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操反复念及的诸葛亮,并不清楚当他替曹操取徐之后,曹操是如何地上心,十分想要得到他的忠诚——遗憾的是,就算诸葛亮知道了,诸葛亮也会嗤之以鼻。
原因在于……诸葛亮还未认同曹操。
尽管曹操没有屠徐给诸葛亮带来了意外的改观,但这并不能令他改换阵营——说来好笑:当他越来越远离徐州的时候,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又再涌上他的心头,扰得他烦乱极了。
刘备死了!刘备死了!!刘备死了!!!
关羽和张飞本来怀疑凶手是曹操,但却被他一通分析而改换怀疑袁绍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关羽和张飞他们失去了大哥,再也没法踏上原来的蜀国立业之途了!
唉!
说到底儿,这一切的改变,终令他诸葛亮也矛盾了:没了刘备,将来他该怎么办呢?——是重新寻个明主,还是苟活乱世,当个村夫呢?
如果是前者,他又该投奔谁呢?——曹操?袁绍?还是……
揉了一揉额头,诸葛亮十分郁闷:他他他……他仍旧不想选择这两位!袁绍是决计不考虑的,而曹操的话——至少要与他深谈一次,待他们彼此确定了各自的想法,方有后话。
只是……
诸葛亮对曹操一言难尽:此刻的曹操,虽有兖州和徐州,但却占不了多少优势——兖州和徐州虽是富饶,却地处四战之地……这时的曹操,与其他诸侯没有甚么两样,甚至略有不如也!
撇开曹操自身的谋略,首先,曹操出生宦官之后,与其他诸侯相比,更容易引人反感;其次,曹操他还没迎接汉帝刘协……
众所周知,曹操发迹的前提是他迎接汉帝刘协,有了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优势,这才达到了「谋士如云,将士如雨」的境界!然而……
然而,现下,「谋士如云,将士如雨」的称号却归了袁绍。
而没了荀彧、程昱等一流谋士们的辅佐,曹操将来迎不迎汉帝,真乃未知之数!兼之,假设曹操迎来汉帝刘协,这对诸葛亮而言……
诸葛亮明白自己的理想是匡扶汉室——这就意味着:一旦他选择了曹操,恐怕曹操会成为「工具人」:诸葛亮他十分确定自身可能会明着辅佐曹操,暗地投靠汉帝刘协,不管汉帝刘协能否中兴。
因此,诸葛亮也很为难。
而这些选择,则在几年以后——如今,诸葛亮年纪尚小,还能以年幼为由,理直气壮地拒绝曹操的招揽,但他长大以后呢?……
这个世界上,这个时代里,没了他的明主刘备啊!
因而,若要实现理想,少不得他要选择曹操——
综合以上零零总总,诸葛亮才非常坚决地告别曹操——既然不打算投奔曹操,亦没考虑好将来,那他先不必与曹操结交……反正,他终归是要回豫章的,不是么?
好歹他从豫章太守府出去的时候,用的借口是游玩。
「游玩」了一个月多,的确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坐在马车里,诸葛亮忍不住地叹气。
他的脑袋仍旧很乱。
刘备的死亡,真的让他措手不及。
而且……
想到刘备,就得想到关羽和张飞,而他与关羽、张飞交谈的信息,又让诸葛亮想起另一件事来。
北方第一军师、北主袁绍的第一谋士荀彧曾说:关东诸侯讨伐董卓之时,军中并没刘备、关羽和张飞的武将——
可关羽和张飞则说:他们随大哥刘备作为公孙瓒的麾下,一起参与了关东诸侯讨伐董卓——
诸葛亮心中狂跳:荀彧先生说他没见过刘备,而听关羽的说法,刘备则是去了酸枣联盟——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在说慌呢?
诸葛亮倾向于荀彧说谎。
想到这里,诸葛亮再也淡定不能:原来打从开始,荀彧就已知晓秘密,是他在诓自己么?
诸葛亮急不可耐,想要返回豫章,去抓住荀彧。
——不不不,不能抓荀彧……要知道,现在保护他的护卫们,有一半人数还是荀彧的随从们呢!
故此,诸葛亮只能质问荀彧,而非抓住荀彧。
微微地苦笑,诸葛亮心知:就算荀彧承认了又能如何?——他依旧没资格……且不说这一世他与刘备毫无瓜葛,即便有资格,又能如何?假如袁绍真是杀手的话,只凭诸葛亮他一人的力量,那是根本没法替刘备报仇的。
叹了一口气,诸葛亮皱了皱眉头:绕来绕去,难道非得投奔一名诸侯,借那名诸侯之手报仇么?……但是,袁绍势力不容小觑,非等闲之人,不可胜之——脑海里,将所有诸侯们逐个过滤了一遍,诸葛亮发觉:到底还是曹操最为合适!
想到这里,诸葛亮脸色发青。
所以说……还是先回豫章罢。
诸葛亮决定从长计议。
暂时地抛开内心的烦恼,诸葛亮掀开车帘,往窗外瞧去。
此刻,他们已然踏出了徐州境内,刚刚踏进了扬州。
“爷爷,孙儿想回家!”一个响亮的男童哭声传来。
诸葛亮一愣,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田边,有个男童拽了一拽老人,哭得好不可怜。
男童的身边,还有他的爹爹和娘亲,尴尬地瞅向老人。
眯了眯眼,诸葛亮觉得那位老人甚是眼熟。
想了一想,诸葛亮倏地记起:他们可不就是自个儿初次说服曹操前遇到的那户人家么?——那时,因有曹操突然地袭击徐州,吓得不少徐州平民们逃难!
老人依旧愁眉苦脸,好脾气地哄着孙子。
可惜,他家孙子不依,依旧大哭大闹。
深呼一口气,诸葛亮大声地喊道:“既是想家,那就回家罢!徐州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啊?!
骤然听到喊声,那户人家愣了一愣,寻声望去,就见一辆马车缓缓地经过——车窗趴着一颗脑袋,还不陌生!
“是你……?”老人两眼一亮。
诸葛亮则笑了一笑,朝那户人家挥了挥手。
终于,诸葛亮返回了豫章太守府。
然后,他发现荀彧离开了——
并且,自己的三弟诸葛均也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