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湛差点扭头就跑。
但李泰已经扑了过来,若是他立刻跑,岂不是折煞了魏王殿下的面子!
于是长孙湛急中生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提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李泰果然高兴得忘了要和长孙湛拥抱的事,他抬抬手,示意长孙湛起来,“爱卿为朕立了大功,就先封一个丞相吧!”
“谢陛下!”长孙湛又行了一礼,才起身。
终于把李泰送走,小芸才捏着鼻子冲进来,把正堂所有的窗户门都打开,然后催着长孙湛去洗澡:“公子,您都被魏王殿下腌入味了!”
“……快别说了,呕!”
洗完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长孙湛满意地闻着身上硫磺皂的味道,虽然不如现代的沐浴露好闻,至少也是一种干净的味道。
一整天的采矿即将结束,长孙湛亲自去到矿上,慷慨激昂地讲了几段话,又表达了对这些矿工的感激之情,赚了几个点数之后才回去睡觉。
隔天一早,长孙湛就拿了之前那一包纸巾,打算进宫去找李治。
他打算送给晋阳公主一点小玩意,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只能从李治这里入手。
一路乘马车进了宫,之后又步行走到李治住的地方,长孙湛突然觉得自己要是有机会,应该把骑马的技艺练习一下。
“拜见晋王殿下,表弟好。”长孙湛笑眯眯地和李治打招呼。
李治的心情也很不错,只要不是涉及到什么重要的事,他都是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样子,李治上前两步扶起长孙湛:“湛表哥不必这么见外,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只是想和表弟说点事情,坐坐也行,走走也行。”长孙湛道。
李治秒懂长孙湛的意思,但脸上还是面色如常的:“那就过来坐坐吧,正好,前几天杨妃送了两束花过来,咱们也可以看看。”
两人进殿,屏退四周之后,长孙湛道:“昨日,魏王殿下去找过微臣。”
“嗯,我知道。”李治端起茶水,轻抿一口,随意说道。
长孙湛一愣一愣的:“难不成……”
李治再次秒懂长孙湛的意思:“表哥可别多想,我四哥在我这里安插了不少人,我自然也在我四哥那里安排了人,并非在你那儿,你那里,现在大概只有父皇的人。”
“……”长孙湛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还是太年轻,学不会这些皇家斗争啊……
“怎么,表哥害怕了?”李治笑着问。
“没,没有,我只是比较惊讶,不过,你知道魏王殿下,想做什么了吗?”长孙湛问。
李治摇摇头:“还不知道,不如,表哥先说说?”
长孙湛觉得李治没说出的那句话大概是,他之后再去查对,看长孙湛有没有说谎。
所以长孙湛自然不敢说谎,他把昨天李泰到访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之后又解释:
“我只是在敷衍魏王殿下,其实,我肯定还是心向晋王殿下你的,只是,我总不能表面上拂了魏王殿下的面子,对吧?”
李治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嗯,所以说嘛,长孙家的人都中立,恐怕若是我大哥找你,你也会说,你其实是心向着他的吧?”
长孙湛想了想,点头道:“那是自然,毕竟我不是我父亲,压根没有拒绝几位皇子的资本,但是我只想说,不论多少人拉拢我,我都是心向晋王殿下您的。”
李治挑眉:“这是为何?”
长孙湛觉得很不好解释这个问题。
“难道还是因为,你会看面相?”见长孙湛不说话,李治又问。
“面相嘛,自然只是个幌子,但是,你觉得,陛下对他的孩子们,现在最想要求什么?”李治问。
“文能理政,武能带兵?还能任用贤臣?”李治问。
长孙湛摇头:“都不是。现在大唐盛世,我朝安稳,作为一个皇帝,能坐稳江山就够了。其实陛下最想的,就是他的儿子们都能和睦友爱,不要重蹈当年玄武门的覆辙。”
李治立刻点头:“有道理啊,所以说,你在遇见陛下的第一天就提了玄武门的事情,原来是想以此来试探陛下啊!”
长孙湛很想说我冤枉,我当时还没想那么多。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殿下您对外表露出的性格一直是和睦友爱,宽以待人,陛下肯定会选择让您继位,不管他有多喜欢魏王殿下。”长孙湛又说道。
“嗯,本王就暂且信了你的话。”李治沉吟着。
长孙湛心一横,又道:“其实,我还想求殿下一件事。”
“什么?”李治问。
“之所以臣会支持您,是因为,长孙家其实也是支持您的。”长孙湛说。
李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他的眼睛瞪大了些:“长孙舅舅其实是支持我的?”
