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落寞,刚出了姜府,身边的小厮福贵忙奔了过来,恭敬道:“我的少爷呐,你怎么跑这来了,快随奴才回去吧。”
他深深一叹,语气不温不怒道:“你别跟着我,我不回去,”话出,提步就往街头而去。
福贵忙紧跟上,语气恳切道:“少爷,你别这样,少夫人出事了。”
他转头,脸色骤变,道:“你说什么。”
孟郡公府邸,骆可滢早已经卸下了粉妆,躺在床榻上静候着许久。
环儿正在屋外候着,不时地探出头去来回的张望,在看见孟辉生匆匆赶来时,扬笑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孟辉生紧步而来,语气灼急道:“你家主子如何了,怎么好端端的犯从前的老毛病。”
环儿隔着衣裳,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面庞上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小姐,心疾又犯了,方才昏过去了。”
他皱了深眉,语气不悦道:“去请大夫了没有。”
环儿掩泪道:“小姐,不肯让奴婢去请,只是一直说要等姑爷回来。”
孟辉生闻言,大声斥责道:“胡闹,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环儿“扑通”一声跪地,提声道:“姑爷,我家小姐爱惨了姑爷,从前姑爷还是骆家护卫时,便是情根深种,姑爷不能这般对我家小姐啊。”
孟辉生垂目,眼底飘着看不清的白雾,无力道:“先起来,去请大夫。”
环儿边抹泪,一边朝外而去。
骆可滢半边身子从床榻上撑起,唇色苍白,低声道:“辉生,你回来了。”
孟辉生赶忙过去扶起她,柔声道:“怎么回事,你的心疾不是老太医早就治好了吗?”
骆可滢清清咳了咳,声音尤带生沙哑,勉强笑道:“我没事,这是打小落下的病痛哪有这么容易便能好的。”
孟辉生双拳紧捏,轻声道:“你别想太多,好生休养着。”
骆可滢提手抓起她的衣摆,语气微弱道:“你……对不起,”话落,眼角的泪脱落。
孟辉生低头望见一双莹白纤细的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角,他愣了一愣,抬眸望向她的泪痕,心里一揪,似白亮的刀刃扎进了心中,艰难动唇,只能道出:“你没有错。”
他顿了一顿,续道:“你放心,我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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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栗抬手轻撩起了车辇帘幔一角,探出了头部,浅笑着道:“苏州,就是这里了,停下吧。”
陈苏州一听见这清朗嘹亮的声音,立刻吁了吁马,停了下来。
落可儿从马车下出来,伸着手去扶秦栗,她不解道:“姑娘,为什么来我家?”
秦栗抿唇一笑,“我们要找的地方便是在你家附近。”
她仰首望了望天色,随然道:“天色已经不早,今日怕是到不了,行了这么久的路途了,想必大家也累了,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整,明日再启程吧,”她转头望了望跟在后头是几名侍卫,颔首点了点头。
陈苏州忙从马车上下来,道:“那我们今日便留在这里休息。”
夜色融融,一片静谧。
秦栗正坐在桐油灯下,借着昏黄色的灯光琢磨着手中鹿皮上的画,这是她从那个花瓶中印下来的。
忽然,门边传来一声“咯吱”一声,落可儿捧了个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走了进来,缓道:“姑娘,这么夜,小心看得眼睛疼。”
秦栗身子霍然一顿,手上的鹿皮忙藏进自己的袖口,她轻道:“怎么了。”
落可儿桃腮带笑道:“姑娘,我见你晚上只啃了两口干饼,这会子必定饿了吧。”
秦栗望了望她手中的盒子,狐疑道:“你上哪找来的干果蜜饯八品,”话毕,还不时望了望四周围,“这里也不像有这种东西的样子。”
落可儿眉眼带笑道:“是陈领卫带来的,他说公主不爱吃干瘪瘪的饼,便备了这个,”她指了指桌上的干果蜜饯。
秦栗随即捡了个干果放进嘴里,扬笑道:“苏州这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定是姚小八同她说的。”
落可儿笑道:“许是他心细,我瞧着他对公主体贴入微。”
秦栗没在意,只是随意地道:“我们可是经过生死的交情,可不得对我好些嘛。”
落可儿摆了摆手,“姑娘就没看出来,陈领卫对姑娘旁的心思吗?”
秦栗嘴里正嚼着干果,登时吓得直接哽住,“你胡说什么。”
落可儿忙不迭地替她顺着背,轻道:“姑娘,慢点吃。”
“可儿,可儿你回来了,”大门被直叩响,一阵阵的叩门声急切袭来。
下一刻,院子外传来躁动。
秦栗扭头道:“可儿,这是有人找你吗?”
