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卜没有片刻停留无视一路狐疑的人直奔CX室［查询专区］而去。
推门反锁封闭屏蔽搜索等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间一气呵成。
谦卜静静地盯着还在回旋的屏幕，恍然失神，他的心情很奇妙，有些雀跃又有些惶然。
幽幽的莹光反射在他的瞳孔里，亮得让人心里发瘆。
【9973年九月八历，震惊！普南以北奥斯迪卡沙漠惊现小型冰川……】
【9972年四月九十七历，南城以北地表突然塌陷，28人意外丧命……】
【9971年十三月六十九历，华南以北普遍高温，全球进入暖化期……】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鼠标移动。
【9966年九十八月七十三历，某偏僻小村出现集体海市蜃楼现象，专家分析有可能是某种精神……】
【9962年十月九历，和阳以北飓风气候中出现部分蓝雨……】
谦卜停了鼠标，懒散地往后一靠，拖出长长的咯吱声，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真是令人头疼。”
顺着往下，诸如此类的新闻汪汪一片，大到天生异象荒缪反德，小到鸡毛蒜皮家长里短。
它们直直地投入在全球数据网中和各种花边八卦搅成一团，隐藏在各种夸大和浮夸的形容之中，静寞地等待着时间的回溯者。
时间的牢笼被打破，与不知多少年后的现在重叠。
那些不为人知的改变，全都指向了一个结局――异象时期。
谦卜翘了翘嘴角，心道果然。
他并没有立刻动作，难得好心情地顶着早已过时的马甲在“论坛”四处闲逛。
倒不是因为他准备袖手旁观，而是因为时间充足得很，距离异象时期还有四个月。
这四个月内，已经足够让除他以外更得高望重具有说服性的人类发现异常，唤醒那些纸醉金迷的傻子。
恐慌是一定会有的，但一定不久，毕竟这可是人类。
称霸了地球上万年的人类。
脆弱与强大的矛盾体。
到时候就自然有领头羊出来，他也不必费这个力气。
对，明明会有人出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谦卜自嘲般得笑了笑，随便点了一个帖子进去，还挺热闹刷几千楼，他随便的看了眼，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早已飘到了别的地方。
第一个纪元应该是【静】，没什么杀伤力偶尔时间失控，他记得那时候给判的等级是D，身为开胃菜死亡率自然低得可怜，也算是给那群娇贵的人类一个缓冲的机会。
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
时间会回溯，只要他不胡乱插手，历史的轨道自然也不会改变。
人类依旧会有天才用那些不可思议的机器带领着全人类以超低的死亡率顺利通过前九个纪元。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可思议，不是吗？
谦卜非常没有架子地让出了位子，古来都是贤者居上，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需要应对的是最后的三个。
而且这三个就够他受的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
初次就吞没了三分之一人口的恶魔。
完全碾压科技的荒芜之力。
将人类推向灭绝，永恒的未知。
【风华】，【冰川】，以及……
思绪戛然而止，树影婆娑，碎金轻晃，在风穿过大树，飒飒吹至脸庞，风割一般地疼。
【灰寂】。
与此同时，悬浮的荧幕上两个猩红的字眼一闪而过，瞳孔剧震。
［一楼：哈哈哈哈，今天老白问我们冰川后是什么，你们猜卜神怎么说的？］
……
紧接着齐刷刷地猜测，一个平平无奇的评论如流星一样划过，简洁得只有两个字，却莫名地与屏幕外的某人契合。
舌根弥漫起难以言喻的苦和麻。
[八十九楼：灰寂]
冰冷而致命，一帧一帧映在他眼里。
一瞬间，世界寂静了。
无数个念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网络信息这么发达消息传得快正常，本来也没什么，说不定就是谁听了一耳朵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谦卜戳进了那人首页。
这是一个小号，谦卜可以肯定。
发言少等级低，甚至连评论都没有几句，头像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谦卜还是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QP］：为什么是灰寂？
大概过了几秒钟，对方出乎意料的回了［命］：冰川之后，不就是灰寂吗？
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明明这句话有八成的水分，谦卜的某根神经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黑色的瞳仁完全看不见倒影，他深深地凝视着屏幕，透过它凝视着另外一个人。
［QP］：你是谁
［命］：你又是“谁”？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简称欠揍。
同样意外的是，谦卜沉默了。
毫无头绪地打下了几个字。
［QP］：为什么
对方回复很快，简直就像是在特意等他一样。
［命］：你又是为什么？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谦卜却听懂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额头青筋一跳，来不及关闭设备下面的几行字就已经撞进了他的眼睛。
［命］：你知道，你们并非“同类”
［命］：在他们眼中，你是个怪物
［命］：而你，并不纯善，告诉我
［命］：为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中酝酿着某种诡谲又难以名状的东西。
喧嚣热闹隔得很远，偌大的后室里一片死寂。连通小巷垃圾箱的厨房后门半开着，穿堂风呼地吹过，就像死人的呼吸拂过活人的耳畔。
谦卜低低地笑了两声，嗫嚅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变成了疯狂的大喊大笑。
他笑得腹部一阵阵抽痛，眼角闪现一抹骇人鲜红，又突然消失恍若未现，他不得已地弯下了腰差点从椅子上直接掉下去。
空寂的房间里回荡着似疯似癫的声音，外界的人却永远听不见。
良久，他才止住。
聊天框还是静静地躺着那两句话没动，诡异的安静，屏幕却显示对方在线，像是个精心等待的占卜者。
谦卜忽然就不着急回答了，他向窗外地平线尽头浩瀚的人世灯海望去，钢琴曲在银质钢笔的轻微碰撞中缓缓流淌。
“比起我，他们才像一个怪物。”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温雅流转像是再怀念什么，说给那个注定听不见的人：“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