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把荷包扔到他的化妆台上,而对方则呵呵一笑:“打赏给我的?”
“还给你的。”林轻晓双臂抱在胸前不咸不淡地回答。
“得到你的打赏真是三生有幸,看来刚才小生的戏很不错喽?”
“说了是还给你的,还有以后不要出其不意地搞些幺蛾子,我可不吃这一套。”
“姑娘给这么丰厚的打赏,小生无以为报,今日愿意舍身相陪。”
“你···”她气急败坏地转过身,论嘴炮没有输过,天天把傅启校怼的无言以对,可是面对这个人,却总是被人家挤兑的哑口无言。
“诶~~”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给我红包就可以享受待遇,我虽然是玩票的,但是戏园子的规矩还是懂的”,微微颔首微笑,“今日全凭小姐差遣。”
通过几次接触,她大概了解了寒知尽的路子,更何况想要得到真实的答案,必须走点不一样的套路,于是大声地叫道:“你,你放开我。”同时用力地甩掉他的手臂。
“好不容易等到小姐的垂青,我哪能轻易就放手。”
“寒知尽你堂堂大少爷,寒家的少东家,竟然对着别人的妻子耍流氓,即便你们仇深似海也不用在我身上讨回来吧”,她气愤地盯着他,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我说过不想与你有任何的往来,是真话不是气话,请你搞搞清楚。还有,什么十年往事的秘密,我毫不感兴趣。”
他一点都不恼,反而唇角轻轻扯起:“你最好再大声一点,把整个后台的人都引过来。”
她瞪了一眼,低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是说先前的故事缺少细节吗”,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深不可测,“今天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都是以你的角度叙述的故事,可信度不高啊。”
“那你想听哪个角度的?”
“不如我问你答,这样的话最起码能够得到准确的信息。”
“哈哈哈”,寒知尽忽然大笑,“好啊,我想听听你先问什么。”
林轻晓嘴角微微翘起,总算抓住了主动权,清了清嗓子问道:“是他们先订婚的,还是你们先私定终身的?”
“这重要吗?”
她没有说话,定定地等着回答。
“他们订婚之时,双方还小,对于感情的事情懵懂无知···”
“可以了!”她马上打断,继而问道:“你们私定终身后傅启校是什么反应?”
“他?哼,表面上说理解我们,愿意亲自解除婚约,私底下却拉拢严伯父,逼迫葳蕤与我决断。甚至还让自己的父亲出面提前婚期。若是他早点放手,葳蕤就不会走极端,都是他的错。”
林轻晓心里翻腾,难道说傅启校真的那么喜欢严小姐,都知道她心有所属还强迫成婚,可是这与他跟自己说过的话很相悖,他们之中肯定有人说谎,又问道:“我记得上次你说过,你们私奔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寒知尽冷冷一笑:“你去问傅启校,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说。”
“你为什么不能说?难以启齿还是有所隐瞒?”
“看来他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任何细枝末节”,他面色忽然变了,闪现过稍有的得意神色,竟然问道,“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这下林轻晓有点不知就里,故意淡淡地说:“这个就不用寒少爷操心。”
“你那么护着他,想必心里很喜欢吧”,他冷冷地撇了撇嘴,“上次看他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对你很是上心,难得的彼此相爱啊”,眼睛里投射出阴冷的光,咬牙切齿地嚷道,“你们越是这样我越有兴趣。”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阴冷,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本想着今天自己掌握主动权可以问个明白,没想到寒知尽这人心思太古怪,根本抓不住他的方向。
正愣神期间,没想到他猛然地来了个壁咚,把她整个身子逼到墙面上,凑近说道:“与其跟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不如随了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吗,现在就告诉你”,说话间又近了几分,吓得她立马别过脸,胳膊用力地往外推,“我就是要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
林轻晓心里恍然,任凭自己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可是对上了他的目光后,立马放弃了挣扎,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寒知尽本想更进一步,可是看到她反应忽然愣了,被挑起的气氛冷淡下来。
她眼里透着倔强而又狠辣的光芒,冷冷地笑道:“寒公子你眼里并没有我,何必强自己所难呢?”
