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眸含情,女子应已及笄,长得如花似玉,尤其是她的肤色,肤白如雪,宛如天生丽质,着实令人惊艳。
此时,她穿着粉色的丝绸云锦裙,细腰以云带束着,衬托不盈一握,发间一支珊瑚发簪,镶嵌大大小小的明珠,星星点点地,格外光彩夺目。
不知怎地,诸葛亮忽觉眼前之人甚是面熟。
稍稍地思索,诸葛亮瞅了一瞅身旁的麋竺,后知觉地想起这位女子,可不就是麋夫人……的年轻版么?
麋夫人,麋竺的亲妹,乃是上一世刘备的夫人之一,这一世……唉~这一世刘备没了,麋夫人自然也就还没出嫁啊!揉了一揉额头,诸葛亮立即明白了麋竺的心思,一时哭笑不得。
却听麋竺殷勤地招呼道:“贞儿,还不煮茶,让先生尝一尝你的手艺。”
麋贞款款地看了一眼诸葛亮,诸葛亮内心则警铃大作——诸葛亮他受上一世的影响,就算再想成亲,也决计不会考虑到前主的夫人……哪怕这一世前主早已陨落!
更何况……
心头一闪而过某个女孩的倩影,诸葛亮嘴角勾了一勾,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选择。
可惜,诸葛亮的反应却令麋竺误解了。
眼见诸葛亮露出一副温柔的笑容,麋竺窃喜不已,更加坚信了军师能娶走自家的妹妹。
朝麋贞递个眼色,麋竺用眼神示意麋贞尽量地热情一点,他好抽空地替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谁知麋贞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地泡茶,理也不理自家兄长的表情。
余光瞥见麋竺干着急的模样,诸葛亮暗地发笑,又见麋贞泡茶手段十分娴熟且新颖,不由地问道:“小姐今年几许也?”
麋贞不冷不淡道:“小女子年芳二八。”
“哦~”诸葛亮抚掌,恍然地说,“姐姐,原来你比弟还大两岁啊?……弟名唤诸葛亮,能否唤你为「姐姐」呢?——姐姐,你泡茶的手艺好精巧啊!这茶还未泡好,香味就溢出来了。”
麋贞:“……”
——不可否认,麋贞被诸葛亮的改口给逗笑了:这是否表明兄长的念头会不会落空呢?
耳听诸葛亮又道:“姐姐,弟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听说泡茶的时候,不应该出声。”
“姐姐,这水都沸腾了,怎地还不算热水么?”
“姐姐,你这茶叶是茶沫罢……捣得好细啊?
……接下来,诸葛亮毫无知觉他有多聒噪,一口姐姐、姐姐地问个不停,问得麋贞两眼弯弯,麋竺眼皮跳了又跳。
麋竺再无知,亦该领悟了诸葛亮的意思:他对自家妹妹……别无私情!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麋竺郁闷地注视诸葛亮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偏偏自家妹妹好像解开了甚么心结似的,说话的态度也愈发亲和起来——但那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姐弟情份,而不是女子和男子的……
“先生?先生?……”诸葛亮的声音从远及近,越发清晰。
麋竺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诸葛亮,发现自家妹妹早已离开了,而诸葛亮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嗔道:“亮都已经饮了三杯热茶,先生也不劝上一劝。”
麋竺干笑了一声,干巴巴地道:“喝茶,喝茶,提神醒脑,喝茶挺好。”
“多谢先生招待。”诸葛亮乐呵呵地表示感谢。
麋竺心不在焉地微笑,随意地举起茶杯,却发现这只杯子是空的。
“先生……?”诸葛亮闷笑的声音传来。
麋竺定了定神,淡定地放下空的茶杯,忽然道:“贞儿的茶艺委实令子仲佩服,害得子仲经常拿起错的杯子——你瞧,这杯子还沾有茶香呢!”
麋竺作势嗅了一嗅茶杯,以示它真的沾有茶香。
诸葛亮不置可否。
抬头起来,麋竺瞅着诸葛亮,又支吾道:“军师觉得贞儿如何?——你应该知道贞儿是子仲的妹妹罢?”
诸葛亮点了点头。
麋竺道:“敢问军师觉得贞儿好不好?”
——搁到这一刻,麋竺还没放弃他的打算。
诸葛亮道:“贞儿姐姐的确很好,亮敬佩之。”
诸葛亮将「姐姐」二字咬得极重。
麋竺泄气地盯着诸葛亮,非常怀疑诸葛亮是在装傻。想了又想,麋竺不甘地道:“军师,莫要打岔,实话说了罢,子仲欲为贞儿寻一良人,不知先生有意否?”
心底再次地划过某个女孩——黄月英的倩影,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心叹:方才他一直唤麋夫人……咳~是麋贞小姐为「姐姐」,难道还够明显么?非要他把话说开了么?
