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顾子昂一脸笑意地看着路林溪，“林溪姑娘是觉得有人恨卢高，所以要杀了他的儿子，可是杀卢岳的办法很多，他为何要选择在这里下手？毕竟这可是他卢高的地盘。”
“是啊！”路林溪正面直视着他的眼睛，“他选择在这个地方下手，或许是想要将所有害了他一家的人一网打尽吧！”
顾子昂依旧在笑，“林溪姑娘什么意思？”
路林溪转身，刚才将尸体拉上来时，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之后又接着验尸，此时站在大太阳之下，她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她相信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了，为了保存体力，她走到屋檐下的护栏旁坐下，这样虽然说话要微微抬头，但是至少不用那么累了。
坐下后，她才道：“顾大人之前已经知道我亲生父亲是金阳县的仵作，但是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顾子昂亦随着她来到屋檐下，虽没有坐下，但是他也离林溪近了一些，“从莫朋以及你们平时的话语里，多少能猜到一点。”
路林溪姑且不想知道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但是当年的真相也必要瞒着了，虽然那对她的爹爹名誉有损坏，但是错了就是错了，终究是要面对的。
“十一年前，我爹爹和王县令到青叶镇查案，其实当时主要是因为钟家一家得了瘟疫，村长通知了官衙，官衙便前来查看。”
“我们到时，钟家的人还没有全部死掉，我爹想进去看看，可是王县令以怕瘟疫会蔓延为借口，不让我爹进去，便下令把所有的出口封死，等所有人都死了之后，我爹才被准许进入，那时候所有人都死光了，包括那个朝廷来的官员。”
“他是来查卢高偷养死士的事情，可是却不知为何也感染了伤寒，并困在了钟府，还丧命在了那里。我爹作为仵作，当然是要查明真正的死因，可是在他还觉得可疑的时候，王县令却让他说谎，当时我爹只有我一个亲人，王县令用来威胁我爹说谎的便只有我，我爹为了保我，只能顺从了王县令，就这样，一场阴谋杀了钟家二十一条人命，他们是被灭口的。”
“而那个官员，应该也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被一起灭口，至于我爹，同样是被灭口，即使他当时屈服了那些人，但是他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才想带走我逃走，可是他终究没能逃走。”
“我想，那个官员的孩子是恨我的，毕竟要不是我爹为了保我，应该就不会在验尸记录上作假，那他爹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而她娘也不会郁郁而终，他也不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孩子。你说是吗？顾大人？”
“或许吧！”顾子昂垂眸叹了口气，这是路林溪第一次见他叹气，总觉得这一声叹息，像是让他轻松了许多，“这么听来，你与你爹也是受害者，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错就是错了，又有多少人会在意那些做错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只会在意他做错后该付出的代价。”
“也是！”路林溪笑笑，这个世界确实是这样，很多时候大家都只关心结果，又有多少人会在意经过以及其中不得已的苦衷，她又问：“那顾大人觉得我该为当年的事情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此话一出，顾子昂便紧紧盯着她的脸颊，这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他第一次见，便觉得这不是寻常的姑娘，此时再看，依旧如此。
尹长川听了她的话，也走上来站到了顾子昂的不远处，虽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的目光也始终在盯着顾子昂。
顾子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林溪姑娘为何这么问？”
路林溪看着他的眼睛，那笑里依旧没有温度，可是她却在他的目光里探究到了儿时的那份坚定，她确定，她没有看错人。
她再次发问：“当年我给你的手绢呢？”
“……”顾子昂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眼神闪烁了两下，“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在那日去林子里等尹大哥时，你和方本独自离开去查探情况开始，我便对你有了怀疑。”路林溪平静地道：“之后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以及这些事情的刺激，你当年的模样在我脑海里慢慢变得清晰，十一年了，我们的相貌都有了变化，但是不经意间的声音和气质是不会变的，你比当年坚强沉稳了许多，可是你看人的眼神还是那样，像是随时都想要把人看穿一般，即使那时候你还小，可是目光里总是透着深深的审视。”
“呵……”顾子昂轻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一切。”
他的笑里竟然含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意味，路林溪猜测，或许是这段时间她太迟钝了，人就在眼前，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是在倾城山庄认出我的？”
“嗯。”顾子昂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倾城山庄，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当年在钟府，我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小小年纪，就懂得安抚人心，我那个时候很无助，可是你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对生活多了一份勇气。那些年，我总是想到你，在我娘去世后，我甚至还想着或许我有朝一日来查我爹的案子，我们还能再见，我甚至期待着那一天。”
“可是我没想到，等我一步步接近真相，却发觉真相真的很残酷，我一直把再见到你当成生活中一部分的动力，最后却发觉你居然和我爹的死因扯上了一部分的关系。”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路林溪却有点能理解他在倾城山庄时见她时的表情了，她依旧很平静，“所以在倾城山庄见到我，你就已经开始预谋所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