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您终于醒来了,我可是在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呢!”这一刻的刘星昂显出一丝卑微,他的模样诚如千万万债主一样,表现出当人失去最后一丝道德尊严后,可以令一件事情发生怎样的转变。
“你什么意思呀,一大清早的就在我们家门口堵着,让街坊邻居看见了怎么想我们,本来我这还说给你去转钱呢,既然你堵着不让出去那就算了!”
虽是在抱怨,但是孙丽华的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倨傲和得意非但没有不爽,反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好不容易等到开门,刘星昂又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缩回去呢,就见他拉住门把手与门内的孙丽华开始了一场角力,孙丽华一把子力气寻常瘦弱的男性都不是对手,若不是刘星昂嗑过砰砰麦恐怕根本就顶不住。
可即便如此双方也只是你来我往的均势,唯有那扇可怜的防盗门发出一阵嘎吱的哀鸣,到最后似乎是有些体力不支,孙丽华不禁怒骂:“刘星昂你耗子喂汁,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此时听到门外的动静,刘争强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探着头看到正在角力的双方,一时间有些纳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是刘争强出来了,孙丽华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她连忙呵斥:“你昨天刚做了透析,赶紧回屋里斜着,这不要你管!”
“好你个孙丽华呀,感情那会你说自己没听见敲门声都是骗我呐,我还以为自己病重出现幻听呢,给我将手撒开!”说着刘争强挪着虚浮的步子上来拽孙丽华。
孙丽华的身体那叫一个结实呀,刘争强就像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在一旁拍拍打打却无法撼动分毫,可这一阵捣乱终究是害得孙丽华泄了那口气,随着刘星昂再一次发力,孙丽华终究是无奈的看着屋门一点点被拉开了。
当刘星昂站在门内时,孙丽华自知已经没办法了,心中一把子火转头就撒给了刘争强,就听啪的一个耳光,孙丽华铆足劲的一巴掌已经打在了刘争强的脸上,这动作娴熟的亦如往日,只等刘争强被打的跌坐在地,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一时间屋内静若寒蝉,刘争强捂着半边脸满是不可思议,刘星昂也只得暂且听下想要说的话,静等着事态发展。
成年人最大的恶便是谎言,作为孩子在犯错时或许会承认错误,但是成年人只会用谎言来掩盖,更加荒唐的是如何讲出一套地道的谎言来粉饰自己,是判断人是否成熟的一个标志。
“刘争强你干甚呀,你吓我一跳知道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家多不容易吗,你就是个无底洞,为了填你这个窟窿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变本加厉再拖我的后腿呢!”
正所谓先声夺人,孙丽华这一顿狠批,让刘争强还未积蓄起来的怒火当时就卸掉了,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如此,可偏偏还被人当面指责,这种羞辱感不比被人拔去底裤不停耻笑太小差多少。
刘争强顿时满脸通红,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双怒目中带着屈辱与震惊颤抖的指着孙丽华:“好你个孙丽华,是不是我现在身体不好成了拖油瓶,你就嫌弃我了,巴不得我早点死,没想到一起活了半辈子,到头来你竟然是个白眼狼!”强烈的羞辱感带来更加强烈的愤怒,若不是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刘争强何尝不想狠狠的打这个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恶心的中年妇女一巴掌呢!
有那么一瞬间孙丽华被刘争强身上散发出的怒意所震慑到,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是那个一夜八次郎了,他凭什么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打你怎么了,老娘辛辛苦苦赚钱给你买药给你花,累上一天回来还得看你脸色伺候你,你莫要不知足!”
刘争强很想马上两句,可孙丽华句句都是事实,他一时间无从反驳别提有多难受了。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文的武的刘争强都将孙丽华奈何不得,想到自己当年也曾经风光过,可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刘争强就感觉自己胸口闷的穿不上气来,强烈郁结情绪下他也逐渐失去了理性。
眼看着刘争强坐在地上颤巍巍的瞪着孙丽华,却气的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刘星昂实在看不过眼,便上前扶了他一把。
”伯父你没事吧?”
重新站起来的刘争强看着身边满是关切的刘星昂不禁心生感慨“还是自家的孩子好呀!”
想到刚才孙丽华似乎还不让他进来,刘争强问道:“孩子,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刘星昂看了一眼孙丽华那如同一只斗牛犬一般的脸,这才如实回答:“我是来找伯母退钱的,她收了钱以后不肯将铺子转租给我,说是有人出了高价所以要让我也加钱,这不是找她来退钱了嘛!”