蒙强喊道:“你们是谁,好啊!简村竟出了盗贼,看我不打你们打跑。”
落可儿瞳孔间骤然一缩,眉心紧拧了起来,撂下一句“糟了,”快步夺门而出。
陈苏州对着身边的侍卫淡淡道:“给我绑起来。”
蒙强左一拳右一攻,身手还算矫健,可到底是敌不过常年经受训练的侍卫们,没几下便被擒拿住。
落可儿冲了出去,忙道:“陈领卫慢着,误会误会。”
蒙强看向落可儿道:“可儿妹妹,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栗从里屋也跟出来,看到一身布罗衣,面容憨厚的蒙强,对着苏州道:“苏州,快放了。”
陈苏州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放人,蒙强看向陈苏州中,眼底夹杂着一丝探究,提声道:“这么好的身手,你们到底是谁。”
落可儿忙拉了拉蒙强的衣袖,“这是我主家的护卫们,”说着朝秦栗点了点首道:“蒙大哥,这是我家小姐,我如今在小姐身边当差。”
蒙强巡视了秦栗一眼,身上衣衫虽并非华贵之物,却周身清雅秀丽,气质脱俗,忙作了一辑行礼。
秦栗见落可儿眼中竟是难得的光亮,心中分明。
落可儿光流转道:“蒙大哥,你不是从军了吗?怎么回来了。”
蒙强视线尽数落在落可儿身上,眼眸里藏着的情愫,秦栗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得了假,回来探亲,”又忽地记起,自己父母早逝,在世上早就没了亲人。
他犹豫了片刻,才开了口道:“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了,怕你难过,就回来了。”
落可儿神情陡然透出黯淡,她微微顿了一下,迟了一会才道:“我没事,都过去了,就是我主家的小姐帮了我,还收容了我。”
蒙强略几分局促道:“无事便好,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蒙强,落可儿望着他的背影,眼眸一压,眼眶透出几抹红来。
秦栗见她不对劲,咳嗽了几声,道:“苏州,都散了吧,回去休息吧。”
落可儿忙回头,跟着秦栗的步子进了屋。
秦栗重新坐到椅子上,抽了个空挡,抬眼看了看眼眶通红的落可儿,星目带着询问之意,“眼睛怎么红了。”
落可儿忙不迭地引手胡乱擦拭了下,掩饰到:“我不小心让风沙迷了眼睛,”又怕秦栗看出了什么来,提步往床边走去,认真地铺床,道:“今日姑娘在马车上,睡得不踏实,我给姑娘铺一层软垫,这样睡起来舒服些。”
秦栗转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道:“那位蒙大哥,定从前与你家十分交深,我瞧他的样子对你是情深。”
落可儿正躬着半边身子,自顾自地铺着床,眼神闪烁,随口答道:“没有的事,不过是同个村子的人,邻里邻居,便相互照应着罢了。”
秦栗闻言,柳眉一挑,笑着重重地应了一声。
第二日赶早,天空中起了一层薄雾。
秦栗起身伸了伸懒腰,哈气道:“真的是早起傻一天。”
落可儿细心地替她把佩剑取上,秦栗扬笑道:“差点忘了,你瞧我着记性。”
陈苏州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轻道:“公主,该动身了。”
她侧过身瞧着,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对着落可儿道:“可儿,你先留在这里,我们先去查看一番,晚上之前必定会来。”
落可儿见秦栗眼中坚定,只好应了下来。
秦栗利落地骑上了马,道:“出发。”
马匹行到蜿蜒的山路,略有些吃力,秦栗遥望前头可以瞧见礁石击打海浪,从马上扬出手道:“都停下来,把马停在原地。”
陈苏州满脸的不解,朝秦栗走近,微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你确定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一望无际地海面。
秦栗歪着头,沉思着,“我瞧着,这里也藏不了什么东西呀,”眼神四周环绕了半晌,忽地瞥见对面的林地,星眸透亮透亮着,心中默想,画上面的景物不是还包括那片林地。
莫非传言中当年秦襄皇带着其中一部分国库入了神医仙泽岛,剩下的财宝就藏在那片林地里,她面上似得了宝贝似的,一个劲的傻笑。
陈苏州伸出五指手掌到她面前摇了摇,满脸困惑:“公主,你这不会魔怔了吧。”
秦栗抬眸瞪了他一眼,“你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