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夏一见那些淤青立刻就心疼的皱起眉头,“无非就是些花样罢了,那些人怎的如此狠心?快,快回去,我给你擦些药膏!”
“不用紧张的,没事,很快也就消下去了,只是那些花样被毁了,到底有些可惜。”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花样?”清夏嗔怪了看了凡芷一眼,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了屋。
将凡芷手臂上的伤处理好了,清夏就去伺候筱无玥了,毕竟自己家这位姑娘,一忙起来就是茶饭不思的,没人看着可不行,更何况如今宫主不在宫内,她更得好好照顾姑娘。
清夏虽是个可爱又体贴的姑娘,可到底是个孩子心性,单纯的紧,一说起话来就打不住了。
筱无玥听着清夏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不免觉得有些脑子发疼。
这丫头,跟个小麻雀似的。
“姑娘,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可真是坏,居然又打了小芷!”清夏说来说去终于又说到了凡芷身上,只是这话一脱口,就立即用手捂住了嘴。
“哎呀,小芷不让我告诉你的……”
筱无玥却眉头轻蹙:“她回九辰宫了?”
清夏慢吞吞的缴着衣袖不说话。
“给你个如实招来,你若说了,我可以假装没听过这回事。”
筱无玥捏的准,清夏想事情单纯,无非就是怕凡芷知道了她大嘴巴生她的气罢了。
“真哒!”清夏双眼一亮。
“我何时骗过你。”
听到筱无玥的保证,清夏这才放下心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芷还有些自己做的花样在九辰宫,她想拿回来,却又被打了,连花样都被那些坏人毁掉了。”
清夏越说越气愤,瞪圆了眼睛道:“姑娘,你都不知道小芷的胳膊上的淤青有好多!肯定是那个老妖婆掐的!她们怎的如此的坏!心肠这样黑,以后定然没有好下场!”
筱无玥听了整个过程,心中不由得升起来一丝疑惑。
为了花样回九辰宫?凡芷是傻的?
况且又是在这个关头……
“清夏,那日凡芷封香囊时,你可一直守在一旁?”
“对呀。”清夏点点头,“哦,不过小芷中途打碎了一个茶杯,我就清理了一下。”
筱无玥没说话,一双星眸闪烁着泠泠的光。
“姑娘?”
“没事了,你回去吧。”
“哦……”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筱无玥从腰间解下了那枚绣着玉兰花的香囊,想了片刻便拿出赤月直接将香囊割开,里面的香粉顿时撒在了桌上。
筱无玥用指尖捻起一些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所有的香料都是她亲手调和进去,以她如今的能力,如果多了一种没经过自己手的香料便立刻会察觉,可她手里这份,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现在有一个猜想,却也只是一丝罢了。
风容瑾这次的失控虽严重,却并未引起众人的怀疑,因为他很早前便有了失控的迹象,东方泠也并未起疑心,就她了解的,恐怕风容瑾如今的情况只会比表面更糟。
所以这次,也就只是个意外罢了。
可是他前两次的失控,都是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因为她。
但这次,她安安分分的,连抱都没抱他,他睡的好好的怎会失控?
筱无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晚的风容瑾似乎格外困倦,往日都是她睡着了他才睡,那天却睡的格外沉。
凡芷……若你真有如此大的胆子,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筱无玥双眼眯起,冷寒的光从那对瞳仁中流泻而出。
而在这时,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谁?”
“是我,青葙。”外面传来的声音柔和温婉,筱无玥敛眸,收了眼里的冷光。
“请进。”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应青葙抿了抿唇,神色显得有些郑重。
“是关于宫主的。”
筱无玥沉默了片刻,才道:“请坐。”
她本不想和应青葙有太多往来,她毕竟是七长老那边的人,可她也确确实实掌握了太多关键信息。
“无玥,那日宫主发作,你伤的不轻吧?”
“嗯,差点就死了。”
筱无玥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就如实说了,毕竟那天要不是东方泠来的及时,她就真的交代出去了。
“哎……”应青葙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不必避讳。”筱无玥看她这般模样,又想起那天她没说完的话。
“无玥,我无意瞒你。”应青葙凝眉,“风氏这一脉,其实是神族。”
筱无玥怎么也想不到会听见这个消息,此刻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神……?”
“是。风氏,千年以前本是五玄之镜中的神脉,后因五玄之镜中的变故才迁到了须弥。”
“那东方泠和你们?”
“自然也是有神的血脉传承下来的。”
“难怪……”筱无玥有些了然,风容瑾他们能有这么久的寿命,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一定会想,为何有这么多人都有神的血统吧?”应青葙微微一笑,却有些无奈。
“嗯。”她这一语,道破了她心中所想,毕竟神这个字眼,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在众人心里至高无上的。
“风容瑾说,神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些先天优势,并没有那么传奇。”
“他说的是对的。”应青葙点点头,“在五玄之镜中,几乎绝大部分人都有神的血统,寿命也是异常长,只是血统也分个浓淡高低,而风氏,便是血统最纯的那一脉,当年在五玄之镜中的地位,也是至高无上的。”
应青葙看她:“纯净的血脉固然让人羡慕,可无玥,你可知道,五玄之镜身为神的后裔的众人,也有一个十分危险的死穴。”
筱无玥心里一跳:“是什么?”
