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江家,尹长川不解地问路林溪:“刚才你为何要给她银子?”
路林溪狡黠一笑,“就像你说的,孩子单纯,不好对付,可大人就不一样了。之前听江新的老邻居说江新的嫂子因为家里拿钱给他考科举,意见很大,加之他们家不富裕,说明她对银子自然是很看中的,我给她银子,一来能和她套近乎,二来嘛……”
“怎么?”尹长川被她弄得愈发好奇了。
路林溪抿嘴一笑,“我们今日冒昧登门拜访,虽说用了个假名字,但如果江新有心,林氏一提,他可能就会联想到我们。现在就不一样了,林氏拿了银子,那可是江新的陈年旧账,加之我们走后将死无对证,说不定她就私吞了,江新连我们来过都不知道。”
尹长川:“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那孩子听他娘的,你没看到他娘在,他都不敢吭声吗?”路林溪边说边展开画卷,“你觉得画中的人是虞彩吗?”
“可能……”尹长川正要回答,目光便被前方一个樵夫所吸引,那人担着一担柴,走路一瘸一拐,似乎随时会被柴压垮单薄的身子。
他漫不经心地道:“江新的画看来是学艺不精,线条生硬阻塞,眼神空洞无神,与柳俊的相比,犹有天渊之别,不过看画中女子的面貌,应该是虞彩吧。”
路林溪合上画卷,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老伯,并跟着尹长川加快了脚步,“从刚才林氏的反应来看,江新在家里确实不受待见,就他嫂子那张刻薄的嘴,江新的日子看来不好过。”
转眼他们已到樵夫身前,他大约五十来岁。
尹长川伸手就扶住了樵夫的担子,“阿伯,您的腿受伤了?”
老伯扭头看他,面色有些泛白,“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公子有事吗?”
尹长川咧嘴一笑,“没事,就是您的腿受了伤,还挑这么重的东西,怕会伤到筋骨,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您吧!”
“这怎么使得?”老伯看看尹长川身上的衣服,“这些柴粗糙,只怕会脏了公子的衣服。”
“没事,我这衣服也不贵。”说完,尹长川便将担子接了过来,他年轻力壮,这一担柴在他手里,如若无物,轻松地担在了肩上。
老伯一下子轻松了,有些难以为情地看着他,又看看一旁的路林溪。
路林溪冲其一笑,她平时清冷,可笑起来,也异常可爱,让老伯不安的心也放心了一些。
她上前扶着老伯,“您这是要去哪里?”
老伯用下巴指指前方,“我这是送柴给前面的陈家,就劳烦二位了。”
“没事!”路林溪轻松地道。
老伯在前方带路,尹长川跟在二人身后,通过攀谈,才知老伯也住在松花湖边上,就靠着打柴为生,这一带人家的柴火几乎都是他与儿子在送,今日他下山时,不小心摔伤了腿,可为了不耽误时辰,他才忍痛送来,还好遇到了他们。
走了一段路,老伯话也多了起来,“你们是江家的亲戚?”
“你也认识江家人?”路林溪突然有些欣喜,老伯总是在这一带活动,或许会看到点什么呢?
“认识!”老伯虽有些跛,但还是精气十足,“我在松花县生活了几十年,不说整个松花县,这东巷我还是挺熟的,大部分的人家都是找我送柴火。”
“那这个姑娘你认识吗?”路林溪赶紧将画卷展示给老伯看。
“这个……”老伯凝眸看了一会儿,这画中人毫无生气,确实不好辨认。
路林溪看他的神情,便泄了气,估摸着他也看不出来。
正想将画卷收回,就在这时,老伯一把拉住了画卷的一端,“这个姑娘我见过,好几次看到她与江家老/二在一起,姑娘长得清秀标致,与江家老/二走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多看两眼。”
路林溪一喜,“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老伯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住在松花湖靠近树林那边,我有次去那边砍树,好像见过她。”
这就够了!路林溪合上画卷,“谢谢老伯。”
将老伯的柴火送到目的地,路林溪二人便到了虞彩家,虞家二老已为虞彩设了灵堂,路林溪二人给她上了香,便说明来由。
之后二人再次到了虞彩的闺房,通过一翻查找,最终在那一堆画卷的最里端找到了江新画的画像,它们被弃置在最里边,因为挨着墙,受了潮,很多都已经泛黄了,不过依稀可以辨认画中人就是虞彩。
哎!又是一个深情错付的可怜人!
路林溪询问虞家二老是否见过江新,他们都说没印象,直到路林溪提醒是一个有些驼背的男子,他们才说有印象,不过也只是从邻居们的闲言碎语里听说的。
他们以前问过虞彩,虞彩说别人都是捕风捉影,那个人不过就是寻常朋友罢了,她性子倔,虞家二老问多了,她也不开心,二老便没多问。
出了虞家,路林溪二人已能大致将事情串起来,可张氏的死,依旧有很多疑点。
二人又再次到了石情雅趣,按理说江新在书画方面资质平平,在其他方面也无所作为,他买宅子的钱从何而来,最可能的解释就是与柳俊和石情雅趣的合作有关。
最后二人在账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本秘密账本,上面详细记载着每个月柳俊书画赚钱的收支,其中支出就包括分收益的一成给江新,也记录了张氏被杀当日,给了江新一笔银子。
路林溪合上账本,“生活捉襟见肘,这个时候的金钱诱惑定是很大的,不管江新是出于什么理由说服柳俊与石情雅趣合作,他的初衷应该也不坏,只是是什么理由让他杀了张氏呢?”
尹长川指指垃圾篓,“或许是因为那个?”
“那个?”路林溪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垃圾篓里躺在几幅画卷,虽然很混乱,但依旧能看出是江新的画风。
“一番心血被人随意地践踏,即使他再努力,人生依旧只能依附他人而活,这应该会逼疯一个人吧?”
“是啊!”尹长川怅然若失地道:“生活的无奈,总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一个人逼向疯狂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