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点了点头,摆出一副完全不介意听故事的表情,乖顺地问道:“长文兄长遇到甚么麻烦了?——弟非常有耐心,愿意倾听长文兄长慢慢地道来。”
陈群瞪了一眼司马懿,先是看了一看周围的风景,恰见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便将俊马栓在树旁,邀请司马懿一同去凉亭处说个痛快。
于是,陈登和司马懿一前一后地来到凉亭当中,各自地坐在一角。
陈群再是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近日,为兄受到主公的指令,让为兄前往吕营,谁知……谁知,竟却遇上了李儒——李儒你可认得?正是那董卓麾下的首席军师,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司马懿露出恍然的神情,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地聆听。
“本来,这位李儒先生应该在长安李傕的手下办事,谁知竟又跑去了吕布那里。”陈群皱了皱眉,直接将自身的顾虑说了出来,“为兄替吕布设了一个计儿,却怕李儒坏事——这才独自地跑开了……”
抽了抽嘴,陈群也十分为难:他不能把自己的计策说得太清楚,免得害司马懿这个小友陷入麻烦——谁让司马懿还未出山,仍是白身……倘若他不小心地拖了司马懿下水,大概他就没法直面司马家族的那群「七达」了!
司马懿眨了眨眼,却道:“长文兄长太心急了罢?——你怎知那李儒定会帮忙吕布呢?依旧你的意思,李儒应是李傕的下属,却意外地出现在吕布的身边……吕布应该不知晓罢?否则李儒这一位才智颇高、名声在外的奇士怎会不被吕布所用?由此可见,李儒应是李傕派去吕布那里的奸细?”
陈群:“……”
陈群一言难尽地瞅着司马懿:事实上,他却倾向于李儒想要辅佐吕布,无奈吕布却不大重视文吏的情况——以他和吕布相处的经历来看,吕布绝不是一名重视文吏的明主……他陈群就算比不上北主第一军师荀彧,好歹也不比李儒差罢?毕竟他是颍大家公子呢?可是,吕布遇见了他,却并未透出尊敬的态度,要不是他成功地指点了吕布的后路,吕布根本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去!由此可见,司马懿的想法大约也不准确。
“唉!”陈群扶了扶额,只想叹气,“随便罢,反正为兄已经跑出来了……为兄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即便不留在吕布那里,为兄的计策也能施展,弟就莫要担心了。”
陈群不想与司马懿辩论。
可是,司马懿却道:“为何要跑出来?——为甚么不能留在吕军那里?”
“嗯?”陈群眨了眨眼,愣愣地望向司马懿。
却见司马懿脸上洋溢着满是冒险的兴奋,雀雀欲试道:“长文兄长一路从冀州跑来河内,路途遥远,辛苦否?——若在吕军,一边能够掌握情报,一边随军行动,可不安全百倍?”
安全百倍?——陈群默默地注视司马懿,不由地联想吕兵……话说吕兵们言行实是不敢让人恭维:凡在河内,他们时常进行抢劫之事,即便留在军中,也得注意他们会不会持强凌弱,哪里安全了?
再瞄了一瞄司马懿,陈群悟了:敢情司马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也对,司马懿这小家伙虽还未及冠,行事却十分稳妥,就是现在正处于少年跳脱之际,言语略有胆大与莽撞。
昔日,听说司马懿十二岁的时候,性子最是大胆好动,有一天有一远房亲戚见到他胡闹惹事,便当着他的父亲批评了司马懿。事后,司马懿十分生气,便在那一亲戚下一次再来拜访的时候,当着自家的父亲面儿,直接晕倒在地,吓得他的父亲以为他是被那一亲戚骂到伤心地晕了过去。从此,那一亲戚就再也不敢管着他了。
——可见,那时的司马懿更为胆大!
托着下巴,陈群道:“你确定要去吕军?——你可知去了吕军,意味着甚么?”
司马懿昂然道:“弟还年轻,需要多多游历四方,增长见识——若是吕布是明主,弟不介意拜他为主公。”
说是「主公」,司马懿却满脸不屑:吕布此人,虽是骁勇善战,率领一众武将,奈何他本人出身寒微,原为丁原部将,后被唆使杀害丁原归附董卓,再与董卓结为父子,又被司徒王允唆使诛杀董卓……来来回回,各种被赶、被嫌弃,如今没人愿意收留他,只得依附张扬这位昔日同乡。
陈群忍不住地好奇道:“你们司马家可有受到吕军征粮征兵之类的请求?”
司马懿道:“没有。”
“难怪……”陈群若有所思。
司马懿却不高兴道:“吕军虽没,但架不住太守——”
戛然而止,司马懿及时地住了口去,满脸懊恼。
陈群看罢,调侃道:“所以说,这次你想跟随吕军,是为了避开太守他们的纠缠么?”
“哼!”司马懿撇了撇嘴,“太守也就只敢在河内耍横,若让他去别地试一试,保准他们有去无回。”
“为兄明白了。”陈群惊讶地说,“你是想帮吕布他们立足兖州,好让张扬太守也迁去兖州?”
“……确有此意。”司马懿迟疑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群忍不住地翻个白眼,啧道:“太天真了……万一张扬太守就只愿意留在河内,他就不想离开呢?”
“啊?”司马懿瞪大了双眼,怔然了。
陈群伸出手来,抚了抚司马懿的脑袋,叹道:“所以啊~你还太年轻了。”
司马懿听罢,抿了抿嘴。
“无论如何,弟也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司马懿卯上劲了,“吕布与张扬是好友,吕布若要立足兖州,弟就不信张扬会不去——只要他们离开河内……”
司马懿顿住,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陈群头疼,抚额道:“勿闹,一切都交给为兄罢!你先回司马府,司马府安全……”
“不——”司马懿仰起头来,年少的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而这些知识并不是只有死记硬书地读书,才能掌握到的,“弟想去看一看,还请兄长带弟前去开一开眼界罢?”
司马懿认真而讨好地请求。
陈群盯着司马懿,看着司马懿里眼底闪烁着渴望,终是心软了。
就这样,陈群带着司马懿,又再重返吕营。
用陈群的话来说:不必提前了——待到大军兵临兖州时,再策反他们,效果更佳!
因此,在吕布他都没察觉的情况下,陈群多了一个小小护卫,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