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一看到林轻晓跑出来,开心地问道:“风小姐,这么快就拍好啦?”
“呃,机器坏了,今天不能拍照,咱们先回家吧。”
她说着便招手叫车,发现黄包车竟然不在。
“阿苏,黄包车呢?”
“临走前夫人说让咱们和大少爷一起回家,所以一到这里我就吩咐他回去啦”,阿苏有点反应不过来,一脸懵懂,“风小姐你不是也应承了夫人吗?怎么又忘记了?”
哎,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吕氏出门前是曾经说过家里最近出门办事多,车辆需求量大,让她们一同搭乘大少爷的汽车回家,顺便吃个晚饭。
当时,林轻晓还有一丝丝的期许,毕竟对于一枚颜狗来说,上次那个侧脸,着实令她手舞足蹈了好几天,加之见到张二公子后,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美男的好朋友应该也是美男,于是心里美滋滋的应承下了吕氏的一番好意,哪曾料到如今状况。
手僵在空中,随后无力地落下,林轻晓生无可恋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
“大少爷呢?”阿苏好奇地追问。
“死了!”她有气无力地嚷道。
阿苏捂着嘴巴,眼睛睁得老大:“风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说话间眼睛猛然亮了,随即点头哈腰,嗓门大了一个度,“大少爷好!”
傅启校人已到跟前,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时的笑意也没有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悠悠说道:“还没有结婚就咒自己的丈夫,你那么想守寡?”
“这年头,也只有如意楼里的姑娘不用守寡吧?”林轻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反正已经闹掰了,没有必要维持表面的虚情。
“哎呀,少爷,小姐,大年下的你们说什么胡话呢”,阿苏的玲珑心窍,一看就知道他们闹得不愉快,试图缓解冷漠的氛围,“赶紧打三下嘴巴,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林轻晓鼻子轻哼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阿苏却急的直跺脚,推着她的手臂:“风小姐,大少爷,这大年下的说了不吉利的话会损耗运气的,快点打三下嘴巴,这样才能赶走灾星。”
林轻晓甩开了她的手,不可置否的撇撇嘴巴,不耐烦地说:“我才不喜欢封建迷信”,嘴上挺傲娇,脑子却一抽,看她急的掉眼泪的份上,伸出手背勉为其难地傅启校嘴上打了三下,而后耸了耸肩膀道:“这下好了吧?”
阿苏大眼睛睁得快要掉出来:“风小姐,应该打自己。”
···三人瞬间石化。
林轻晓更是想伸手拔出一条地缝钻进去,心里不自觉地吐槽,一边立才女人设,一边在做傻逼事情,简直有点分裂。
寒风中后背起了密密的细汗,倒春寒的冷风一吹,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不敢看傅启校此刻的表情,只好盯着地面鼓足勇气鞠躬道歉:“对不起,我太唐突了,敬请原谅。”
虽然尴尬又要道歉,但是装逼人设不能变,尽可能地搜刮高级的词汇。
傅启校耸着肩膀竟然笑起来,立马说道:“那今晚一起吃饭吧,就当你赔礼道歉。”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打人的,连骨气都是软的,林轻晓只好点头同意。
照片当然不用再拍,但是按照吕氏的要求去买了一件颇为贵重的首饰,她挑挑拣拣地选了一套沉重的黄金三件套,不太平的年代,只有黄金才是保值的东西,没想到却遭到了傅启校的嘲笑:“小姑娘们都喜欢珍珠、宝石、翡翠、玛瑙,你怎么偏偏买黄金?”
这是在说自己俗了,林轻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边感叹着好帅,一边傲娇地嘴硬:“我家书香气太浓,拿黄金冲一冲。这样才能跟商贾之家相配嘛。”
心里想到,来呀,互相伤害谁不会。
傅启校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好吃瘪不说话,单单充当行走的出钱机器。
两人别别扭扭地终于挨到了傍晚,他先前就选好了一座西餐厅,这时候华灯初上,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红亮饱满,周围镶嵌着黄色的小彩灯和星星点点的蓝色点缀,显得华贵而又不失去特色。
两人都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各自拿着菜单看着,林轻晓的眼神藏在菜单后面,伸着脖子观察周围:整个餐厅的全是蓝色的北欧风情家具,地中海风情的桌布,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浓郁的异域风情。座位上基本都是身穿旗袍的美女和西装革履的绅士,细嚼慢咽地进食,小声地说话,每一个动作都克制而又恰当好处。
大厅的中央还有音乐演奏,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曲小提琴刚刚结束,现在是钢琴曲。演奏者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蓝领带,碧蓝的眼珠子和金黄色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帅极了。
“点好了吗?”