“没错,我父亲虽然一直都没表态,但若是陛下在最后真的问起他立储之事,他定然会推荐您,理由嘛,自然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长孙湛说。
李治的嘴角终于没忍住地露出一点笑意:“嗯,我就说嘛……”
原来长孙无忌在所有人心目中居然都是这么重要的?长孙湛心里默默思索。
但,他可不是在李治面前来夸长孙无忌的,见李治面露得意,他立刻给对方泼了一盆冷水:“但是殿下,我父亲可不是因为刚才我说的理由,才支持您的。”
“那是什么理由?”李治问。
“这其实也是我想恳求殿下的一件事。”长孙湛认真道。
“你说。”
“我父亲长孙大人,之所以想支持您上位,只不过是想借此专权,能够更好地操纵国事罢了。”长孙湛一狠心,把史实给说了出来。
但毕竟李世民还活着,估计这个想法在长孙无忌心里尚未成型,甚至连长孙冲都没有想到过。
但他长孙湛就是知道啊!那怪的了谁呢!
“哦?真的?”李治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因为我父亲也被您营造出的假象给骗了,他以为您温柔,软弱,若是您做了皇帝,以后不得不听他的,而您年纪轻,若是陛下封他为托孤大臣,他便更有理由牵制您了。”
长孙湛语气严肃笃定,卖起亲爹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李治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竟然是这么打算的……”
“但,臣不认为他的计划能得逞,臣认为,您肯定会将长孙家全家都贬往地方,臣现在支持您,其实是希望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您能够对长孙家网开一面。”长孙湛又说。
李治捏着下巴,审视地看着长孙湛。
见李治不说话,长孙湛又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么多,但为了博取殿下的信任,我只好说出全部真相了啊。”
“嗯,我暂时选择相信表哥。”李治说。
他也看出长孙湛所求的‘网开一面’,其实不是指对整个长孙府网开一面。
毕竟,长孙湛这么年纪轻轻就开了别府一个人住了,这表明了是对长孙家的感情并不深。再听完长孙湛的讲述,李治立刻明白,这网开一面其实是指,对长孙湛网开一面。
是在将长孙府全都贬到地方去之后,独留长孙湛一个人在朝堂不受牵连!
其实,李治更愿意如此,不仅李治,每一位皇帝都愿意如此。
毕竟,像长孙无忌这样,一个人功高震主,又带着一家子人身在朝堂,树大根深,皇帝想动长孙家,都要提前思索能够牵连到多少。
但,长孙湛一个人就能起到一个家族的作用,而且还不会弄出许多沾亲带故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那,表哥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李治问。
“我觉得嘛,昨天魏王殿下已经打算对东宫下手了,所以,表弟您不如作壁上观,不要有任何动作,而且也谨防魏王将脏水泼到您身上。”长孙湛建议。
“嗯,有道理,反正本王住宫里,他想泼,其实也不太容易。”李治点头。
而长孙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殿下,表弟,你刚才说,魏王也在你这里安排了人?”
“但那人也只是监视本王,根本不可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李治说。
长孙湛还是紧张起来:“但,那他不是就知道,我来你这里了吗?”
那我还怎么做双面卧底?
李治摇摇头,突然坏笑起来:“所以啊,本王为你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长孙湛问。
“就说你倾心于本王的胞妹,晋阳公主,所以,才经常跑到本王这里来看她。”李治说。
长孙湛:“……”
长孙湛:“!!!”
没等他震惊得说出话来,珠帘一挑,一个窈窕的身影就走进来,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些都是权宜之计,若是你敢当真,本公主第一个叫人挖了你的眼睛!”
长孙湛立刻起身行礼:“拜见公主殿下!不敢不敢!”
“好了,坐吧,晋阳只是吓吓你而已。”李治笑着说。
晋阳公主立刻板起脸:“谁说的?我可是认真的!”
“臣明白,臣明白。”长孙湛急忙说,之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这点小东西,拿给公主随便玩玩,公主不要嫌弃。”
说着,长孙湛把那包纸巾托在手上,躬身举到公主面前。
屋子里没有侍女,所以晋阳公主亲自走过来,接过了那包纸巾,但她很小心地一点都没碰到长孙湛的手,只留下一股香风飘过。
“咦?这是什么?”晋阳公主好奇地问。
“这个嘛,是纸。擦脸用的。”长孙湛解释,“公主殿下可以扯开上面的开口,拿出一张。”
反正外面的塑料包装也是长孙湛‘发明’的,他大可以说自己是用了和塑料大棚一样的原料,染色出来的。
这包纸巾其实很劣质,但在唐朝也是令人震惊的存在,因为此时压根做不出这么软的纸来。果然,晋阳公主刚抽出一张,就惊讶地张大了嘴:
“哥哥你看!这张纸好软的!哎,别摸那么多,只可以摸一点点!”
李治也很惊讶:“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长孙湛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是臣之前锻造塑料大棚原料时,提炼出的东西。现在发往北方的塑料大棚都已经做好,一共才提炼出这些。”
意思是他没有了,可不要拿它当面巾纸一天问他要一包啊!就算仓库里有,他也兑换不起啊!
晋阳公主果然瞪大眼睛:“这么厉害!我听父皇说了,那些塑料大棚是你一个人做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长孙湛差点被这三连问暴击到脸红。
万年宅男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长孙湛直接进入仓库,三个深呼吸之后才出来,镇定道:
“自然可以,不过现在制造塑料大棚的工厂已经停了,那里都是银矿上的矿工在开采,若是公主不嫌弃的话,臣自然恭候公主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