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尧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讲述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丝毫没有平日里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你之所以以为他无坚不摧,是你从小就当他是自己永远达不到的目标,其实他也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中了枪也会流血也会死,跟你因为他死了会伤心会流泪一样。”
“哥……”程子纬自他怀里抬起头,轻声问:“那些事真的是他做的吗?他这些年一直都是那个坏人的帮凶?老肖的姐姐失踪,也是因为……”
钟锦尧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是拿过茶几上一罐打开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不止这些……有关案子的事还在调查中,大程做的可能远不止这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经纬集团也有你的一份。”
“经纬集团?”程子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抓紧了钟锦尧的手,急着问:“哥你刚才说经纬集团也有我的一份……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钟锦尧不明白,蹙眉问他:“什么?”
程子纬想起往事,才觉得自己大概是错怪了程子经,不由低着头,噎着嗓子道:“有一年我们因为集团要不要涉及境外业务大吵了一架,我生气他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经纬集团是我的我说的话就是圣旨的狂妄样,摔了股权书说我要退出股东大会,结果第二天,程子经就叫人把退股协议书交给我签字,我一气之下就签了。这些年不管我搞投资也好,开酒吧也好,他当真没有再过问过。如今看来,他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身不由己,开通境外业务估计也是那个坏人的主意,好更好的掌控他。把我的股份分出来其实是要让我离经纬集团权力中心远一些,也离那变态远一些,对吗?”
钟锦尧不知道说什么,勾过程子纬脑袋揽进自己怀里:“你哥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来也不说。可他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关心着你,常在我这里打听你的消息,知道咱们俩在一起还卯着劲跟我打了一架,说到底,他能做的都做了……可是狗子,法律不容留情,他再身不由己,那些犯法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办法抵赖。他人虽然走了,受害人还在,受害人家属还在,该做的赔偿和弥补都要尽力去做,知道吗?”
道理程子纬当然懂,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什么事都有两个哥哥扛在前头,如今替自己扛事的大哥走了,往后的日子,该他成熟起来,扛过四散支离的经纬集团,收拾经纬集团的烂摊子,照顾哥哥留下的遗孤和寡嫂。
程子纬没说话,钟锦尧以为他没听进去,低低唤了声:“阿纬?”
“嗯……”程子纬脑袋抵在他胸口上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哥,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你别担心,我不会犯浑的。”
钟锦尧欣慰一笑,揽着他后脑勺的手轻轻拍了拍,温温安顿道:“那就快些睡觉,明天陪你嫂子去看看笑笑,送送她……”
程子纬抬头看他:“你不去吗?她不是……”
揉揉他后脑勺的头发,钟锦尧轻轻摇摇头:“我已经见过了,明天就不去扰她清净了。我能快些找到那些至今没有音讯的女孩,对于笑笑来说,比看见我更高兴。”
“她好看吗?”程子纬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问了一句:“那个时候如果你发现他喜欢你,是不是她就不会经历这些了?”
如果,假如,要不是……
世界上最让人无力的就是这类词汇,明知道回不到过去,却忍不住拿这些话来宽自己的心。
钟锦尧不知道,哪怕回到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他不是程子经,不喜欢不会娶回家耽误别人,他也不希望秦笑笑成为第二个柳影,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禁锢自己一生。他要的是真正能掏心掏肺,说到一起笑到一起的人,就跟眼前这个傻子一样。
“她很好看……”钟锦尧将怀里人搂紧了些:“你明天去了看见她,记得替我说声抱歉。”
“嗯!”程子纬嗯了一声:“你这么好,有很多人喜欢你不稀奇,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肯定得跟她比一比,只有她不一样,我甚至觉得是我抢了她的男人,而且我就算心里不服气,也没地方说去。”
听着这些傻乎乎的话,钟锦尧不由失笑,扳过程子纬脸左右看了看,故意打趣他:“咦,这还是我的傻狗吗?你不是一向护食护得紧,怎么今天说起丧气话来?”
程子纬确实是少有的沮丧,在钟锦尧手心里垂下眼帘,喃喃说道:“跟她比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好像配不上你的喜欢。”
钟锦尧不是那种善于哄人的,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顺着他话头笑:“是吗?那我得考虑要不要找个战斗英雄或者杰出青年之类的……”
“不行!”程子纬是一时的沮丧,并不是真要表达自己配不上钟锦尧的意思,虽然听出钟锦尧是开玩笑逗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不行,我会努力赶上,让自己配得上你,什么战斗英雄,什么杰出青年,都让他一边儿玩儿去,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