“那就是,血脉越纯净,越难以控制,一旦发作,便会永久如同炸药一般埋于体内,这也是五玄中诸人的心病。”
“那风容瑾岂不是……”筱无玥心中有些发慌,应青葙说风氏的血统最为纯净,那岂不是也意味着……
“是,若是任由宫主如此下去而不做任何解决措施,那么宫主,绝对会重蹈上任宫主的覆辙,到时……纵观天下,恐怕无人能阻止他。”
“可有解决的办法?”筱无玥敏锐的察觉出应青葙话语里的缝隙,此刻的她表面镇定,心里的恐慌却逐渐蔓延开来。
“无玥,千年前风氏先祖带领巫氏抛开五玄之镜中至高地位不要来到须弥,你可知是为何?”应青葙凝重之色不减,“是因为魂族,被其他神血纯净的后裔,觊觎了。”
“这是什么意思?”
“魂族身为神族的一个支脉,与旁族不同的是,魂族之人天生便拥有十分之高的灵魂力量,他们用颜色将魂力分为八个等级,依次便是灰、白、青、蓝、橙、褐、赤、紫。每一阶的跨越,均是无比困难,魂族的这个得天独厚的特性,恰恰让他们成了被觊觎的对象。”
“那些血脉纯净的神裔,之所以会暴走发狂,便是因为血脉的力量大过了灵魂的力量,但是他们要修炼灵魂实在太过困难,往往百年的努力也不及魂族二三十年来的努力所有的提升高。所以有许多人都会找到魂族中魂力高深之人,来封印自己的血脉,如此,便是没有后患了。”
“可血脉越纯,就越难以封印,往往封印之人也会耗费巨大修为,死在这个过程里的也大有人在,魂族本就人丁稀少,每人至多能诞下一胎,慢慢的,魂族之人便不愿接受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于是有人便萌生了恶毒之心,妄图囚禁魂族,使他们作为自己永久的护身符,风氏向来于魂族交好,风氏先祖为了保护魂族,便下令将两族迁出了五玄,也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那也就意味着,只有魂族中魂力高深的人,能救下风容瑾,对么?”筱无玥松了口气,只要有办法解决,那就不怕。
“是。”应青葙点头,却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筱无玥。
“无玥,眼下魂族没落,恐怕找不出魂力高深之人了。”
“你说什么?”筱无玥眼神一紧,语气也不由得慌了几分。
“七长老呢?她是长老,也不行?”
应青葙摇摇头:“若是大长老尚在人世,尚有一试的可能。”
筱无玥的五指紧握,关节都泛着白,语气沉重。
“不可能没有办法的吧,否则你也不会找我说这些。”
“是,还有一个办法。”应青葙叹了口气,“魂族一向推选先天魂力最强之人为族长,族长一脉,也必须于族内魂力次强之人结合,所有这一脉一直至今,魂力也不逊当年。”
“我懂了。”筱无玥忽然出声。
“那九峰顶上的,就是你们的族长,你这次来,就是想让我以自己来救她,对吧,她醒了,风容瑾的性命之忧,也可解了。”
应青葙点点头:“对。”
“风容瑾说了,等他回来,便会进行……”
筱无玥话还没说完,应青葙便摇摇头。
“无玥,那秘法虽不会让你死去,却也还有不小的风险,因为圣女本就是这其中的牺牲品。以我对宫主的了解,恐怕他不会……”
筱无玥没说话,她又何尝不知道风容瑾是怎样的人?
他从来,不愿她受一点伤害。
“无玥,我言尽于此了。”应青葙并不打算说下去了,“你自己抉择,只是你答应我,莫要将今天之事告知东方,否则宫主回来,我大概下场也不会好过吧。”
“你放心。”筱无玥垂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应青葙看着面色凝重的筱无玥,嘴角却蓦然飘上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
只是一瞬间,便隐去了,她推开门,离开了帝青园。
筱无玥坐在屋里,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眼里像漂浮着一层浓浓的雾,让人看不真切。
她必须要尽早下决心了,若是风容瑾回来,她只怕会再无动手的机会。
这份思量太过重,筱无玥这一整夜都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还没睡多久,就听见园中传来一声惊呼。
“啊!!!!”
几乎是一瞬间,筱无玥就睁开了眼,披了袍子就朝客房走去。
那一声尖叫,是清夏的声音。
“怎么回事?”
筱无玥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屋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裂的茶盏,一个凳子歪在一旁,清夏此时倒在地上,整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那些碎瓷片上,双手上溢满了鲜血。
“清夏!”凡芷一脸惊慌去扶,清夏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疼疼疼疼疼!”
“扶她坐到床上去!”筱无玥没耽搁,转身就回去拿了药箱过来。
碎瓷片嵌了清夏双手双臂都是,用镊子拿出来时这丫头更没少哭了。
“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也不小心一些?”筱无玥一边给她处理着伤口,一边忍不住责怪道。
“我就是看那个木头吊灯松了,爬砸下来,想去紧一紧嘛……”清夏嗫嚅了一声。
“松了不可以找侍卫来?用得着你爬高上低的?现在可好?尝到苦头了?”筱无玥眉尖一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这丫头能不能让她省省心?
“姑娘我错啦……”清夏讨好的去拽她的袖子。
“知道错了还不好好坐着?”
凡芷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清夏,有些自责:“都怪我没有拦着,起码也该给清夏扶着椅子才是。”
筱无玥闻言,抬头看了凡芷一眼。
凡芷被这个眼神看的心里发虚,登时低下了头:“对不起姑娘,我没照看好清夏,理应是我上去的……”
“无妨,本就是她不小心,你不用自责。”筱无玥收回了视线,心里却是冷笑。
她越来越确定,凡芷一定有问题了。
为何她会忽然做香囊给她,并告诉自己香囊可以助眠,之后风容瑾便发了狂,而又为何,她一去流宫,便“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导致失火?而昨日,明明说要去琉璃司,却又去了九辰宫,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清夏要爬上去紧吊灯,摔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