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台为您播放,请全人类保持镇定,据研究发现此次纪元具体性状为‘石’,科学家已给其命名为‘灰寂’,高危时间午十二点,危险程度不明,相关设备已在研究中,请G城各地人员按照指示退回防界线内……”
“京时间9986年13月84历,紧急报道:据最新消息地边缘南半球EF城已经确定彻底风化,请全人类立即退回警戒线!”
“八十九号希望机失败,皓时15月783历,最新战况:赤道左传送箱已全面瘫痪,D城确定沦陷,CB城预警请当地人员迅速撤离!据研究‘灰寂’对人类的威胁达到SSS级,人类的生存将里面零前所未有的挑战……”
“紧急报道!诺亚号回溯机发生化学超NG反应!疑是与‘灰寂’共鸣,请B城的人员迅速逃离!”
……
京9992年7月63历。
天地苍茫,四面灰烬包围着人类最后的城市。
“滴答”“滴答”,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响起,时针与分针重合同一时间指向十二这个数字,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广袤璀璨的大地上,无数人同时抬起头望向命运的时间钟。
眼里是洞悉后的绝望与木然。
平缓悠和的女声代替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未知,为人类的征途画上最后的句画。
“第十二场‘灰寂’即将到达,请各位市民安心呆在原地,一起享受这最后的时光……中央主播建议您闭上眼睛,减少视觉冲击。”
话音刚落,无数令人望之远及的灰暗刺破云霄,贪婪地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铺天盖地撒向着人类最后的城市。
天地之间混沌不堪。
萧瑟的北风夹杂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呼呼作响,像极了濒临绝境的哀嚎。
树木山川冰河汪海,触之失色,凝固,石化,风干,腐蚀,粉碎,顷刻间化成无数细微的灰尘,一路向前收割生命。
人类,宛若蝼蚁。
惊恐,尖叫,绝望,狂笑,大哭,直至疯癫。
诸多情绪在一时间爆发,是最后的挣扎。
一个单薄的人影挟在呼啸声中,脆弱得摇摇欲坠。
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那人恍若未觉,衣角随风卷起毫无防备的弧度。
不愧是“灰寂”啊,谦卜想,新世纪的绝对毁灭者。
将经历过无数次地球混乱而唯一存活下来,早已脱离了动物性,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智慧生物人类,逼向了灭亡。
从一开始,人类就赢不了。
“灰寂”是什么?
一个加快了无数倍的“石烬化”现象。
人类对它的定义就只是异象时期的一个纪元,就像先前经历过的许许多多的纪元一样。
每一个纪元都是一个极端的灾难,而所谓的时期就是人类虚无缥缈的妄想。
人类始终没有搞懂地球的变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异象时期悄无声息地席卷了银河系中的这颗小行星,自西向东,一点点发生变化。
全球恐慌,人类的科学家给它们定义为“时期”,称它们为:“地球在进行一场大型进化。”
当然,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或者说,人类为什么坚信它会结束?
先前的纪元淘汰了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物,以及地球上80%的人口。
剩下的20%人类已经淘汰掉了所有的需求,进化到靠休眠维持生理机构,以此生存下来。
然而“灰寂”是毁灭。
真真正正地由一个生命体化为冰冷僵硬的石头,变成尘土归于大地。
无法检测,无法分析,无法推算。
一切的未知让人绝望,所谓的科技再也拯救不了这群悲哀的人类。
他们退无可退。
人类,在此刻迎来了他们迟到了十二个纪元的宿命。
城楼上的光景很好,底下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死神站在他的身后举起镰刀反射出丝丝寒光。
嘴角划起一个淡淡的笑,谦卜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撑在破损的城墙上,缓缓地吐口一口白烟,望向苍茫天地,眼里沉淀着什么很深的东西,最终归于平静。
他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灰寂’。”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片混沌之中。
编历记――
【京9992年7月65历,人类,终。】
……
阳光从薄纱窗帘外投进来,雪白干净的墙壁反射出光晕,从窗帘缝隙中洒进讲堂。
窗外是青树翠蔓蒙络摇缀,窗内是书卷香为科技进化。
光斑陆离的交界线,修长干净的白大褂,教授悠长绵延的江南口音总是令人昏昏欲睡。
“物竞天择。从第一个生命体降生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了要不断的进化。单细胞到多细胞,海洋到陆地,恐龙的灭绝,人类的进化,王朝的覆灭,一直到封建社会的开放化,现代科技的逆化。地球的任一时期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就比如人类放弃了一切保卫系统和肢体特征,将所有的能量都引向一个地方――大脑,这就是环境的产物,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间接的推力。”
“地球的环境变化和生物的生存进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冰河时期’的普遍体毛厚脂肪多,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这些形体上的改变已经不需要了,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改变……”
好吵,谦卜想。
为什么死了还会这么吵呢?
不待他想明白突然之间,暗夜被光鞭撕裂, 世界在刹那间一片雪白。
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的焦距涣散,嘴唇微微颤抖,随即突然像从噩梦中醒来,死亡的阴影在他眼里扩大又缩小。
“谦卜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冰川后是什么?”
谦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遥远极了,像一尊留在光阴剪影里的石像,动作缓慢而僵硬地望向那个自己早已逝去的老师,眼底闪烁着难以言描的光芒。
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万箭齐发火树银花,整个人僵在了副驾驶上,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扫了一眼周围熟悉而青涩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沙哑得不像自己。
“是……‘灰寂’吗?”
没错,“灰寂”前一个纪元正是“冰川”。
教授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正如他记忆中的一样暴跳如雷:“谦卜你还没睡醒是吧?!‘灰寂’是什么鬼东西,你给我滚出去站着醒醒神!”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他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脑袋还在发懵身体已先动作,等回过神来,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外。
荒诞的哭笑不得。
突然,一阵冰凉扑在他的脸上。他抬手擦了下脸,全是水。再抬头看看,雨水像圣诞夜的银丝,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五月初夏深夜,雨却浇得凉意直透骨缝。
当其置身这满是光点的廊外里,那一直显得冷淡内敛的灰眼睛,似乎终于倒映出了世界的绚彩霓虹。
谦卜几乎是立刻看了一眼手机,数据毫无掩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走。
【9973年12月80历,距异象时期来临的四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