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湛火急火燎地跑到前堂，提起一口气刚要和李泰请安，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玛德你洗个澡会死啊！
由于快要入秋，天气凉了些，前堂的窗子都是关着的，长孙湛一进去，就差点被那股浓郁的酸臭味给熏得当场吐出来，难为小芸还一直站在旁边，给李泰倒水。
果然，一见长孙湛来了，小芸便蹲身福礼：“殿下，我家公子回来了，我去给您续茶！”
说着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长孙湛估计如果李泰不走，估计她这壶茶这辈子都不会再续上了。
“见过魏王殿下！殿下啊，臣有罪！臣该死！臣早上去陛下那里汇报日后的开采计划，便忘了和您说！没曾想您竟然过来了！还让您等了这么久，臣罪该万死啊！”
长孙湛一边说，一边可怜地抽着鼻子抹着眼泪。
他不是真的伤心，是被这味道熏得顿时喘不过气来了。
鼻子堵了之后，似乎好了一点，但只能张着嘴呼吸，有种把李泰的味道全都吃进去了的感觉。
李泰倒是没生气，笑眯眯地看着长孙湛：“无妨，你的侍女已经给本王解释过了，所以本王也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没去陛下那里找你。”
长孙湛猛捶大腿心道你怎么不去找李世民！
说不定他还能御赐你一缸洗澡水！
“谢殿下！！”长孙湛再次躬身行礼。
“无妨，坐吧。”李泰指了指首位旁的座位，“你和父皇说了什么开采的事情，能不能给本王也讲讲？”
长孙湛自然是完全同意，反正他给李泰讲了，到时候若是李世民不开心，也只会追李泰的责，若是他不讲，倒是容易惹得李泰不开心，之后让李世民拿他下手。
于是他把呈给李世民看的折子恭敬地递到李泰面前：“这是臣给陛下看的折子，里面讲了未来一些年，关于开采各类矿业的计划。”
李泰接过去，阅读速度倒是很快：“不错，你讲的很详细嘛。”
“臣被封三品开采使，自然是尽心尽力为陛下做事的！”长孙湛回答。
“嗯，本王明白，但你想不想当个一品大员呢？”李泰问。
长孙湛又是一惊，虽然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
“自然想了，没有目标的臣子不是好臣子啊！但微臣的父亲是一品大员，微臣自然没那个资格，现在能做三品开采使和司农，为陛下好好做事，已经是臣莫大的福气了！”
“本王是说，以后新帝登基，你现在若是能好好做事，以后定是个元老重臣！”李泰说。
长孙湛很想揪着李泰的肥肉质问一句，你特么凭什么这么张扬！
现在太子在位，而且又没犯什么错，就算他以后要谋反，那现在难道所有人一个个都未卜先知了不成？先有李治谋图皇位，现在李泰又这么明目张胆的！
难道就不怕我去举报你？
但既然李泰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长孙湛也不想继续不懂装懂，他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唉，臣倒是有心，但是，殿下您也知道长孙府在朝堂上的立场，这，臣很为难啊！”
反正当他想帮李治的时候，长孙府都不算事。
当他不想帮的时候，就拿长孙府出来当挡箭牌。
李泰眉头一皱，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你若是个长孙家的嫡子，说出这番话来，我还信你两分，但你一个庶子，如果不是父皇看重你，你觉得现在你会在哪儿？”
这话说的并不好听，长孙湛便有些不太乐意，但事实的确如此，若是他不穿越过来，估计原主已经被打死了。
于是他笑笑道：“微臣这不是，胆子小么……”
“你若是胆子小，也不会上朝没几天，就从七品小官变成现在的三品开采使，以及司农了，你可是还去陛下那里弹劾了刘家呢，你以为我不知道？”李泰不屑道。
长孙湛暗暗心惊，这李泰虽然看着傻，却也聪明得很，一两句话竟然唬不住他。
果然虎父无犬子，帝王家的事，早知道他就不该掺和！
“殿下说的是，是微臣多虑了。”长孙湛只好道，“不知殿下想让微臣做什么？”
李泰捏着下巴上的肥肉想了想：“嗯……本王暂时倒是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但是以后肯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知道本王开设的崇文馆吧？”
