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诸葛谨之所以想帮弟弟诸葛亮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他原以为弟弟是被迫留在曹营,弟弟不想辅佐曹公来着,哪知却相反;另一方面,亦是身在南方的周瑜曾经分析过天下局势,提过中原、北方一带人才济济,可谓谋士如云,将士如雨!倘若北方与南方打起仗来,南方若不依靠天险,怕是难以打败北方。
诸葛谨也不记得为甚么周瑜会说到北方与南方万一掀起战争……他留意记在心里,又觉自身的武艺不错,才智也不算差,这才想着或许留在曹营,能帮弟弟一点儿忙,顺便开一开眼界。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诸葛谨他的确大开眼界:他发现才智这块暂且不提,光是武艺那块……他引以自豪的武艺根本派不上用场——他的武艺,只能打败一群杂兵们,若与武将们较量,那真是以卵击石,不可取也。
他很弱么?
诸葛谨不由地怀疑自己,却一时找不出答案。
兖州任城,城外战场。
邓当与郝萌的战斗正在继续。
邓当的武艺,虽是达不上一流,但也远比诸葛谨强太多了:首先,邓当善使大刀;其次,邓当也头戴盔帽,身穿铠甲,却穿出了与郝萌相同的武将气势!
光是这点,就足以吊打诸葛谨了。
看得一旁的吕蒙默默地抽了抽嘴:这种想法千万不能让子瑜兄长知晓……否则,子瑜兄长会更受打击的——老实说,吕蒙他刚才瞥见诸葛谨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么?
吕蒙虽然挂心子瑜兄长,但更挂心自己的姐夫——是以,当姐夫邓当与郝萌战得旗鼓相当,吕蒙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了……要不是这里是严肃的战场,吕蒙他还真想替自家的姐夫鼓掌!
曹操也被邓当的武艺给惊艳到了:想到邓当武艺不凡,但没料到邓当居然抗得住郝萌!明明郝萌武艺一般……打住,打住,之所以曹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诸葛谨!诸葛谨他败于郝萌!
“好家伙,你很不错。”郝萌眯了眯眼,毫不吝啬地赞赏邓当。
邓当微微一笑,却不答话,狠狠地攻击郝萌,让人意料不到此人态度如此温和,却手下不留情!
许是方才郝萌耗费了不少体力的缘故,郝萌对战邓当,居然落了下风!
“砍伤他!砍伤他!”呆在安全地带,吕蒙不停地祈祷:他还没忘记诸葛谨的计划。
吕蒙心想事成:邓当与郝萌交手二十回合,郝萌被邓当砍中,坠于马下!
太好了!这回轮到郝萌坠马!
然后,郝萌比诸葛谨坠马的情况还严重:诸葛谨坠马,两脚并未被缰绳给缠住。是以,被缰绳缠住的郝萌一时没法及时地解开绳子,直接被战马拖着奔驰好一阵子。若非宋宪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斩了那条绳子,郝萌恐怕会被战马给拖死!
这下可好,郝萌本是轻伤,却被缰绳害地,硬生生成了重伤。
背后铠甲被磨破,郝萌后背一片红色,奄奄一息地说了一句“多谢宋兄”,便晕了过去。
吕骑们也非常有眼色:两名吕骑立即下马,赶紧将郝萌给抬走,抬到后方,替他简单地包扎去了。
而宋宪,因其擅自地出列,救了郝萌,不小心地踏入了战场,再想退回去,亦是来之不及。
挑了挑眉,邓当意外地望向宋宪,问道:“你是何人?”
“某乃宋宪。”宋宪冷着一张脸。
“你就是宋宪?”邓当上上下下地打量宋宪,感慨得来不费功夫。
邓当亦记得诸葛亮的安排:要打败或重伤宋宪!
歪头地打量宋宪,邓当发现宋宪乃是一名光头。
邓当:“……”
光头?
这年头儿,光头很难见到哇?
忍不住地,邓当道:“你是和尚么?”
只有和尚,才会光头——尽管邓当的老家还没甚么寺庙,但这不妨碍他听说和尚、寺庙、佛法之类的词语!
怔了一怔,宋宪答道:“……不是。”
“那就好。”邓当冷冷一笑,“某还担心你是和尚,不会杀生呢!”
——这是邓当纯粹的嘲讽了:和尚不准杀生,而为将帅者,就没有一人不杀生的。
邓当在骂宋宪表里不一:扮成和尚的样子,却杀人如麻!
宋宪愣了半晌,才品出邓当的言外之意,沉下脸来道:“你不也为将么?”
你也杀生,你也杀人如麻,又何必骂他?
却听邓当微笑道:“可某又不是和尚。”
宋宪大怒,终于出手,放话道:“多说无益,有种便战!”
