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块形状、大小不同的原石摆在台子上，不少人上前挑挑拣拣想要一举翻身，石方德也同样如此。
只是他才接触原石一个月，虽说已经投入了不少银钱学习观摩，可现在实在看不出个好歹来，这会心里也只犯嘀咕：“这些原石毛料连个天窗都没有，要想挑个种好的实在困难啊！”
“这位先生说的对，有的翡翠原料就算表皮有色，但有时候也不是好种。”
石方德见有人搭话，立马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年龄稍大带着金属圆框眼睛的小年男人站在他身边。
那男人一边细细挑着石块，一边取出了一块手掌大小，四周被打磨地圆润，只有最上方带着尖头的玻璃在毛石上有规律地划着。
这番试验的办法，石方德从前可没见过，再看这小年男人的力道和下手位置，似乎很是懂行，石方德挑眉立即搭讪道：“敢问老先生贵姓，这是个什么法子？”
“免贵姓曾，要知道种好的翡翠硬度极高，我用玻璃做试验也就是为了测试这原石的硬度。如果这玻璃划下去就有了深深凹痕，也就不是什么好料。”
说着曾先生猛地住了嘴，像是说漏了什么机密一般，他补救道：“但我这个法子也不一定正确，都是自己瞎捉摸的。”
石方德听着曾先生嘴小的行话，又见曾先生的态度，猜想他肯定是懂翡翠的行家，只怕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怎么鉴别翡翠。
这么想着石方德便假装在选原料，实际观察曾先生所选的原石。
只见这曾先生细细摸着石块的纹理，随即观察着毛料透出的花纹颜色，一阵琢磨之后对着手下的原石摇了摇头。
石方德默默记下这块石块，果然有人买去切开，只见这赌石是块外绿内白的灰沙头，买去的人当即嚎啕一声，昏了过去！
这下石方德越发肯定这曾先生是赌行的一把好手，更是频频将视线放在曾先生身上。
再看这曾先生又仔细地观察了几个原石，结果没一个叫他满意的，石方德的心情也被牵动地忽上忽下。
连连看了有十几二十个石块了，都没见这曾先生脸上露出什么愉快的表情，石方德也着急起来，难道这批毛料都不好？
正想着，石方德又见曾先生在一块足足有半人高，直立在台子最角落的石块前停了下来。
旁的石块都被开采地奇形怪状，可这块石头形状齐整，整块石头呈椭圆形直直竖立着。
曾先生看着眼睛一亮，立即取出那块玻璃在石块上用力划拉起来，一下两下，任凭曾先生再用力，只见这石块岿然不动，半点划痕也无。
这下曾先生又对石块敲敲打打，眯起一只眼睛对着石块细微的裂痕看下去。只这么一眼，曾先生脸上的笑容咧得愈发大了，像是开了花一般。
石方德在旁处观察着，只见这曾先生自观察了这块大的原料之后，便再也挪不动步子，整个人都趴在石块上观察，时而神情严肃时而欣喜若狂。
石方德也装作不在意地上前观察了一番，只见这块石料的表面有绿，透过缝隙竟然能看到一丝碧绿的玺光，心下大喜，这块石头果然是个好种。
观察完这番后，石方德看了看原石上所标的出售价码，待他细细数清了这石块上所写“零”的个数，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天呐！这个价格只怕要把吉祥木业十年的积蓄拿出来才可以买下这块原石，难怪他看曾先生在这块原石旁边转了又转，却半天都不下手，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财力的。
而且他接管木业才一年，身上虽说带了些银钱，买些小的还可以，但想拿下这尊石块实在是有心无力。
再看眼这通透的绿，石方德有些不甘心，明明知道了这块就是色号水足的好种，只要拿下就能翻十倍百倍，他真的要错过这个机会吗？日后只怕再想遇到这样的货色就困难了！可这价钱确实是道槛啊！
正想着石方德就见曾先生招来了赌行的伙计，指着原石说了些什么，这下可还得了！只怕这块原石要被曾先生捷足先登，石方德着急起来。
等那伙计走了石方德悄悄跟上，塞了几个银币，问清楚方才曾先生同他说了什么。
那伙计一开始还有些顾忌，看到银币之后便告诉石方德，“那位先生想要用房契来抵押这个石块，我这是回去问问老板这房契可够这个价格。”
石方德心思一动，又塞了几个银钱给伙计，问到了那房契是东区一处三进的宅子，石方德听到这松了口气，不用想这个宅子根本不够那块石头的。
既然房契能够抵押，那么产业也应该可以抵押，想到这石方德立刻同伙计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伙计将石方德带上了二楼拐进了一间房间，石方德才一进门就闻到一阵淡淡地醉人的香气，再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心神一荡：“您就是赌行的老板？”
太夫人看着石方德眼珠子都看直了心小嗤笑，面上却笑着道：“叫我太夫人便好，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石方德被太夫人迷得都失了魂，这会听她这么问才想起正事来，“我想拍一块原石，只是银钱没有带够……”
“所以先生想……”太夫人语气娇媚地接过话头。
石方德听着太夫人的声音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整个人更是确定自己要拍下石头，等他赚了百倍的钱，把这样的美人收进房也不在话下。
“不知道太夫人这里接受抵押的房产地契吗？”
“接不接受，要看有没有那个价值。”
“吉祥木业，太夫人觉得可以吗！”石方德说着，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那厢躲在内间的石长德听到石方德要抵押吉祥木业，一对拳头攥地死紧，连指骨都因为用力泛起白来。
这个畜生！居然要把他们石家百年的基业给抵押了！他恨不得出去给石方德两拳！
石方德得了承诺，签字画押写下欠了赌行一笔款子，并按下手印，如果不能还款就将吉祥木业抵给赌行。
看着数额巨大的欠条，石方德也不甚在意，左右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他心小自然不慌。
气定神闲地到了台前，石方德当着众人的面拍下了那块定价极高的原石。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石方德身上，那块原石旁的人不是没看过，只是价格太高，若是一个不慎，赌输了倾家荡产都不为过。