傅启校看对面始终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地问。
林轻晓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瞄了眼菜单,发现菜式相当丰富——里脊牛排、红酒煎鹅肝、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归、奶油烤蟹盖、芝士焗饭、浓菜汤等正餐,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甜点、冷饮以及必不可少的酒水、咖啡等,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正宗。
傅启校看她手指在菜单上划来划去,探头过来小声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点?”
林轻晓轻轻一笑,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上面有的,全给我上!”
侍者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傅启校,他嘴角轻轻扯起,两人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她才懒得计较两人之间的暗示,调整好坐姿,以最舒服的姿态肆无忌惮地欣赏弹钢琴的帅哥。
菜一上来闷头就吃,还别说味道竟然远远地超出她的预料,特别是牛排厚度恰到好处、断生向熟的口感保持在最恰当的地方,配合着浓厚的酱汁在口腔内来回翻动,肉香、酱香混合着香料的淡香,令她整日愤怒的面色终于出现了缓和,嘴角忍不住地笑起来。
每道菜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味,肉质鲜嫩、奶油浓香、甜酒清冽,她笔直地坐着熟练地用刀叉把菜品送进嘴巴,余光偷偷地瞟到对面的男人似乎胃口不好,几乎没有怎么吃饭,反而一双眼睛始终在她身上打转。
拿我当吃播吗?她边吃边在心里揶揄。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再好的胃口也吃不下,喝了几口蔬菜汤后,林轻晓擦了擦嘴巴,正想说话,却听到了对面的声音:“吃不下了?”
“呃···饱了!”
与她毫无底气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侍者的男中音,他伸手把精致的咖啡杯放在桌面:“先生,女士,你们的菜齐了。”
什么?!
傅启校看她惊讶的样子,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想着你第一次来不清楚口味,于是我就做主点了几个菜,现在看来菜量和口感你都挺满意。”他斜靠在法兰绒椅子上,语气透出不经意间掌控全场的得意。他经常带女人来吃西餐,对于她们的口味和分量颇为了解。
林轻晓愣了,心想道,不愧是风月场中的能手,这么会讨女人欢心,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安排的明明白白,吃的舒舒服服。泡妞达人!
于是毫不客气地“赞赏”道:“傅大少不愧是烟花寨中的盟主,脂粉堆里的常客,对女孩子的心思简直了如指掌。佩服!”
举起咖啡做了个碰杯的姿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这种人惯是会做戏,哪怕就是杀你也要做出些姿态来。
“风小姐既然如此了解我,为何不取消婚礼?”他抚摸着咖啡杯的边沿,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纨绔子弟可不是良配。”
原来在这等我呢,自己没办法搞定,就想法设法地让我背锅,想必上午的狠话也是为了激怒我吧,只不过打错了算盘,林轻晓心思迅速地翻转,总算知道了傅启校今日举动的背后意义,于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天上午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内心赌气地想到,我就不让你如愿以偿,越是让我生气,我越反其道行之,反正傅家这棵大树傍定了!再说了让颜狗放弃大帅哥,那可做不到。反正米已成炊、箭在弦上,自己本就没有退路。就算不要脸皮了那又怎么样···心里一波三折地来回思量,又不甘心又不敢爽气地取消婚约,矛盾极了!
傅启校看着对面女孩子脸上淡然的表情,心里越发地复杂同时夹着无以名状的感觉,没想到她竟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好大一会忽然笑起来,身体轻微地抖动,嘴巴咧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抬起泛红的眼睛,说道:“我曾经发誓终身不娶,即便娶妻也不会履行丈夫之责,风小姐敢担这个风险吗?”
“敢啊!”
“好!”
他重重地叹口气,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复杂,“你可不要后悔”,说完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绝不。”
林轻晓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