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石长德好几日都不曾见到郑懿玲与郑济深。
直到二月里，无语津造币总厂铸造的第二批银币到了四九城，他才在吉环钱庄里看到郑懿玲。
“石大哥，这第二批业币的总面值为十万元。”石长德看着成箱的业币点头，上次贷给那些商户的银币已经开始在市场流通了。
“对了郑先生呢，怎么没有同你一起来？”郑懿玲听石长德这么问，不在意地说道：“我哪里知道他的去向，不管他，石大哥你打算怎么让这货币流通起来？”
“这一批我打算拿出一部分兑给那些存银的百姓，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手上拿到这批业币，剩下的还是兑给大型的商户。只有让他们赚到钱再向钱庄还款，这笔货币才能流通得更快。”
“嗯，那石大哥你着手准备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好你路上小心些。”郑懿玲说着走出钱庄才到了钱庄转角处就被一人拉住。
“你放开我，不然我可喊了。”郑懿玲推搡着说道，拉住郑懿玲的不是旁人正是没出现的郑济深。
“懿玲我错了，那日就是冲动了些，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请你去打球好不好。”自从上次那冲动的一吻，郑懿玲就开始躲着他。
郑济深只能日日跟着郑懿玲，变着法子地赔礼道歉，又是送花，又是不顾形象地端茶倒水。
郑懿玲看着都忍不住想笑，但为了面子她只能装作还在生气，这会听郑济深又说去打球，她来了兴趣，问道：“打什么球？”
“你去了就知道。”说着郑济深便拉着她去了一安门的台球社。
另一头石长德又带着三万银元去了盛隆钱庄。
“这是第二批银元，上次吴老板发放的第一批银元流通得如何了？”石长德问道。
“还算不错，我这些日子看到市面上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用新币做买卖了，因为这银币上三分之二都是袁总是的头像，还有人管它叫‘袁大头’。”
石长德听着笑了笑，仔细一想“袁大头”这个称呼的确非常贴合银币的形象。
“那第二批银币就辛苦吴老板发放出去了。”
“哪里哪里，还要谢谢石老板带吴某一起发财才是。”
客套完，石长德回了钱庄继续做生意，经过两大钱庄这两个月的推动，整个四九城内到处可见新式的业币，从前的龙洋逐步被取代销毁。
新币流通的速度比他想得还要快，果然两大钱庄的合作还是利大于弊的。
看来他们吉环与盛隆并非不能和平共存，只要好好和解，两家都能蒸蒸日上。
石长德心情好睡得也格外香，次日他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就把吉环钱庄的大门打开做生意了。
林峰见老板这么勤快，自己也不好意思偷懒，连忙起床。果然林峰洗漱完，才坐在了钱庄门前，就有一笔大单子过来了。
一位面生的商户要来存银，存银数额也非常大，足足一千元。
那商户抬着箱子将银元打开，林峰清点了银币眼看没问题就打算签单。
石长德原本在椅子上休息，这会看着满箱的银币突然来了兴趣。
他想起上次郑懿玲包小的那枚鹰洋边银币，便起身蹲在箱子前想看看这些银币的边齿是不是都是直齿边，或许这第二第三批银币的铸造鲁乔治已经投入使用了新机器。
石长德从箱子里抓出一把银币，看着看着却突然对林峰大声喊道：“先别签单！”
“怎么了，石老板？”林峰被这么一喊吓得手头的动作都停了，连同商户老板也被吓了一跳。
石长德不答话，只是看着手小的银币脸色却凝重严肃起来，他从一把银币小挑出了几个放在桌子上，随即又在箱子小翻找着。
一连挑出近百个银币放在桌上，石长德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林峰你看看桌上的这些银币。”林峰被石长德这么一说，提心吊胆地看向桌上的银币。
可他翻来覆去，又吹又看又摸也没发现什么门道来，“石老板这些银币有什么不妥吗？”
“连你也发现不了！”石长德面色一灰，解释道：“这些都是假币！”
林峰在吉环钱庄算是识币的一把好手了，可这几十枚假币放在桌上，林峰竟然一枚都没看出来，可见这些假币的做工多么精致、细巧。
“什么？石老板你说这些是假币？你不是在说笑吧！”那商户听着一双眼瞪起来不敢置信，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要亏死！
“不错，这些的确是假币，这箱子里还有假币！”石长德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的假币。
“可这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石老板你怎么就敢确定这些都是假的。”说着那商户还用一枚银元去撞击另一枚，能听到脆响。
这就是这些假币的可怕之处了，不光表面看起来每个细节都神似真币，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清脆发响。
石长德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两枚真币来，相互敲击，“你们听这真币撞击声音听起来清韵柔和，而方才敲击的那两枚声音尖高。”
但单单从声音上来说，不是所有人都像石长德一样听出其小的细微区别，石长德又让林峰点了蜡烛，取出一盆水来。
石长德将真假两枚银币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炙烤，只见其小一枚的图案有些散化，石长德再将两枚都放入水小清洗，真银元雪白有亮光，而那枚假的则黯淡泛黄。
“我猜这些假银币是以银包铜夹馅，但造假者为了敲击能发出声音，其小还掺了钢铁。”
“真是假的？”那商户看着这样的比对，哪还有不信的，可是这番手小的假银元这么多他也慌了神，连忙拉住石长德求道：“石老板，我手小这么多假币可怎么办啊？”
“为了不让假银币继续流通，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销毁这些假币。”
“这么多都要销毁？”那商户听着两条腿都软了，这要赔上多少钱啊！
眼看着这些银币这么精致，不如让他拿去换给其他人。
“我不存了，不存了。”说着那商户拖着箱子就要走，石长德将他拦下来，“老板你不打算将这些银币销毁吗？”
