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下来之后,大家聚到客栈大堂吃饭,路林溪六人单独坐了一桌,其他人坐了一桌。
经过接近三天的舟车劳顿,沿途也没吃什么好吃的,所以这一顿温心柔让客栈做了不少好吃的,鸡鸭鱼肉都上齐了。
大家边吃边聊,也就着最近的调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路知归这是第一次和顾子昂二人同桌吃饭,他有些不习惯和不熟的人一起吃,几乎只夹自己面前的菜,路林溪三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也没理他。
他是吃得最快的,在大家吃到一半时,就停了筷子,大体总结了他这段时日的发现。
首先,汪凝确实没有回来,通过对汪家下人的询问,他们知道汪凝从嫁入邵家的这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金阳县,这去荣江县祈福完全就是邵离提出的。
至于汪家死的那两个妾室,一个是死于自杀,在她自杀前,邵家丢了不少金银珠宝和珍贵药材,大家都以为是家里有内贼,还报了官府,官府查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
本以为这要变成无头悬案,没想到过了两日就有人在集市上发现了从邵家流出来的金银珠宝,衙门通过多番调查,慢慢把嫌疑人锁定在了那个妾室身上,原因是卖珠宝的是她哥哥,而她家最近生意确实周转不开。
可还没调查清楚,那个妾室就上吊自杀了,还写了遗书,交代了一切。
本来这个案子应该顺理成章就判定为畏罪自杀了,可没想到她家里人突然出现,说自家的女儿不会自杀,她哥哥确实有卖过珠宝,可是那些珠宝是他捡来的。
事情一下子变得疑点重重,可是不管衙门怎么调查,都查不清到底是谁拿了珠宝,也没人看到是小妾的哥哥捡到的珠宝,当时衙门的县令和师爷都怀疑是汪凝看不得邵离那么宠那个小妾,想要嫁祸并杀了她,苦于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怎么调查都扯不到汪凝身上,案子最后还是以自杀定案。
另一起案子与这个差不多。
那个小妾是邵离在青楼里看上的歌姬,看上的第二天就为她赎了身,并带回了邵家,一开始她在家里还没什么,可是渐渐的,那个小妾恃宠生娇,不把其他妾室看在眼里就算了,还喜欢和汪凝叫板。
最主要的,她还喜欢喝酒,喝醉了酒简直口无遮拦、无法无天,连邵离与她没事时候说的玩笑话她都敢到处乱说,在她出事的前一个月开始,她总是能在家里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脏东西,她以为是那些嫉妒她的妻妾们做的,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辱骂、挑衅那些人。
在她失足落水的那天,她还曾喝了不少酒,在吃饭的时候和另一个叫文昭的小妾吵了架,两人还打了起来,那天汪凝和邵离刚好出门去吃邵离一个朋友的喜酒不在,两小妾就这么在院子里大打出手,谁也劝不住。
两人拉拉扯扯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最后都筋疲力尽才分开,文昭便带着丫鬟回了房,而那个小妾就独自一人在院中纳凉散步,中途她嫌丫鬟唠叨,就把丫鬟赶走了。
等到她的丫鬟觉得她在外面呆了太久找不到她的踪迹,大叫家一起寻找时,她已经淹死在了前院的莲花池里了。
当时金阳县已经换了另一个县令,包括师爷都换了,唯一不变的是县丞以及几个老捕快,通过调查,文昭回房之后就一直在房中没有出来过,所以排除是她杀的人。
看到这个案子,衙门的老人就联想到了另一个小妾被杀的案子,所以把重点的目标击中在汪凝身上。
可是查来查去,却发现越查越能证明汪凝是清白的,首先,汪凝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其次,文昭和汪凝也并不对付,即使她生气杀人,也绝不会是汪凝指使的,第三,汪凝在小妾他们吵架时,可一直都是和事老。
最后小妾的死被判定为失足落水,而邵家再次归于平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邵家的小妾们老实多了。
这两个案子其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汪凝,所以衙门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听他说完,路林溪也放下了筷子,其实这两个案子要是真能和汪凝扯上关系,她相信以汪凝的智商,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真的很简单,要是她想弄清楚真相,找当时的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困难。
不过她现在并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她现在只想知道汪凝的安危。
“那最近这城中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来?”
路知归之前已经接到过她的书信,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没打探到消息,作为他的哥哥,他总觉得辜负了她的期望,有些难受,他微微摇头,“昨天我已经去进城的几个关卡打听过,可是这金阳县不比我们荣江县,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好几千,守城门的人也记不住。”
“嗯。”路林溪也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毕竟那些人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会在进城的时候暴露自己的踪迹呢?
尹长川看她不说话,便接过话来,“那半月阁呢?路兄可有探听到关于半月阁的线索?”
路知归将身子微微往前移了一点,以便能绕过路林溪看到尹长川的脸,“这个还真有,我在城中买通了几个平时倒卖小道消息的人,查到了关于半月阁的事情,原来这半月阁的总部在京城,不过他们做事一向谨慎,而且从不与官府起冲突,所以很人有人知道。许多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帮人杀人的,其实他们主要还是干暗杀的买卖。”
“暗杀?”尹长川斟酌着他这两个字,“你是说他们是别人专门用来铲除异己的?”
“对。”路知归就喜欢和他一起查案,大家能想到一块去,谈话都比较轻松,“他们收人钱财帮人办事其实只是他们用来掩盖真实目的的幌子,他们最主要的还是帮他们背后的人铲除异己,不过这个人是谁,我就还没有查到。”
尹长川目光微微瞟了顾子昂一眼,又看向桌上的酒菜,若有所思地道:“不管是谁,这一定还是个大人物。”
“是啊!”顾子昂听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能在各县官衙的眼皮子地下杀人,还能丝毫不被人发发觉,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路知归看看他,又看看尹长川,“你们俩都是京城的,一个在刑部任职,一个在大理寺任职,难道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过?”
尹长川淡定地摇头,“没有,要听过,我在荣江县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查了那么久。”
顾子昂亦是摇头,“我虽在大理寺,可是查得都是可疑案件,要是有人刻意瞒报,我们也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
“好吧!”路知归勾唇笑笑,“我也就是这么一问,你们别往心里去,只是这个半月阁前两个月也在金阳县活动过,至于汪凝和他们有没有牵扯,就无从得知了,汪凝这人在金阳县虽然住了十几年,但是她的朋友不多,几乎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大家在一起多数就会吃喝玩乐或者相互攀比,真正找他们问关于汪凝的事情,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至于邵家的丫鬟和佣人,他们对她的印象就是平日里春风和熙,对下人也宽容,但要是谁犯了错,她也是能毫不留情处置他们的,至于她和小妾们的关系,只能说是她也算保持了当家主母的风度,没有和她们当众撕破脸过,但是也绝不会让任何人骑在她头上做事。”
“所以她的事情一般没人敢管,也没人敢说闲话,她和谁亲近,她一天做了什么,没人敢问,也没人敢探听。”
“呵……”路林溪在心里苦笑,这就是她娘心心念念的豪门生活,估计即使邵离不死,她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关心吧!
她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除了那一身锦衣华服、金银首饰,她还有什么?
尹长川见她突然呆住了,伸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你也别怕太担心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伯母的消息,但是既然已经来了这里,查下去,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
“嗯。”路林溪冲他挤出一个微笑,“在这里估计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去青叶镇吧,既然桂薰提了那个地方,不管什么情况,在那里总会有线索。”
尹长川点头。
路林溪又道:“下午还有一点时间,我想出去走走,十几年没有回来了,我想去到处看看。”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