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明或暗的四方物,总能悄悄染上树梢,斑驳琉璃的光线在不知不觉中偏移,周围突然暗淡下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化成无数零散飘荡的白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而他们站在光影的交界处,两个对立面。
灵魂仿佛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他”笑了,灿烂如星河,眼底是浓如墨色般的缱绻 。
“live in my name。”
【以我之名,活下去。】
“Please remember,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you。”
【请记住,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时间仿佛凝固,万籁寂静之中,伊川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砰砰砰――!
铿锵有力的撞击着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束缚。
伊川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强行清空了大脑,整个人有一时的失神,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舌根泛起一股难以言语的苦和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宁静悬浮的白点突然失控一般左冲右撞,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一片混沌的空间瞬间剧烈震动起来,白光与白光碰撞,发出又低又沉的怒吟。
天旋地转,那种不可控的昏沉状态又如残风卷落叶般席卷而来,伊川只觉得脑皮一阵发麻。
红光乍现,破开一片混沌,通过那道狭窄的缝隙,隐隐瞧见一片流状,犹如时空错乱回旋穿溯。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那种漂浮感缓缓消失,那阵难耐的头疼逐渐退去,支离破碎的意识逐渐回笼。
伊川,这位千百万年出一个,折磨得人间乌烟瘴气,珍惜程度堪比三足金乌,武力值横扫大陆的公证十恶不赦天魔头子,他刚在十几分钟前被天道不依不饶砍了三个月上遍了刑,天道不负有心道,伊川终于双眼一闭,两腿一蹬,一脸含笑九泉走的特别安详。
结果这位不可一世的大魔头尸首都还没来得及凉透,就猝不及防被捞走,以及第二次被毫无反抗力的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他的大脑总算开始重启了,好像灵魂又回归到当初的身体里,大脑血液缓缓往下流。
伊川知道,他这是要醒了。
夜晚的草原安静极了,只有哗哗啦啦的海浪声夹杂着一些聒噪的虫鸣传入耳中,出乎意料的不扰人。
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在海面洒下万千星辉,灰烬里包裹着一颗跳荡的心。
咔擦咔擦――
沉重的金属与铁块碰撞,叮叮当当,迸溅出危险的火光缠绵在身侧。
脚步声突然停了。
魁梧的身体直直挡住了西斜的日光,冲他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强大得将一切完全笼罩在身下,晦暗光圈左右来回,照的整个空间隐隐绰绰。
睫毛轻颤,伊川一睁开眼睛,入目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夜色,就是这位跟长相格外凶残的――。
残漏的月光翩翩两骑起他的菱角,眉眼间的杀气腾生令人望而远之。
掩没在夜色中的那张脸逐渐清晰。
几乎是看清他的脸那一瞬间,伊川瞳孔骤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以及微不可查的颤栗:“犹思咖里?”
犹思咖里――大地之神。
他的,狂信徒。
听到熟悉的声音,凶神恶煞的神明脸色忽地缓和下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突然单膝下跪,仰头深深地凝视着伊川,虔诚将手抵在心脏的位置,眼里是无与伦比的澄澈,庄重地近乎宣示。
“欢迎归来,我的王。”
大地之神的声音又低又沉,吞吐之间释放出的自然之力让空气为之震动,形成重峦叠嶂的回应,仿佛是亘古不变的初音。
伴着露水,鸟啼,和旭日初升的太阳,晨曦从树梢枝桠间撒向他。
伊川暗暗松了口气,心脏落回原处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心处传来阵阵酥麻,他被全方位无死角地嵌在一棵大树上,瀑布般垂落的藤蔓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他甚至还能看清这棵大树奇特的造型,肯定这是生命树……生命树?!
刚被按下去荒缪而疯狂的想法瞬间加以百倍地反弹回来。
伊川错愕地抬起头,初晨的暖阳推走了迷雾,树叶刷刷晃动,一颗气势磅礴生机盎然的生命树仿佛在向他招手。
这是整个奥尔科亚大陆唯一的一棵,曾经被他亲手毁掉的――生命树。
回应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光一闪而过,晃得他眼睛火辣辣的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面若有若无莹屏悬浮着。
伊川面无表情。
【姓名:犹思咖里。杰瑞】
【种族:夏目半神族人】
【职业: 奥卡赛大地之神】
【魂级:C级Gu系魂魄体】
【信仰之力:60】
【信仰神:古暗精灵王者。伊川华尔克】
【技能:拒绝透露】
令人哭笑不得的荧幕,伊川内心一片平静,现在还响起了缥缈空灵的佛经声……
犹里咖里对他由衷的臣服,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涌入身体,不断修复着已经痛得麻木的感官,伊川毫无波澜,直到他看见了自己。
【姓名:伊川华尔克】
【种族:古暗精灵】
【职业:未知】
【魂级:未知】
【元神之力:未知】
【信徒:狂信徒x1,赤信徒x2】
【信仰神:伊川华尔克】
“信仰神?”伊川瞳孔地震,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我自己?”
不对!他怎么能肯定这两个伊川华尔克同一个人呢?
奥尔科亚大陆……不会允许的。
大脑嗡的一下,大量的信息一拥而上,瞬间吞没了他的理智。
记忆的端倪逐渐显示,昭示着一条血淋淋的路。
那一瞬间,世界寂静了,或人或物都隔了一层阻碍,就连近在眼前的杰瑞都仿佛离他很远,空气中却似乎酝酿着某种诡谲又难以名状的东西。
伊川抬头,黑而幽深睥睨着四方的瞳孔里,第一次反射出了景象,映着这个与曾经完全一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被紧紧束缚着,目光穿透树梢,刺破云宵,打破空间的阻碍,流向不知名的远处,与亿万光年后的自己遥遥相映。
伊川只觉得整个心神都在颤栗,激动,疯狂,暴躁,叫器欲发的情绪统统被他摁了下去,平静得几乎诡异,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问。
“是你吗?”
“这是你的世界吗?”
回答他的是犹思咖里低哑的羿语:“我唯一的王,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