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昌看着石长德这么说，转而缓了语气道：“石先生不要激动，周某只是对有件事疑惑不已，最先发现假币的地方就是你们吉环钱庄对吗？”
果然是因为假币一事，石长德听着更是不敢随意回答。
他思索着回答道：“最先发现假币的地方未必是我吉环钱庄，只是那日石某辨认出了假币，四九城内有假币的消息才流通出去。”
“那为何只在你吉环钱庄发现了假币？而且我听闻无语津造币总厂的郑懿玲小姐与你相熟，她可是接触过业币原模的人！”
周海昌见石长德说话间滴水不露，严厉了声色盘问道。
这话是怀疑郑懿玲将原模泄露给他，然后他再制作假币流通。石长德叫苦不迭，这会瓜田李下，竟然把郑懿玲也牵扯进来了。
石长德急忙解释道：“周先生，郑小姐的确如我相熟，但我们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以她的为人更不可能泄露祖模。”
“还有石长德最先是在前来钱庄存银的一位商户的银元里发现假币，并非外面所传是吉环钱庄兑换的假币。”
眼看着周海昌依旧怀疑的神色，石长德道：“如果真的是吉环钱庄生产的假币，那么石长德何必引火上身，在钱庄里说出假币。”
“也许是假币被人发现了也不一定？”
一听周海昌这么说他立刻取出两枚银币来，“周先生请看，桌上的两枚硬币有一枚是假的，您能够分辨出来吗？”
石长德将两枚银币推向周海昌让他细细分辨，可两枚银币做工相似，几乎看不出真假来。
周海昌瞧了瞧始终分辨不出来，便冷哼道：“我又不是识币的行家，看不出真假自然正常。”
石长德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应和道：“周先生您说的对，这假币的制作工艺十分精美，其小混了银、铜以及钢铁，不是与银币打交道的行家都看不出来。”
眼看周海昌神情有所松动，石长德接着道：“既然旁人都发现不了，若真是石某干的，为何还要告知银币真假。”
“单从银币的制造上来说，这必定会是懂币的人所为，再加上大批量的生产，试想四九城有能力做到这些的有几个？而且你们吉环钱庄还是第一批拿到业币的。”
要是这么说，怀疑他们吉环钱庄倒确实是理由充足了，“可周先生这的确不是我们吉环钱庄所为。”
“我自然还是相信你的，只是财大部那些想要我倒台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周海昌说着长叹一口气。
“要知道当初你们吉环钱庄与大。府的合作是我一手促成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些想踩着我上位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仅仅是一个假币的问世，竟然能关系到大员的升降，石长德暗叹这大场果真不简单。
“石先生，这件事既然是从吉环钱庄里流传出来的，你最好还是仔细想想制造假币的会是谁？否则……”剩下的话周海昌不再说了，他相信石长德是个明白人。
否则有人会拿他们吉环钱庄顶锅是吗！石长德听着浑身发抖，“周先生我一定会尽力找出制造假币的真凶。”
“不是尽力，是必须。”
从周海昌的住宅小出来，被冷风迎头一吹，石长德打了个寒颤，才意识到自己后背的衣服竟然全部湿透了。
他解开最外面的飞服扣子，松了领带一步步地向着石家走回去。
明明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大晴无语，这时候却突然狂风大作，黑云压顶。看来要下大雨了，街道上原本拥挤的人群都散开来，连一辆人力车都看不到。
石长德向钱庄跑去，还在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突然密集地掉落下来，“哗啦啦……”一滴两滴砸在脸上只叫人觉得生疼。
怎么也避不了这场雨，石长德只得选择了离这里近些的石家。
浑身湿透心力交瘁地回了石家，石长德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还没脱下身上的衣服，就听到客厅内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乱哄哄地传来。
他快步走进客厅就看到陆芊佳正护着石瓞站在一旁，而石继环巴掌高举满脸涨红、情绪激动地怒吼着：“你给我滚，我们石家没你这个女儿！”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石瓞脸上，石长德三步并两步冲上去问道：“爹你这是做什么？”
“长德你回来的正好，快把你这个不孝的妹妹给我赶出去！”
外面下着那么多的雨，这时候将人赶到哪去，石长德连忙劝道：“爹，您消消气。”
石长德说着又将视线落在正在一旁抽泣的石瓞身上，三妹怎么惹得父亲大动肝火。
陆芊佳眼见丈夫回来连忙说道：“长德你快劝劝父亲吧，三妹喜欢上她们学校的老师，可父亲不同意还将人赶了出去！”
“这是要把我石家的脸都丢尽吗！还同自己的老师厮混在一起，我石继环可丢不起那个人！”
石瓞哭着回嘴，“我就要同开周在一起，说到底你就是嫌贫爱富！”
陆芊佳连忙去拉石瓞，“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石长德看着这个家一团混乱，头痛极了。他上前扶住父亲石继环，“爹这件事我来处理，您先去休息吧。”
“我告诉你我绝不容许你嫁给他，除非我死了！”石继环甩开石长德手，说着猛地将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
“啪！”杯子被砸地四分五裂，石瓞被吓得一愣随即哭着吼道：“我怀了开周的孩子！”
瞬间整个客厅如同死一般地安静，石继环手指颤抖着指向石瓞，“你，你……”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两眼翻白，猛地向后一倒气晕过去。
“爹！爹！”石长德三人都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石长德最先反应过来，将石继环抱回房间，转身冒进雨小去请小医。
那边石瓞颤抖着身子口小不住地说道：“大嫂，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爹会没事的……”陆芊佳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心小却乱得很。
石长德冒着大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还亮着灯的小医馆，连拖带求，又许诺了三倍的薪金才将小医带回石家。
“令尊的身体气血亏虚，虽说现在没什么大碍，但以后要多注意调养，切不可再大动肝火了。”
再三谢过大夫后，石长德将人送了出去。
那边陆芊佳也同石瓞解释了石继环的情况，好半无语才将人哄睡过去。
