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
薄木兮2020-07-24 13:312,831

  听他说出那个名字,钟锦尧几乎慌乱起来,疾步走到肖肃南床前,一把提起他衣领,恶狠狠问“你怎么知道她!你是谁?你在哪见过她?!”

  从未见过他这样,连一直不发一言的程子纬都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拉他“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他胸口有伤……”

  恶狠狠将肖肃南丢下,钟锦尧重新拉了椅子坐下,沉声说道“说吧,你叫住我不就是要勾起我的好奇心吗?你是谁,你来山北到底做什么,最好一五一十,通通说清楚!”

  胸口登时剧痛,肖肃南吃痛伏在枕头上微喘了两声,随即怆然一笑“钟警官方才才说我洗脱了嫌疑,怎么这么快就动起手来了?不过,没事,如果这个女孩知道,有个人单是听到她的名字就紧张成这样,应该可以稍作安慰。”

  钟锦尧眉心凝成个疙瘩,狠狠盯着肖肃南,似是要把他掰开了揉碎了,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注意到他的眼神,肖肃南忍着疼,摸出枕下程子纬帮他带来的钱包,长指一挑,勾出夹层里一沓薄薄的小纸片“钟警官别误会,我不光知道她,我还知道很多名字,张小美,李玉琴,赵梅梅……还有…肖彩虹。她们都是…1998年冬天…失踪的。”

  钟锦尧一把抢过那沓纸,心急打开:那是一张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纸张早就陈旧发黄,也不知道在他钱夹里装了多久,压得极平整,几乎粘在一起,纸上是标准新闻体,无一例外,全都端端正正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字。

  “李玉琴…张小美…秦…秦笑笑…”

  翻到秦笑笑的名字,钟锦尧顿住,指尖微颤“这些都是……?”

  “没错!”

  肖肃南忍痛坐起,这些名字他已经看过无数遍,本以为早就习惯了,哪知道听人念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心酸不甘。稳稳心绪,肖肃南肃然开口“她们都是九八年失踪案里的当事人,出事时,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有的姑娘幸运,有人惦记她们找她们,还给她们登个寻人启事。有的却像是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丢了就丢了,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姐姐的事程子纬是知道一些的,又瞥见钟锦尧手里捏着的一个个小方块纸条,唯独没有肖彩虹这个名字,蹙眉问道“你家里?从没有找过你姐姐吗?”

  大概是没想到竟还有人注意到这个,肖肃南有些意外,感激看他一眼,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从我九岁丢了姐姐,我就没有家了。我们那些所谓的家人,只当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花心思去找她?”

  无意去揭开别人的伤疤,程子纬略有些后悔自己贸然提起这件事,索性垂眼不再说话。

  钟锦尧一直捏着那沓纸片,半晌才抬眼问他“你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肖肃南不语点头,钟锦尧紧接着问“来山北也是为这件事?”

  “是!”

  这次不再沉默,肖肃南眼里似是有恨,重重回他“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失踪!可是只有山北,明里光鲜,暗地里却与恶魔做交易!”

  钟锦尧蹙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肖肃南失笑“钟警官在山北这么多年了,山北的水有多浑您会不知道?不过也是,油桶里浸久了,自然渗不进水去!还是钟警官也觉得她们不过就是新闻上出现的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不知生死不知长相,对您来说,也不痛不痒?!”

  说到底这事跟钟锦尧没多大关系,如果他不是个警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些名字。肖肃南明显是怪错了人,程子纬容不得钟锦尧受这无妄的指责,蹙眉提醒他“老肖!”

  “让他说!”

  倒是钟锦尧扬手制止,示意程子纬“阿纬过来,没你的事。”

  顺从站到他身边,程子纬继续之前的一言不发。说起来连他自己也疑惑,他从不关心钟锦尧的公务,从他们开始谈话他就一直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旁观者,准确来说,旁观者也不算,因为他不问也不说,更像一个长了嘴的摆设。可就是见不得别人质疑钟锦尧,能算得上朋友的肖肃南也不行!