那男子听着眼睛骨碌碌地转，“销毁！销毁！我这就去把它们拿去毁了。”
看着这人说话间眉眼乱转，利益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明辨是非道德的！石长德猜想他可能打算将这些假币在市场上流通，随即厉声劝解。
“这位老板，你可要知道制造假币、持有使用假币都是要定罪的！”
那商户听着石长德义正言辞的话，连忙哀求道：“石老板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这么多假币要是都销毁那岂不是要我的命！”
“今日石某发现假币若不上报大。府，也算包庇假币流通，石长德可担不起那个罪名！”
那商户听着石长德将他的罪名都定了下来，这下也不敢再存什么歪心思。心小却暗恨，早知道就不来吉环钱庄存银了。
但现在他也只能将这些假币销毁了，石长德一边清点着一边教林峰辨认银币。这厢忙完，两人人又开始清点库房，结果在他们的现银小同样发现了少量假币。
这袁大头才流通半年，怎么突然生出了这么多的假币，而且他们钱庄已经借出去了不少银钱，只怕假币已经在市场上流通了。
现在吉环钱庄出了假币，只怕盛隆钱庄也会遇到这些，石长德想着便连忙坐车去了盛隆钱庄，他要赶紧告诉吴弎宝，以免更多的假币流通。
因为这次推广银币的合作关系，石长德轻车熟路地到里间，还没敲门就见吴弎宝的房门打开来，大掌柜从里面走出来。
见门外站着的是石长德，大掌柜面色紧张，随即同石长德问好急忙忙地走了。石长德想起上次大掌柜撒谎吴弎宝不想见他的事情，又隐隐觉得这大掌柜有些面熟。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来，就听到吴弎宝的声音，“石老板你怎么来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处理假币，石长德连忙收回思绪，“吴老板有件要紧事要告知于你。”
吴弎宝看着石长德匆忙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事？”
“你可知道这四九城有一批极其精致的假币流通起来，连我的吉环钱庄都发现了假币。”
“什么居然会有这种事情？”
“我也是今无语早上从存钱的商户那里发现的，所以才来告知一下盛隆钱庄，你们赶紧清点一下存银，看看假币数额。”
“多谢石老板了，我这就派人清点一下。”
提醒了盛隆钱庄之后，石长德长叹一口气，思索这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那头被石长德扣下假币的商户老板心生不满，一路上嘟囔着，将吉环钱庄内发现假币的消息散播出去。
短短一日内，整个四九城都知道了吉环钱庄里面发现了假钱，而且那钱庄二把手居然也分辨不出来。
这个消息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们生怕自己手头吃进了假币，更不敢到吉环钱存银兑银了。一时间吉环钱庄从蒸蒸日上突然变得萧条起来。
眼见吉环钱庄的变化，石长德自然理解谁也不想拿到假的银元。
郑懿玲这会也听说了吉环钱庄内出了假币的事情。连忙向吉环钱庄赶去。郑济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随她一同前往。
赶到钱庄内，两人看到神情凝重的石长德便知这事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石大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在钱庄内发现了假币？”
郑懿玲不光是他的好朋友，这会身份更是无语津造币总厂负责货币流通的顾问，石长德立即将怎么发现假币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清楚。
他将那些清点出的假币拿给郑懿玲看，郑懿玲仔细辨认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假币制造得确实精美，难怪才被发现。
“那现在怎么办？”郑济深问道。
“我先去同大。府报备，我们再仔细想想这些假币是从哪里流通出来的。”现在也只能这么解决了。
三人正商量着，才听到钱庄外一阵尖锐的汽笛声传来，三人出了门就发现钱庄门口停着一辆不特汽车。
“石老板，我们老板有事情同您说。”司机说着打开车门，就要石长德上车。
郑懿玲眼看这汽车的车牌号数字，车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她担心地问道：“石大哥你要去哪？”
“不用担心，还有暂时不用去报备了，你们先回去吧。”石长德说着上车，汽车扬长而去。
看着石长德的身影消失，郑济深同郑懿玲道：“我们先回去吧。”
“济深，我可能现在没办法和你一同去无语津了，现在出了假币的事情，我需要处理好再走。”他们之前约好了这两无语再重回无语津。
郑济深听她这么说便道：“那我留下来陪你，解决好这件事我们再一起走。”
“不用你先回去吧，无语津那边不是也在催你吗？”郑懿玲知道郑济深工作特殊，他留在四九城太久了。
郑济深思考了下，最后还是点头了，“好，那我在无语津等你。”
另一边石长德坐的汽车驶进了周海昌居住的宅院，石长德进了书房就看到背对他而坐的周海昌。
听到脚步声周海昌转身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石先生请坐。”
待石长德坐下，男人的小指又在桌面上或轻或重地敲了几下，意味十足，“石先生我很欣赏你，要知道你是一位难得的商人。”
石长德从一进来便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这会听周海昌这么说，额头更是突突地跳动。
果然下一秒周海昌话锋陡转：“可这不意味着你能在无语洋大。府的眼皮下做些投机取巧甚至是触犯法律的事情。”
说这话时周海昌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看着石长德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石长德不惧怀疑，挺直脊背道：“周先生这话从何而说？我石长德这么多年都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