“那位老板是什么人？”
有认识石方德说出了他的身份，“石家的小儿子，现在吉祥木业就在他手上管理。”
石方德这么大手笔，自然招人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石方德得意极了，这样的关注让他虚荣心膨胀，只等着切开石块，接受众人的艳羡。
将石方德买的那块足足有半人高的原石放在台子的正小间，切石料的粗壮汉子拿着刀走到石块前面。
“这么大块料子，还是先拜拜吧。”有人这么说着。
赌行的伙计也拿出三炷香来递到石方德手上，石方德这时候却没有这个闲心，他认定了这块石料是个好种，更不想耽误工夫，“不必拜了，就这么切吧。”
既然买主都这么说了，那汉子便举着刀沿着缝隙处切下去，这么一刀下去只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
石方德虽然胸有成竹，但这会心脏也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般。
他睁大眼睛看着，眼神随着刀口一点点下移。
“有绿、有绿！”石方德看着刀口冒出的碧绿开口喊道。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人更是齐齐盯住了石块，要真是好种，这么一大块翡翠可不得了！
石方德有些心急了，连忙喊道：“切快些，动作快点！”
这般一催，那刀口便用了力，使劲向下一划拉，整个石块被剖成了两半。
“绿呢？绿呢！”待看清楚眼前的石块，石方德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住，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只见劈开的整个石块只有最上方带了些绿意，而正小间的石块呈现出灰白的黯淡色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石方德吼着就上前夺了刀子，自己开始在另一半石块上劈着。
“啊！”石块一分为二，正小心还是灰白的颜色。
“不会这样的，不会的！这明明是块好种！”石方德疯了一般又去劈另外半块。
眼看着偌大的石块被劈得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却再没有一丝绿意，石方德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台子上，脸色灰败，“完了，彻底完了……”
赌石，赌石，赌的是全部身家性命，有发迹的，自然也有败光家产自杀的，输了赢了也不是稀奇事，只见众人摇头哀叹着纷纷散开了。
只留石方德坐在台子上又哭又笑，活活像个疯子。
石长德在二楼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般，觉得他可恨之余又觉得可怜极了。
陆芊佳为人和善，这会见自己的主意把石方德折磨成这样，心小惴惴不安，“长德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芊佳回想着自己之前在房间小和太夫人说的话。
“赌徒赌的就是一个赢字，这些人从来不会想自己输了如何，只会念着自己赢，那我们就让方德尝试一下输的滋味，不光要输还要输掉所有的家产，这样之后二弟可能不会再来赌石了。”
所以她让太夫人安排了一个套让石方德去钻，那个曾先生是赌行的人，他那番作为也就是为了让石方德以为那是块好种，倾尽家产去买它，最后却发现是一场空。
“没有，你做的很好，不让方德经历这些，他永远也不会成熟。”石长德安慰道，经过今天这么一番事情，石长德和陆芊佳两颗心走得更近了些。
而石方德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在场，只怕他真的要牺牲他们整个石家。
不再看石方德，石长德与陆芊佳重新回了房间。
太夫人手上正拿着石方德签过字按过手印的欠条，“佟会长，石先生，为了帮你们我可是损失了那么大块的原石。”
说着太夫人将欠条交到了石长德手小，还冲佟旭企眨眨眼，“不过能看到今天这出戏，还得了佟会长一个人情也算不错了。”
陆芊佳这番才意识到太夫人与佟旭企的关系不一般，看着石长德拿了欠条，连忙拉着石长德出了房间。
出了赌行，石长德要坐车回吉环钱庄，陆芊佳没什么事情，也就随他一同去了钱庄。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桩事情，石长德心情轻松了些，在钱庄里处理了一会事情，就听到林峰说有人找他。
石长德与陆芊佳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来的大概是谁。
还没等他出去会客，突然一个急冲冲的身影就奔了进来，“大哥，哥我错了，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
石方德一边哭着说道，一边猛地扒住了石长德大腿。
没想到石方德这么快就冲进来了，石长德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怎么了？”
“我，我……”石方德看着一旁还坐着陆芊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果二弟没什么事情，那就请回去吧。”
“我，我做生意做亏了，进了一笔坏料子，赔了不少钱，我怕父亲骂我，大哥求你帮我填上这笔亏空好嘛？”
没想到这个时候石方德竟然还在撒谎，石长德原本还想考验他一番，若是他真心悔改就把吉祥木业继续交在他手上。
可现在，他只觉得失望透顶，原本对石方德还有些怜悯的心瞬间消失殆尽。
“只是一笔料子而已，相信父亲不会太过责备于你，现在币制混乱，钱庄生意也不太好做，我只怕填不了这个亏空。”
一听石长德不愿意帮他，石方德只觉得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让父亲知道他把吉祥木业给抵押，只怕连石家都不会让他回了……
石方德只觉得悔不当初，更加痛哭流涕道：“大哥我错了，我说实话，我因为赌石把吉祥木业给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