“知道，您带头主修《括地志》，自然是功德一件！”长孙湛拱手道。
“嗯，那也是那些方士们的想法，本王总得弄出点功绩来不是，不然父皇怎么肯给我开设崇文馆的权利？哎，不说这个，只是本王现在有招贤纳士的权利，你若是跟了本王，以后肯定是新朝元老！”
李泰脸上的肥肉得意地颤动起来，还以为李世民给他的优待其实是在暗示他。
但长孙湛却在想，如果他现在有多余的点数，可以兑换一个录音机就好了！
那还不把李泰拿得死死的？
“殿下，若是那样的话，恐怕朝中的人都会以为长孙家心向着您，这对于您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长孙湛建议。
但李泰摆摆手：“父皇早就想废太子了，但却总是没什么好的机会，毕竟李承乾那家伙心思深沉，每次犯错都是在打擦边球，没什么大罪。但现在不同啊，若是长孙家也支持本王，陛下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夸奖本王，直接晋本王为太子的！”
长孙湛实在忍不住问李泰：“殿下，难道陛下亲口说过，属意您为太子？要废掉李承乾？”
李泰没在乎长孙湛直呼李承乾的大名，只是道：
“父皇自然不会亲口说这些，但本王还看不出来么？父皇上朝时也经常驳斥太子的进谏，下朝后还总是单独叫他留下，每次太子被父皇留堂，出来之后都是面色凝重，这肯定是父皇骂他了！甚至是威胁他，要废掉他的太子位！”
李泰说完这些，很是得意。
但长孙湛却很想咆哮出声。
还以为李世民真的想废太子呢！
这特么不是在鞭笞太子，让他有进步吗？
连这也能理解成是要废太子的信号，这李泰，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见长孙湛面色尴尬，李泰又问：“怎么，你觉得本王说的不对？”
长孙湛想了想：“殿下，臣想恳请您一件事。”
“你说。”李泰一挥手。
“臣有一计，可让陛下直接废太子。”长孙湛说。
“快说！”李泰的眼睛顿时亮了。
“但臣恳请殿下，不要将今日的对话泄露出去。”长孙湛又说。
李泰眯起眼，眼睛顿时淹没在脸上的肥肉里，难以分辨：
“那是自然！本王还要让你不把今日的对话泄露出去呢！但，料想你也不敢，若是你敢，遑论父皇压根不可能相信，本王也是要让你生不如死的，到时候，就连长孙家也保不了你！”
长孙湛暗暗对这番威胁的话敬谢不敏，脸上却露出一副谄媚的笑：
“殿下还用得着说这些？臣定然不会泄露咱们的秘密，臣只是想提醒殿下，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和臣过于亲密，不然，让人误会了殿下和长孙家的关系，在立储的问题上，殿下可就不占优势了！”
毕竟长孙家一直抱着中立态度。
李泰一拍肥腿，猛点头：“说的是呢！那下次上朝时，本王可不给你打招呼了！好了，你快说吧，到底是什么方法？能让陛下直接废太子？”
“自然是太子谋反。”长孙湛道。
“什么？太子谋反？”李泰肥胖的身躯向前一倾，更为浓烈的味道朝长孙湛面门直冲而来，让长孙湛险些一口呕在李泰的脸上，还好，他早上吃的不多。
“若是太子谋反，陛下难道还不会废太子？难道陛下还想等着玄武门的事情再次发生？”长孙湛问。
“但是……怎么诬陷太子谋反呢？”李泰搓着下巴上的肥肉。
“谁说要诬陷了？只要让太子真的谋反，就可以了！”长孙湛说。
李泰的眼睛又是一眯：“让太子真的谋反？他李承乾能听你的？长孙湛，你不会是在蒙骗本王吧？”
长孙湛差点被这句“本王八”给逗笑出声，他急忙绷着脸，严肃道：
“自然不是去告诉太子，叫他谋反。而是太子现在的处境，已经很紧张了，你难道不觉得么？”
李泰皱眉分析起来：“自从上次那什么天猫降罪之后，就搞得李承乾很紧张，我看他现在风声鹤唳，谁在他身后拍他一下，他都以为有人要谋杀他。”
“所以说嘛，他现在这种紧绷着的状态，只要再有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臣认为，就能让他不惜铤而走险，谋反夺位！”长孙湛道。
李泰点头：“有道理！”
“所以，殿下就要成为那根稻草，成为最后的推手，让李承乾真的走上谋反的这条路！”长孙湛又道，“只是不知，殿下能不能做到？”
李泰像是被激怒了：“怎么，你小看本王？本王可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本王养了那么多门客，虽然都是群文人，但也不是吃素的！”