“哈~~~果然冰雪聪明,怪不得傅启校对你痴心迷恋”,他终于拿开了手臂,后退了几步,挑眉摇头道,“我眼里有没有你不重要,关键的是他眼中有你。自从葳蕤去后我就发誓这辈子要抢尽他身边的女人。”
原来如此,连傅启校在如意楼认识的姑娘都要抢,这就不奇怪初次见面他与怜玉在一起,林轻晓觉得这人好笑,搞半天就是为了这个,难道不知道感情是抢不走的吗,于是说话的底气慢慢地上升,双手抱臂地斜眼瞪着他。
“寒大少唱戏唱的入迷了吧,根本分不清眼前的现实吗?你眼中没我,同时我眼中也没有你,难道你要杀了我抢个尸首过来?否则的话,我真的想不出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抢?真是好笑,我又不是物品,岂能是你说抢走就抢走的?”
他眼睛通红,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化妆台上,大声说道:“我就要让他尝一尝失去爱人的孤独而又痛苦的滋味。”
“这是什么歪理,你简直不可理喻”,多说无益,她甚至觉得讨论这种幼稚的话题很可笑,于是转到先前的话题上,“若是你不愿意以实情相告,那就此告辞。”
“傅启校当年也爱上了葳蕤,所以这么多年他跟我一样痛苦自责。”
短短的一句话令她眼圈红了,深深地呼吸几口,才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
“你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跑来问我?”寒知尽眼中始终藏着恶作剧般的得意,淡然地坐在椅子上,“你如果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忘记,最近可以观察下他的行为。每年的这个月,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她有点后悔今日贸然来访,傅启校的自责能够绵延将近十年,那不是爱是什么?本说好的不纠结他的过去,可是自己越是喜欢他,严小姐这朵乌云越是深重,始终徘徊在头顶。
“若是自己爱的人心里藏着别人,想必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吧。”
她愤懑地瞪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你不是要听细节吗,我还没有开始说呢。”
“我可以问傅启校!”
“又来了!”他低低笑着,“他会告诉你吗?再说了,你以什么心情聆听他讲述曾经的情事,倾听他为了一个女人十年未娶的心路历程,难道不会觉得扎心吗?”
这个可恨的人,他什么都看的透,还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林轻晓脑子有点乱,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以后不会再打听,也请寒少爷不要再打机锋,旧事重提忒没意思。”
“看到傅启校最近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会来找我的。”
林轻晓没有搭理他,几乎小跑着出了房门,有点后悔来这一趟。
先前她只是以局外人的身八卦遥远的故事,但是现在却成为了局中人,无法想象怎么去探索恋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能对他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心存芥蒂,安然放下吗?
他对我究竟是日久生情?还是妥协于现实?
究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是过尽千帆,随遇而安?
他的甜言蜜语到底可不可信?
平日被她压在心里的疑问一个一个地冒出来,在脑子里来回打架,作为一个潇洒的社会人,始终认为自己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今日被寒知尽几句话的挑拨,再也无法平静,重重地叹气,原来在感情的世界中,我也不能免俗。
特别是,她很快发现,傅启校的情绪果然不对劲,经常对着窗户叹气,眼睛里的悲伤和愁绪越发地浓重,甚至连他们新婚燕尔的甜蜜都逐渐地淡下去。
以往他每次回家都不顾丫头们的目光,对她又是亲亲又是抱抱的,可是这几天常常晚归也就罢了,每次抱她的时候,总觉得中间隔了什么东西。
这发现令她变得郁郁寡欢,只好每天寄情于赚钱,店铺的营业额逐渐地趋于平衡,先前手忙脚乱的状况变成了井然有序,几个新请的店员小丫头尽心尽责,她除了数钱外,每天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多。
店员克克抱着一捧白色黄色的菊花进来:“少奶奶,这是我家种植的菊花,阿娘折了最漂亮的几朵让我带来,插在瓶子里可亮堂了呢,能开好多天。”
她起身拿起一朵看了看,果然花瓣肥硕,枝干粗壮,着实是好品种,于是吩咐其他几个人找出花瓶插上。
克克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这是阿娘做得重阳糕,非要让我带给您尝尝。”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林轻晓笑了笑:“回去告诉你阿娘,不要总给我做东西。”
“阿娘心里特别地感恩,您不但给了我工作,还帮她请医生看病,这是她的小心意。”
她想起那天,一个脏兮兮的丫头突然撞到自己的车上,枯瘦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黄包车架子,不停地说:“救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