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与傅启校之间默契地样子应该认识已久,难道就是传言中的红颜知己,林轻晓心头轰然酸溜溜,曾经听说过他多年来在如意楼中只点一个姑娘,双方性情相投,是公认的郎情妾意···没想到竟然是怜玉!
很多事情忽然想明白,怪不得当初傅启校竟然知道自己化身为林小姐在外面浪荡,估计就是她告的密,她心里活动丰富多彩,怜玉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是潜在的情敌,造化弄人!”
又仔细地看了看前方的场景,发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寒知尽、杨开申之外,坐在尊位上的竟然是齐振邦!
他摇着折扇,表情淡然地听着众人的谈话,时不时地点点头,可是对身边的美丽女子却看都不看一眼。
林轻晓不自觉地往后面躲了躲,心下明了,这席面上的人非富即贵,表面上只是一场打水围,其实是大型的阶层交际游戏,谈笑风生间不知道能改变多少事情呢。
此刻正是酒酣耳热之际,众人方才吃过喝过一轮,现在都随意地坐着,听听歌聊聊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克制的淡然。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傅启校忽然起了身子,径直地走到旁边的栏杆处,望着天边的圆月愣神,怜玉也跟了过去,娉娉婷婷地把一杯淡酒递给她。
林轻晓心态炸了,马上猫着身子向前走几步,躲在他们身后两三步之远的栏杆后面,船头大桌灯火通明,大家的目光都被少帅和女子们吸引,谁也不会注意到阴暗的角落处,所以她安心地潜伏着,伸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怜玉把酒杯放在木质栏杆上,轻声细语地说道:“你整晚都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只不过想早点回家。”
“可是这宴席才进行一半”,她脸上闪现出不易察觉的落寞,悠悠地说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如意楼,而今又不愿意出来应酬,是不是我已经惹人生厌了?”
“不是的,跟你没关系。”
她微微一笑,定定地看着他的侧面,又抬眼瞧着天边的圆月,感叹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看对方没有回应,叹了叹气,“你此刻心里在想她,是不是?”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低头微微笑了笑。
林轻晓心里却咯噔一下,遥望月色思美人,难道在想念严小姐?她尽力地趴在栏杆上,每个字都不想错过。
怜玉说道:“真羡慕她,能被你如此惦记。以前觉得没有女子配得上你,可是见了她之后发现如果一定需要配对,她是最合适的。”
“你何出此言?”
“出身于书香门第却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与清高,反而更觉得洒脱谦虚,更没有世家小姐的骄纵之气和高人一等的傲慢,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我的身份但是仍然愿意以姐妹相称,可见是个不为世俗所累的妙人。”
“可见你对她印象甚好。”
“因为凡是你喜欢的,我都觉得甚好!”
爱屋及乌啊,这种爱情伟大了,林轻晓心里十八个转弯,竟然怜惜起这姑娘,想到若不是碍于身份悬殊,说不定两人还真能成了,不过转念一想,从他们的口中来看,这严小姐品行不错。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对她真是又爱又怕。”
“怕?何出此言?”
“情深了,怕吓到她,情浅了,又怕她感受不到。再者,最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休想有还嘴的机会,定然又是几天不理不睬。”
怜玉苦笑:“我看那妹妹不像是不讲理的人。”
“她就是太讲理了,而且思想总是跟我们不同,所以我很担心今晚的应酬又惹她不高兴,哎!”