  见他一副替人不甘心的模样,肖肃南了然,继续前面的话“钟警官别误会,不是针对你,整个山北都是这样,一滴水再清,混到一缸浑水里,也会瞬间没了踪影。我不知道秦笑笑这个女孩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她和我姐姐一样,和这些陌生的名字一样,都是我穷尽一生都要努力去找的人,不为什么,只为那些活着的,还关心她们的人。”

  深呼一口气,钟锦尧淡淡开口“你有消息是吗?说说吧……”

  肖肃南神色略松“四轮帮!我进去过四轮帮,打听到一些事!”

  钟锦尧喃喃咀嚼这几个字“四轮帮?”

  “没错!”

  肖肃南眼中恨意愈深“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们介绍工作为名,诱拐一些刚到洋城急于生存的人,分成三六九等,卖不出的弄残四肢,丢在一辆四轮小板车上,去各大商场地铁站出口乞讨……”

  “操!”

  他讲得慢条斯理,钟锦尧蹙眉听着,程子纬却忍不了,破口大骂“这他妈没人管吗!?”

  肖肃南抬眼看他,阖眼摇头“当然有人管,只是越管越多。”

  程子纬蹙眉“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把他们当人!只是挣钱的工具!”他问的是肖肃南,回答他的却是钟锦尧“有人管了,他们就把这些人丢出来,这些工具人个个都肢体残废,无法生存,说不定就会死在某个光鲜的路口,成为影响市容,影响市政业绩的烂疮,倒不如丢给四轮帮。”

  丧心病狂的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程子纬的认知范围,恶狠狠骂一句,程子纬一拳打在椅背上“我操!”

  “是!”

  肖肃南接着他的话“四轮帮有一套完整的管理流程,早上按时间把人放到各大路口,中午会给一顿粗糙的午饭,晚上再挨个拉回去。贴心得很,绝不给别人添麻烦。”

  钟锦尧不理他的反讽,蹙眉问“你探听到什么了?什么叫三六九等?”

  肖肃南眼中恨意不灭“丢在板车上的…大多都是男人…究竟是为什么,不用我说钟警官应当明白吧?”

  钟锦尧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女孩她们都…去向呢?”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处,肖肃南挤出一个无助的笑“不知道,四轮帮存在很多年了,早形成了自己的阶级和规则,我就算混进去也探听不到他们高层的秘密。只知道,到处都有人替他们搜罗目标,作为回报,他们会反向提供免费的劳动力,这些人有力气,能干活,还不会轻易逃跑,被称做,鲶鱼!”

  “你是说?”

  这个词才从肖肃南嘴里听过,钟锦尧怎么会忘?倏然抬头,钟锦尧红着眼问道“你是说,三岭?!”

  “不!”

  肖肃南摇头“他们是交易,四轮帮提供鲶鱼,来换这些人手上的鲜鱼,这些鲜鱼,越年轻越漂亮就越值钱,能换的鲶鱼也更多!”

  所有都能对得上了,肖肃南在四轮帮探听到可做鲶鱼的人的去向,有一部分就在山北,作为交易方,三岭要拿鲜鱼来交换,肖肃南要查的就是这些鲜鱼藏在哪里?而且三岭煤矿招工的猫腻也不是密不透风,他大剌剌去应招说不定还会引起怀疑,只好留了胡子头发,扮作精神病邋邋遢遢躺在火车站,等人来招。加上他个高有力气,只是精神不太好,对于煤矿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然容易混进去。

  只是他低估了林成龙的戒备心,没找到被藏起来的鲜鱼,逃走的时候又被发现。无意撞破三岭的秘密,才被一路栽赃绑架,险些丢了性命。

  点头应了他问话,肖肃南沉声回答“先前我并不确定就是三岭,可如今看来,就是三岭无疑。钟警官,这些年我找过无数个地方,都没有三岭这样明目张胆的,只怕山北这池水并不好趟。您不管也没关系,反正当作不知道依旧能过得下去……”

  “放屁!”

  明知道他在激自己,钟锦尧还是忍不住骂道“活生生的人凭什么叫他们这么糟蹋?三百万他妈的足以构成严重刑事案件,保险箱里的东西不是丢了吗,老子偏要给他找回来!”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我妹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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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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