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不像他们大集团,哪怕是葬礼也宾客纷杳,秦家只有一个年轻的孩子在不停鞠躬回礼,他身后椅子上还有个呆坐在那里抱着秦笑笑遗像的老人。
秦笑笑的遗体告别仪式上,钟锦尧真没来,柳影戴着替程子经守孝的白花,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躺在棺木里的秦笑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女人,一生一死,纵然有再多恩怨也能跨越生死达成和解,更何况柳影不是那种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的的确确是真心诚意替程子经说了句对不起,行完礼便悄然离开了,并没有打扰秦笑笑的家人。
柳影性格就是温柔坚韧那一种,就算是要资助秦乐乐,她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更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一个“抢”走自己丈夫的女人。感情上,他们三个都是失败者,秦笑笑更甚,她连自由都没有,柳影没资格也没立场去为自己叫屈。
程子纬本来全程陪着她的,哪知道跟着出来,殡仪馆门口竟遇到意想不到的熟人。
“教练?”程子纬看着眼前一身素色,满脸悲戚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问他:“您怎么在这?”
他口中的教练就是体操队时带过自己和肖肃南的那位脾气很不好但能力极突出的教练——谭忠,也是丢了孩子,老婆又禁不住打击过世,潦倒半生最终独自一人的失意男人。
谭忠风霜尝尽,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表情,看见程子纬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回说:“有位朋友,我来吊唁。”
说完就走,没有多分他哪怕半个眼神,只留下程子纬一个在殡仪馆门口凌乱。
可谭忠明明对肖肃南就不是这种态度,至于为什么这样,程子纬也是知道的,谭忠女儿丢了,这么多年找回无望,是肖肃南一次次带给他好消息,带给他找回的希望。以前谭忠不知道经纬集团在这件事上的参与度还能卖他个面子出席生日会,如今知道始作俑者少不了经纬集团程家,没当场打断自己肋骨估计已经是肖肃南说好话的结果。
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是古代的黥刑(在脸上刺字的刑罚),杀人凶手家属几个字好像就写在自己脸上,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都能换来人们鄙夷又远离的目光。
“阿纬……”柳影在车上等他,看见他失落的表情也猜出几分,开口叫他上去:“怎么了?”
程子纬上车,淡淡摇头:“没什么,走吧嫂子,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柳影明白他的无奈,可她明白,他们都是程子经最亲的人,受害者愤怒的拳头并不会因为你是女人,是不知情者就不会砸下来,得意时有没有享受过程子经带来的红利别人不会关心,可事发时受害者的愤怒,却要结结实实扛下来。
“阿纬……”柳影冲他歉疚一笑:“其实你哥已经把你的股份分出去了,严格来说你不算经纬集团的人,现在出了事,也不应该叫你担责任,一会送我到楼下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以前经纬集团如日中天的时候,程子纬恨不得振臂一呼告诉全世界我姓程的和经纬集团没有半毛钱关系,如今出了事,却又撵都撵不走,铁了心要替程子经扛。
“你说的什么话嫂子……”程子纬摇头笑笑:“我也姓程,就算我说跟我没关系也得有人姓啊,以前我总觉得我在外头吃得开混得好是我自己有本事,真正出事了以后才知道,别人看得起的不是我程子纬,是经纬集团二公子的名头。没道理我享受完经纬集团带给我的好处转身就落井下石,这种事我程子纬做不出来,倒是你,程子经活着的时候没对你好过一天,他死了你却要为他背着骂名,你走吧,回家还是去哪里都好,这烂摊子,有我就够了。”
柳影笑笑,不知道是欣慰他长大了还是感动有人替自己说话:“就像你说的,就算我说没关系也没有人肯信,子经是我的丈夫,他留下的不论是什么,我都得帮他撑着。况且,我在家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或多或少能对案件进展有所帮助,你叫钟警官来一趟公司,连同我整理出来的涉案资料还有非法所得资金,一并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