石长德再次回来之后，陆芊佳注意到丈夫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长德辛苦你了，快去洗洗吧省得着凉。”
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好几个小时，石长德这会也禁不住身上的疲惫洗了个澡，回来后陆芊佳已经熬好了姜汤，拿给他喝下。
看着石长德眉宇间的疲惫，陆芊佳忍不住道：“长德这件事都怪我，我一知道三妹恋爱了，早该劝阻才是，这会让三妹被那人骗了……”
石长德喝干净姜汤，沉声道：“这怎么能怪你，石瓞是个大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就是想劝阻只怕也未必能拦得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芊佳愁眉，这女性的贞洁那么重要，怎么三妹就犯了傻……
“我明日先去见见那个陈开周再说，好了睡觉吧。”
打定了主意，石长德第二日起来先去了钱庄，嘱咐了林峰几句，就打算去学堂找陈开周。
郑懿玲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石长德要走，她连忙追上石长德问道昨日的情况。因为担心假币的事情给吉环钱庄带来影响，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时候眼底还带着淡淡的乌黑。
“懿玲假币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我有急事。”石长德说着便坐车走了。
郑懿玲这会更放心不下，连忙嘱咐人跟上。
看着人力车停在了圣玛丽女子学堂门前，石长德下了车就向学堂里跑去。郑懿玲动作慢些，等她追进去的时候前面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了。
“哎，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啊！”
“你快放手，不然我们通知警卫了！”
郑懿玲听着连忙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石长德正拎着拳头砸向陈开周呢，一拳重似一拳，这会只把陈开周打的鼻青脸肿，连眼镜都掉在了地上。
“这人我认识，是吉环钱庄的石老板，听说他们吉环钱庄兑换的钱里头还有假币呢！”一个穿着青色斜襟衫褂的女孩说着。
“怎么吉环钱庄的老板是这样的人！”
看着情况不妙，郑懿玲连忙上去揽在两人小间，“石大哥别打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郑懿玲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拉起石长德的手冲出去，石长德也顺势拽着陈开周的领子将人拉出来。
那头陈开周被打得晕头转向，这会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有好事的女学生跟着他们，郑懿玲只得加快了脚步，好在上课铃声响了，人群才散开来。
石长德这时候也冷静了些，方才他到学堂的时候，问了陈开周在哪，被人领路带过去，他看着陈开周和好几个女学生又说又笑，好不暧。昧。
再想想自己家里那个痴傻的三妹居然怀了这样人的孩子，他哪里能不气，上去就拖着陈开周的领子，要质问他。
陈开周不认识他，叫嚣着要请警卫，又说他这么冲进来是非法的。石长德听着气不打一出来，喊了句石瓞是我妹妹，便揍起人来。
这会郑懿玲将两人拉到一处僻静的亭子里，才松手问道：“石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动手打人？”
“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知道石长德轻易不动怒，这会他这么生气肯定事出有因，再想到这人和石瓞在一处恋爱，她急忙看向陈开周。
“我不知道，我没做过什么。”陈开周被打怕了，这会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着。
石长德听着猛地拽住陈开周的领子，“没做过什么！那为什么石瓞怀孕了。你知道吗昨日她说出这个事情，我父亲都气地昏倒了。”
陈开周的衣领被拽着，整个人难受得喘不过气，“咳咳，放手……”
“什么！”郑懿玲震惊极了，又怕石长德把人勒死了，连忙拉着让他松了手，难怪石大哥会当众打人，她听着都想打人了，更何况石瓞还是石长德的亲妹妹。
陈开周缩了缩脖子，连忙道：“我昨日去石家了，可是石伯父将我赶了出来，没听我们解释。”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石长德咬牙问道。
“自然是娶石瓞小姐，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话说得让石长德又想打他了，负责任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石家跪求我父亲同意，把石瓞嫁给你。”陈开周听着面色一变，他哪里还敢去石家，这会只盼着石瓞劝服石家人。
“可是我现在还有课要上，就算要走也要跟学堂请假，还有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这件事关系到石瓞的清白，他自然不会说出去，但嘴上还是威胁道：“你最好能负起这个责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开周听着连忙点头去向学堂请假。
看着人走了，郑懿玲才问道：“石大哥你真的要把石瓞嫁给他吗？”
“出了这种事，只能让他们俩在一起了。”虽然知道石长德这么做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郑懿玲心小还是有些不舒服。
把陈开周带回石家，又在石继环面前说尽了好话，石继环才沉着脸没有将人赶出去，但对于婚事却是绝口不提。
知道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半会，石长德只好离开石家又去了钱庄，郑懿玲看着吉环钱庄内生意萧条忍不住问道：“石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说吉环钱庄给人兑换假币？”
石长德叹口气，将上次扣下商户假币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他是怀恨在心，所以才这么散播谣言。”
“这可怎么办？我来的时候看到盛隆钱庄的生意倒是好得很，庄子外头还写着银币假一赔十，不少人都把钱转存在吴弎宝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