林轻晓越听越不对劲,面色一怔,他妈的说的竟然是我!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她拼命地贴着栏杆,恨不得变成顺风耳。
“就这么怕?”怜玉的眼圈有点红,不过对方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知道她吵架有多厉害,小嘴巴说个不停,根本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怕也是源自于爱”,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失落,“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呐。”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语气忽然变得温柔:“不过这不怪她,是我做的不够好。但凡先前我多花点心思,少点意气,少点争论,我们之间也不会出现裂痕,好在还有机会可以弥补···”
林轻晓正听得上瘾,忽然浪荡的声音打断了他:“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过来,新的酒菜来啦,今晚是陪少帅吃饭,你们悠着点。”
她回身一看,果然飞鹤楼的伙计们端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有序地摆放在桌面上,新一轮的醉生梦死又开始。傅启校和怜玉在呼唤中,徐步走回座位。
抱着栏杆心里建设了好大一会,她才小心翼翼地后退,想趁着飞鹤楼的运菜小船逃走。哪知道迷迷糊糊当中,完全忘记了船上的道路都是单行道,逆行走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与上菜的伙计撞了个满怀,龙井虾仁洒落一身,刚炒出来的热菜,带着汤汁和热度,疼得她忍不住地大叫一声。
随着盘子落地的声音,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小伙计吓傻了不停地躬身道歉:“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他身后跟着几个上菜的伙计迅速地停下来,拼了命地护住盘中的菜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
正在无解之时,先前那个管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边指责伙计粗心,一边点头哈腰地对主桌上人说道:“各位爷受惊了,小伙计不小心打了滑而已,你们继续用餐,我马上处理好。”
林轻晓迅速地掸掉身上的虾仁,想要趁着还没有被发现之际赶紧溜走,于是慌忙摆手:“我没事,让他们赶紧继续上菜。”
“哟,原来是王总,你们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管事的一看是她,立刻咧嘴笑了。
她也努力地挤出笑意:“别影响客人们用餐,赶紧收拾一下吧。这伙计我先领走,咱们回头再说。”
“好咧。”他正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手一挥,原本站在窗户前两个褐色短打的小伙计立马跑来,拿着毛巾把地面上的东西擦的一干二净。
林轻晓拉着目瞪口呆的小伙子快速地让出位置,其余的伙计们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握了握托盘,向着主桌走去。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低声说道:“我们先去楼下,不要在这里影响客人的心情。”
管事的忙不迭地点点头,可是抬眼却脸色大变,恭谨地点头:“真不好意思打扰了少帅的雅兴,都是一点小事,老朽自会处理。”
听到他的话,林轻晓的头哄一下大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齐振邦探究的脸出现在面前:“啧啧,小姨妈,你可真是位奇女子。”
她似笑非笑地挤出两朵笑意,果然还是没有走掉,心里咒骂自己太毛躁,就知道凭借这家伙的观察力,无论听声音还是看背影非把她认出来不可,还是逃的太慢。
此刻傅启校也走了下来,看清楚是她之后,那表情好像在说,我草,她怎么在这里,惊慌地转身看了看栏杆的位置,迅速地捂着嘴巴,我刚才没有说错话吧,心思转了几转才惊讶地叫道:“你,你怎么在这?”
管事的立马替她回答:“原来大少也认识王总啊,早知道这样我亲自接她过来。”
“王总?”齐振邦哼笑一声。
林轻晓连忙使了个眼色,几乎带着请求的目光,她知道以个人的反应能力,现在只有齐振邦才能救她。
他翻了个鄙视的白眼,鼻孔里哼出一阵冷气,终于摆了摆手,淡淡地对管事说:“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管事的察言观色的本领细致入微,挥手间伙计们全都退了出来,他自己迅速地消失在视线中,可是船头大桌的客人们却围了上来,怜玉上失声叫道:“妹妹,怎么是你?”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这一说话,后面几个人也过来凑热闹,经过舞会上的风头,大家对林轻晓颇为熟悉,毕竟大帅夫人的干妹妹,听起来就很有排场。
张二公子笑嘻嘻道:“嫂夫人竟然喜欢这种场合?”
寒知尽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奇闻!”
另外几个女子则悄悄地窃窃私语。
此时此刻林轻晓觉得自己被当众凌迟,真想双手上举仰天长啸!!尴尬的脚趾抠地,能抠出个二室一厅来。
任是伶牙俐齿,也说不出半个字。
齐振邦撇了撇嘴巴,颇为调侃地说道:“都是熟人?不如喝一杯?”
她双手替换着揉搓掌心,皮笑肉不笑地回:“哎呀,这个···我就是···那个···什么的,这,今晚月色不错!”
“那是,圆月当空,对风饮酒着实快哉。所以你小老人家愿意过来喝两杯?”
“那倒不必,我···我嘛今晚来干什么呢?”她说话间认真地盯着齐振邦,祈求他帮自己脱困。
“就是,你来干什么呢?”他眉头一皱,看对方憋红的脸颊和祈求的目光,不再刻意调侃,把扇子揣在怀里,淡然地说道,“不就是给我送药的吗?不然能让您亲自上来。”
我的好侄子,这反应速度绝了,她心里感激地点了个赞,马上顺着台阶往下走:“本想着偷偷叫你出来,哪知道不小心撞到了人,闹这么一出,还打扰了大家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笑着向众人摆手。
齐振邦附身低声道:“笑得比哭还难看,收!”,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保持着石化的傅启校,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吃药又不是丢人的事情,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抓人呢。”
其他人立马明白了,笑意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