“臣自然是相信殿下的！”长孙湛急忙道，“只是，若是殿下暴露了……”
“其实啊，湛表弟，本王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李泰又往长孙湛面前凑了凑。
长孙湛努力屏住呼吸：“您说。”
“假设他李承乾真的谋反了，被陛下废了太子位，若是陛下知道，我是整件事的推手，他会不会对我心存芥蒂？”李泰问。
长孙湛微笑着，心说当然会了，不然你是怎么因为‘谋太子位’被贬幽州的？李世民又不是傻子！
但长孙湛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其实殿下不必担心，只要在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哦？此话怎讲？”
“您想啊，若是李承乾被废了，陛下还能立谁为太子？”长孙湛问。
“嗯……除了本王之外，还有九弟啊，这是母后嫡出的，之后还有吴王，就是那个李恪，他常年在封地，但过年一回来都会被父皇多留个把月才走，平常也经常被召回来。
“还有蜀王，李愔，和李恪是同一个妃生的，其实本王觉得他们二人应该都不会被父皇考虑，毕竟杨妃是隋炀帝的女儿……”
长孙湛趁李泰絮絮叨叨盘点的时候，默默往后靠了靠，试图呼吸一些从门缝里飘进来的新鲜空气。
但奈何李泰这个生化武器实在是大杀器，长孙湛努力许久，闻到的也只是浓郁并且有层次的酸臭味。
于是他干脆进了仓库。
至少仓库里的味道还是正常的！他可以在这里缓一缓，然后再回去，反正李泰也发现不了。
“再把唐史拿给我看看。”长孙湛对仓库系统说。
至少仓库系统从始至终还是有一件事办的不错，就是在仓库里借阅唐史，以及长孙湛身边的人物资料时，是不收取点数的，但也不能拿到仓库外面去看。
虽然没有桌椅，而且时限只有半小时，但也够用了。
他翻开唐史，找到李承乾被废的那段记录，史书记载是李世民在太子府里发现了兵器，在唐代，私藏军械可是大罪。
而再看具体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大半年，所以长孙湛松了口气，这件事并不着急，他可以多花点时间，和李治打好关系。
恢复好了之后，长孙湛心念一转，回到现实。
李泰还在继续讲着，但在长孙湛的鼻腔已经忘记这个味道之后，再次猛地一闻，他立刻险些晕过去。
还不如不去仓库躲一会儿呢！
除非他能在仓库躲一辈子，不然，还是得出来面对这个味道，直到把李泰送走。
“还有燕德妃的几个儿子，他们年纪不大，但是父皇还挺喜欢他们两个的……”李泰还在说。
长孙湛决定速战速决，于是他打断李泰：“殿下，您可太多虑了。陛下在废了李承乾之后，除了您，他没有第二个太子人选啊！”
“哦？此话怎讲？”
“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虽然长孙皇后薨逝了，但，毕竟陛下没有立新的皇后，那能够继承太子之位的，必然只有您啊！”
“不是还有九弟……”李泰道。
“陛下现在虽然身体还好，但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立晋王殿下，陛下就还要手把手地教他理政，怕不知要花费多少年呢！”长孙湛解释，其实则是忽悠道。
“有道理。”李泰被忽悠得很是开心，“那你说，为何陛下肯定会立本王，而不是李恪他们？”
“殿下您想，现在长孙家保持中立态度，是因为什么？”长孙湛问。
李泰摇头：“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陛下立谁，都是长孙家的侄儿，所以他们才作壁上观，一言不发。若是陛下想立那杨妃，燕德妃的儿子们，长孙家定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您信么？”
李泰一拍大腿：“你说的有道理啊！”
“若是长孙家站出来反对，殿下觉得，别家的大臣们会怎么想？不也是出来反对？这样的话，陛下怎么会糊涂，立那些庶出皇子为太子？”长孙湛又道。
“唉，你说的简直太好了！瞬间让本王放下一桩心事啊！”李泰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起身，“本王，要给你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