这事孙丽华的确理亏,尤其是此刻看到刘争强反常的平静,这让她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于是赶紧解释:“别听这个混小子乱说,我不是不想给他钱,这不是你要看病做透析急用钱吗,我就先拿来用了,等那边将房租转过来我自然会第一时间给他!”
刘争强闻言忽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孙丽华的双眼问:“这么说你还是在意我的死活的咯?”
孙丽华被这眼神看的很不舒服,她很想故意说一句不在意,但是本能告诉她这么说会引起很不好的后果,加上方才已经说了那么多扎心的话,孙丽华也怕刺激的太过火了,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刘争强见状没有丝毫多余的反应:“那好,既然你还在乎我,那么就请最后一次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刘星昂是我的侄子,更何况他已经付给了我们一笔不菲的钱,所以你立刻将富丽餐厅的钥匙给他,从今天起那里将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孙丽华听见这话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管当着刘星昂说这话是否不妥:“你是不是得病得傻了,那个人说他能出整整一万呀,我算过了这样下来咱们至少能多拿四五万块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人就算出十万块一个月又如何,这餐厅本就是我们兄弟两开的,现在给刘星昂理所应当,把钥匙给他!”
可不等刘争强话音落下孙丽华再次歪着嘴巴大吼,显然在金钱这件事情上她不会有丝毫的推让:“不可能,没有,想都别想!”
刘争强料到了自己这个婆娘的表现,所以他只是眼神黯淡却也没有说什么,就看他一边往阳台边的大窗户走去,一边似是喃喃自语的说:“我记得那年你是二十岁,而我才十九岁,本来我觉得自己太小是不想结婚的,但是我看见你给邻居家的老太背柴,热的满脸红扑扑的全是汗可却笑的那么灿烂……后来就是那个老太做的媒,咱们俩连身新衣服都没有就结了婚,这么多年来,日子总是好过当初的,即便是现在……今生我岂是没有太多遗憾,虽然这病或许会要了我的命,那也只是感叹不能多享受几年清福。”
刘争强就这么颤巍巍的一边絮叨一边穿过了客厅来到了阳台,此时窗外阴沉的云逐渐散开,露出一丝阳光恰巧照在了这里,感受着那一丝温暖,刘争强趴在了窗户边尽情的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
孙丽华被刘争强这副模样给弄懵了,她愈发的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老刘你说这些是干什么呀……”
忽然间刘争强一回身,脸上的怅然荡然无存,只看他目光犀利的盯着孙丽华然后说:“因为我每每想起当初,就愈发感慨你现在的丑陋,若不是我们朝夕相处,我根本不敢相信,你这样一个丑陋肥硕贪婪自私的家伙竟然是我的老婆,我所欣赏的那些有点都TM去哪了!”
孙丽华依旧不服气:“他是你侄子,我还是你老婆呢,就因为这么点事你今天就跟我翻脸是吧,难道我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功劳吗!”
闻言刘争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就是养两头猪也得辛苦照顾,我是个人呐!”
孙丽华还想狡辩,忽然间就见刘争强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腿,接着他一骑跨便坐在了窗台之上,因为身子弱一时间险些直接摔出去!
“老刘!”
“伯父!”
任谁都没想到刘争强会有如此举动,直把孙丽华吓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而刘星昂冷静的多,他疾步跑向窗边,想要第一时间将刘争强拉回来!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说吧刘争强更是往窗户外挪了三寸,刘星昂见状哪里还敢往前一步呀。
此时孙丽华也被吓坏了,她瞬间满脸的泪水,急的在那里直跳,又是拍手又是拍腿,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害怕。
“老刘呀你这是干什么,你快下来呀!”
刘争强此刻面如止水,平静的令人害怕,他看着孙丽华说:“去,把餐厅的钥匙给刘星昂,从今以后那里与我们家再无半点瓜葛!”
即便到了这份上孙丽华也依旧不肯妥协,她在原地又蹦又跳的:“你先下来呀,你骑在那我哪来的心思呐……”
刘争强也不废话,下一秒他身子一歪,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若不是两只手把这窗台,他恐怕已经摔了出去。
“伯父,你别这样,事情咱们可以商量,这铺子我也不是非得要呀!”
“刘星昂你别说话,这件事伯父替你做主!”
这一瞬间刘星昂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自从父亲走了以后,他便是独自承担着一切,有多少年他都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了,那是有人关心有人保护的感觉。
“孙丽华,我只说最后一遍,将钥匙给刘星昂,这里虽然是二楼,但我假如头朝下的话,摔死应该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