清了清喉咙,诸葛亮直言道:“不知姐姐是何想法?”——方才他与麋贞小姐相处虽短,却能看出麋贞小姐对他并无他意。
目光闪烁,麋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麋竺很想说他家妹妹心仪于诸葛亮,但观刚才妹妹疏离之举,麋竺也不敢肆意地编造谎话。
诸葛亮轻声而笑,笑道:“姐姐良善,定会嫁个如意郎君,还请子仲先生莫要心急。”
麋竺咬了咬牙,明知他理应接受诸葛亮委婉的推辞,可他心底却阴郁极了,仿佛冥冥之中,他疑似落下了甚么。
深呼一口气,麋竺苦笑,摇头道:“军师莫要夸了……子仲妹妹品貌再好,军师也瞧不上。”——有何用呢?他没法凭借妹妹嫁得主公亲信,依他自身的才能,这辈子怕是只能当个别驾从事!
眼瞅麋竺失落的样子,诸葛亮睫毛闪了一闪,不由地又再记起上一世的事来:上一世,麋竺的妹妹麋贞小姐嫁给了旧主刘备,成了麋夫人,麋竺送钱送人,凭此一跃成为旧主刘备的心腹,更在旧主刘备入主益州后,被拜为安汉将军,位列众臣之首!
可叹麋竺还有一弟麋芳,德不匹位,虽为太守,却有举城降投之举,更令旧主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兵败身亡……而那之后,旧主刘备虽有劝慰麋竺,对他待遇如初,他却终因悔恨而病死。
现在,诸葛亮再次地感叹时代变了:旧主刘备不在了,麋贞便没嫁出去,而麋竺空有家财万贯,却因商人的出身,得不到任何重视——即便是前任徐州牧陶谦,也只封了麋竺为别驾从事,有名无实!而现任暂领徐州牧一职的曹操,则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嗯?事实上,貌似曹操没把任何徐州吏员们放在心上?
心下一惊,诸葛亮直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为了解决这一隐患,顺便安抚麋竺,诸葛亮灵光一闪,骤然道:“先生是否偏颇了?——为何非将目光局限于亮的身上?难道就没其他合适的公子人选?”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乍一听到「公子」二字,麋竺灵机一动,立即想到了——
曹昂!
曹昂快要及冠,却还未娶妻!
并且——
曹昂还是曹操的长子!尽管他出身微寒,乃是曹操正室丁夫人的陪嫁所出,但他的生母却早早地过世,是以曹昂是由正室丁夫人抚养长大,兼之丁夫人至今仍无所出,因此曹昂可谓是丁夫人的儿子!
是嫡子!
呼吸不自觉地加重,麋竺双眼发亮,暗地懊恼自个儿怎么如此不开窍,光把眼光放在诸葛亮的身上了——曹昂明明是更好的人选啊!
年龄适中,又是未婚,更是曹公眼里的继承人,假如将贞儿嫁给他的话……
麋竺竭力地忍住笑意,嘴巴却合不扰。
诸葛亮挑了挑眉,打趣道:“先生,为何发笑?”
麋竺赶紧收敛笑意,却咧嘴道:“多谢军师指点。”
总算见到麋竺喜笑颜开,诸葛亮轻扣桌几,又道:“言归正传!亮此次前来,是奉主公之命,请想你前往琅琊府与主公一叙。不久之前,主公收复了兖州,也击溃了吕布,此事你们也已知晓罢?可惜还未清静几天,又有蝗虫肆虐,以致各地秋季收成都不大好。主公想实行屯田之计,奈何囊中羞涩,这才想到你这位富商来。”
不待麋竺发话,诸葛亮又道:“主公想托亮私下问一问先生,家中粮草如何?家财又如何?可以借给兖州么?——你且放心,待到屯田收成时,兖州再将所借连同利息,皆还于先生。”
麋竺听得心下震惊,飞快地理解了诸葛亮的意思:由他出面,捐粮捐钱给兖州吏员们,再让兖州吏员们将其发放给郡县各地百姓们,让那群愿意屯田但却无家可归、无积蓄可存的平民们、流民们先稳定了生活,等到下一次粮田收割之日,再依照分成,慢慢地还给他麋竺。
麋竺想也不想地,立即同意了这件事情。
且不提作为主公曹操的吏员,他理当效力,更有甚者,主公曹操不仅是他的主公,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未来的亲戚……他焉有拒绝之理?!
但他还是有些疑虑,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
而诸葛亮也冷静从容地应对,令麋竺听了极为满意。
莞尔一笑,麋竺抬手道:“既然主公和军师都请求于子仲,子仲自然不会推辞,还请先生带路。”
言下之意是:麋竺接受了曹操的请求。
诸葛亮大喜,立即道:“先生请随亮来。”
说罢,诸葛亮就带麋竺前往琅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