言罢,宋宪大喝地冲向邓当。
邓当不甘示弱,亦挥刀来砍。
双方冲向彼此,挥舞兵器数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邓当固然吃惊宋宪武艺不弱,而宋宪亦惊讶邓当的确也有两把刷子。
眸光转了一转,邓当瞥向了腰间,计上心来——
再次地冲撞搏击,邓当不小心地露出破绽,以至于宋宪两眼一亮,毫不客气地快攻。
邓当失了先机,只得左挡右防,一副略占下风的趋势。
似是不想与宋宪再战下去,邓当策马,佯作逃奔,想结束这一回合。
宋宪好不容易地捕捉到邓当的弱势,哪愿错过这次时机?当即地驱马上前,想从邓当的背后偷袭。
“当心!”一道吼声响起,却不是曹军那方的。
吼声之人,来自吕军——成廉站位精准,站得最近,刚好瞧见邓当完全没有害怕或退缩的样子,反而雀雀欲试宋宪赶紧来攻!直令成廉心生不安,径直地提醒了宋宪。
宋宪听罢,毫不犹豫地勒马,不再追击邓当。
眼见目标人物太远,脱离了暗器的射程范围,邓当遗憾地咂了咂嘴,瞪向远处的成廉,似是指责他坏了规矩。成廉老脸一红,紧闭嘴巴,决定安分地当个观众,直至自家主公发出命令为止。
事实上,这个时代两军对垒,尤其是武将对战的时候,就算其中一人想用暗器的时候,也轮不到旁人来提醒——武将单挑,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春秋时期的「义」战:只要武将们武艺高超,时时都能上演以一人退万军的画面!而武将之间的对战,与其被定义为单方面的决斗,不如说是更能决定双方士气,甚至影响最终的结局。
眼见成廉被点明,宋宪撇了撇嘴,亦道:“五五扯平,方才若不是你搅局,那个小儿说不定都死了呢?”
邓当「呸」了一声,怒道:“甚么小儿,明明是先生!先生善于统兵,他乃是一位文人,你们武人和文人相斗,赢了也是理所当然,怎地,你们还洋洋得意?!”
宋宪语塞,哼道:“你这家伙,废话真多!”
——是宋宪他说不过邓当罢?
邓当翻个白眼,挑衅道:“再来!”
“如你所愿!”宋宪一马当先,又与邓当战了数个回合。
这时,许是感觉气氛不够,曹操干脆地命人敲起战鼓,替邓当助威。
“咚——咚——咚——”沉闷而响亮的鼓声阵阵,十分提神,也振奋人心。只需片刻,两将战意心起,又挥动各自的兵器,与对方厮杀一处。
为了取胜,邓当依旧决定用诈败之计,诱得宋宪来攻。
只是,宋宪先前得到他的同僚的提醒,以至于他压根不上当。
于是,邓当只好假戏真做,真与宋宪又再斗上几十回合,直至双方都有些乏力。
尔后,邓当佯败,想要逃走。
宋宪战到眼红,一时红眼,哪肯放弃,当即地抛开了同僚曾经的提示,兀自地追赶邓当了。
接着,邓当调整好姿势,只等宋宪一点一点地追近,立即从腰间取出一柄利刃,扔向宋宪。
利刃乃是邓当的暗器。
这柄利刃短小却锋利,稍不留意,就能划出一道伤口。
宋宪不察,正中红心——被利刃扎中了胸口!
“啊——”宋宪只觉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栽倒马下!
“将军!”他的亲兵们见罢,齐齐地大叫,一时冲上前去,作势要将他们的将军抬走。
邓当道:“放心,某有分寸,他死不了。”
可惜只才重伤。
而且……莫要小瞧你们的铠甲啊!
破防真的很难。
那群亲兵们则一言不发,赶紧将他们的将军小心翼翼地抬回吕军后方,与郝萌作伴去了。
邓当也不想做白工:一等宋宪离开,他也策马地回到曹操的身前,拱手道:“幸不辱命。”
曹操早就惊喜极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邓当,活像看着一块大宝藏,欣喜道:“将军壮哉!”
邓当笑了一笑,却一副浑身乏力的模样。
曹操赶紧道:“来人,还不扶将军去一旁歇息。”
邓当道:“能让某与子瑜作伴么?”
邓当委婉地提醒曹操他不想作战了。
也是:今天他的确辛苦了,重伤了宋宪!
曹操眨了眨眼,从善如流道:“来人,带邓当将军去见子瑜先生。”
邓当:“……”
——难道不该叫他「义士」么?
他他他……他还没向曹操效力呢?
邓当嗫嚅了嘴唇,低声道:“多谢曹公。”
曹操顿了一顿,改口道:“尔等好好地照顾邓义士和子瑜先生,若是他们俩个出了甚么意外,老夫唯你们是问!”
两名曹兵们唯唯诺诺,恭敬地领命。
少时,邓当也像宋宪一样,躲在曹军的后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