋中掏出相关证件,一众人见状立马闭了嘴。
医生脸上堆起笑容,推了推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警官有什么需要配合您的吗?”
吴宇柯板着张脸,“你们医院是不是有和火葬场合作处理尸体?”
医生微怔,“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赶紧回答我,别磨磨蹭蹭的,事关重大,出了事你可担不了!”吴宇柯声音凌厉,他没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待了,这是和时间赛跑的游戏,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
“这……”医生语塞,说实话,他哪里知道那么多,这种医院分外的工作根本不是他处理的。
吴宇柯盯着他,神色凝重,见后者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正欲开口询问它事时,柜台里的小护士,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警……警官,你说的这个我知道。”
“说!”吴宇柯一个激灵,偏过头去,眼神灼灼。
小护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目及吴宇柯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当即是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凶死了。”小护士憋了半晌,说出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吴宇柯一阵扶额,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算我求你了,真耽搁不得了。”吴宇柯哭丧着脸,他没想到他从警生涯中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就是城郊南区的一个火葬场。”小护士倒也没含糊,挑着眉仔细思索了一番。
“有联系电话吗?”吴宇柯并没有记录,面孔紧绷地仔细听着。
“有。”小护士点头。
“赶紧打过去,就现在!”吴宇柯眼风锐利。
“好。”小护士愣了愣,而后翻看着一本用于记录相关合作关系的电话薄,她一字一顿小心按着身边那台老式的座机电话,不一会,电话拨打了出去。
一阵忙音后,是一道有些年纪的男声,他的背景声是机械加工及烈火焚烧的声音。
“喂,南区火葬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小护士一手抱着听筒,眼睛看着凝神皱眉的吴宇柯,后者招招手,将听筒给接了过来。
“绿藤市刑警吴宇柯现在需要你们的配合。”肃然的一句话,吴宇柯开门见山。
电话那边一阵沉寂,转而爆出一句粗口,“神经病,现在骗子都是这样骗人的嘛。”
声音落定,取而代之的是嘟嘟嘟的声响,电话被挂断了,吴宇柯一手抓着听筒,略做沉吟而后转身再度狂奔起来。
小护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将听筒捞回,嘴中嘀咕着,“真奇怪。”
“下一个。”收拾完一切后,她那如银铃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大堂之中。
……
吴宇柯没那个闲工夫再去拨打一通电话,十之八九换来的仍是那么一句神经病,甚至乎直接拒接,既然如此还不如快马加鞭自己亲赴现场,他穿过风雪,坐上那辆高大如野兽的机器,引擎轰鸣,方向盘猛打,他刺破飘雪而去。
“城郊南区。”吴宇柯喃喃念着,他将油门踩到了底部,警笛的鸣声压着轰鸣的引擎,沿路的司机都算自觉,很迅速地为吴宇柯让出条道来。
一路无阻的话,最多十五分钟他便会行驶到城南郊区,希望那个时候,尸体还未被焚化吧,否则一切就都泡汤了。
……
印着殡字的长厢货车慢悠悠地行驶在风雪里,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做这种事最是急不得,否则一个不慎车毁人亡,自己就和车厢里那些尸体去做伴了,火化都省了,指不定油箱爆炸,直接给他们炸成残肢肉块。
司机哼着老调,嘴里还叼着一根几乎燃尽的劣质香烟,要说起来,今早接的那么一单还真是有些古怪,那个市立医院的林老头送来的那具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似在藏匿着什么一般,以他那副性子,自然是耐不住好奇心,装车驶离一段路程后,他便揭开那层层帷幕,满足了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男性,三十四岁左右,身体状况看起来还挺不错,只是后脑勺上有个缺口,很深,看起来像是遭到了什么猛烈的打击。
他有些好奇,医院那救死扶伤的地怎的连送来的患者抢救都不抢救一下就往太平间里送啊,按理来说这具尸体后脑的那个伤口怎么也得缝合了吧。
司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他只是个负责拖运尸体的司机罢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些事情根本就与他没关系,做好自己就行了。
“快到了。”司机极目远眺,视野尽头出现一类似工厂的模糊轮廓,它突出类似烟囱的东西,正不断向天空吐出黑烟,那一带的飘雪还未落下就已在空中化为水珠。
“还真是忙碌啊。”司机咧了咧嘴角,像是在讽刺这劳碌的世界。
约莫七八分钟后,货车在那火葬场旁停靠了下来,走近这里空气中那股化学药剂的残留味就发疯似的往鼻腔里钻,让人一阵恶心,而最令人作呕还要属那焚烧尸体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焦香,确实是焦香,只是任谁也无法接受这股香味,基本上初来乍到的家伙都要给这恶心味道整吐两三回。
司机自然不是第一次,他早已身经百战,轻车熟路了,走到这里他甚至张开鼻翼贪婪的呼吸起来,好像这里有家乡的味道一般。
没人会知道这个变态是怎么想的,他同着火葬场的几个工人一起搬运着尸体,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当然也有个把年轻人在这里工作,至于为什么做如此不入流的工作,无非是因为那远超常人的工资。
做什么样的事,自然会有相对应的报酬,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想来做这么晦气惹人厌恶地事呢。
尸体在搬运进火葬厂后,并没有做任何停留,立马被放上了那漆黑的传送带,它的尽头是一熊熊燃烧的火炉,一具具尸体在其中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