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宫墙外黄鹂低声鸣唱,秦栗便起身收拾着包袱,落可儿在一旁帮忙,轻声道:“姑娘,带着我一起去吧,简县也是我熟悉的地方。”
秦栗闻声,抬眸望她,她原来并不想落可儿随她一起去,免得想起从前那些糟心事,可她孤身一人去,又对路况不熟悉,搜寻起来费劲。
她想了想,答应道:“既然你提起了,也好,我识路的本领实在差得很,既然是你的家乡,想必你也清楚些,只是……”
秦栗正叠着衣裳的手停下,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是宫中的密事,轻易泄露不得,你懂的重要性嘛?”
落可儿忙频频点头,“我自然懂的,跟着公主办的都大事,马虎不得。”
秦栗嘴角微一抽搐,自己明明胡闹居多。
姚小八手里那着颗苹果,有一下没下啃着,立在门边瞧了半晌,才开口道:“阿栗,你这是要去哪。”
秦栗忽地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声来瞪了姚小八一眼,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半点声音都没有,你想吓死我。”
姚小八用红袖抹了抹嘴角,嘟囔着嘴道:“你们主仆两人自己说悄悄话,不上关门,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反倒来怪我,这是心虚有鬼啊!”
秦栗别了她一眼,看着她那贪吃样,伸出手指尖戳了戳姚小八的脑门,不由戏谑道:“好歹你也是要入住中宫,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也不怕别人笑话。”
姚小八展颜而笑,“司徒晟可跟我说了,叫我不必理会这些。”
秦栗见着姚小八嘴角翘起的两个小梨涡,走过去把她拉进了屋内,引首探了探门外,轻阖上了门。
姚小八见她面色严肃,一双眼眸扑亮堂,凑着耳朵过去,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叫你这么小心,还是你又要偷溜上哪去玩了。”
秦栗一手把她的脸移开,低头垂眸道:“我不过是要出趟门,用不了多久便回来,”
姚小八撇了撇嘴,瞪了秦栗一眼,大声道:“你还真的要出去,后日就是宫宴了,你不会是去都域找乐准的吧。”
秦栗上前快步两下,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磨牙道:“你还敢大点声吗?我是去办正事的,我祖父同意了的,你只管知道,不能声张,免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姚小八支支吾吾地发出几个单音字。
秦栗怕闷着她,赶忙松开了手掌,“你放心,虽赶不上宫宴,但你的册封礼,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姚小八忙缓气,见她一副不可说的模样,眯了眯眼道:“好吧,你千万别胡来便成。”
秦栗装扮成出宫采买的小宫女,刚到宫侧门便守门的侍卫被拦下,狐疑看着她们:“身上背着什么,取下来搜。”
落可儿跟在后边,正欲开口,秦栗摆了摆手,从腰身取出一个玉佩,快速从侍卫面前扬了扬。
侍卫忙拱手,恭敬道:“公主……公主出宫,行正门便是,为何。”
秦栗微微一笑,随即一收,面色肃穆道:“快开宫门,还有我出宫之事,不得声张,否则你们就自求保命吧。”
侍卫忙俯首称是。
两人刚出宫门,在老远处便看见陈苏州坐在马车外,身边带着几个随从,正静默以待。
秦栗下意识的左顾右盼,缓步过去道:“苏州,你怎么在宫外,这个时辰你不用当差吗?”
陈苏州嘴角一抽抽,有些无奈地作了一辑道:“卑职奉命护送公主去简县,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密探,嘴巴严实得很,公主尽管放心。”
秦栗瞧了瞧他的架势,这官腔还真足,她点了点头,展开月牙笑脸,道:“那也好,可儿不会骑马,有马车坐,我便不用带她了。”
秦栗提着裙角,踩着矮凳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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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郡公府邸,庭院外,艳阳高照。
孟辉生一身白衣衫,一手持着利剑在院子穿梭,身躯轻盈如燕,剑法利落,额头间布满了密汗。
骆可滢捏着帕子站在廊檐上瞧着,环儿在一旁拿着一把蒲扇替她扇着风,笑盈盈道:“姑爷剑舞得真好,难得姑爷没出去办事,在家中休息,今天老夫人也没为难小姐,没让小姐去伺候她或是小姐到屋外站规矩。”
骆可滢动了动唇,寡淡道:“她不过怕辉生觉得她苛待我罢了。”
环儿对上骆可滢的眼神,陡然心下一惊,她觉得自从小姐嫁给姑爷后,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的奇怪,眼底中是晦暗不明,脾性也与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小姐面对老夫人这样刻薄的要求,必定会狠狠辩驳回去的,可如今小姐却总是一副贤惠状,生生受下了这些气。
她默默思量着,又瞥见骆可滢细白的脖颈间隐隐闷出了汗珠,她道:“小姐,这屋外热得很,姑爷身强体壮的,小姐还是到屋内喝盏茶吧。”
骆可滢似乎没听见,一心只扑在孟辉生身上,她俏生生朝孟辉生招了招手,笑着道:“辉生,先停下来歇息会吧。到屋里喝盏茶。”
孟辉生听见她的叫唤,眼中隐显出一位女子姣好的面庞,也是这般的俏生生的唤他,他忽然身躯一紧,手中的利剑悄然滑落下去,一手捂住脑袋,他的脚步微踉跄地停下来,面上痛苦万分。
落可滢的秀脸上映满惊慌,忙提起裙角奔了过去,语气十分焦急道:“一诺,你没事吧,怎么脚滑了吗?”手里的帕子不停地替孟辉生擦拭汗珠。
孟辉生愣了愣,抬头看她,眼中是一片的震惊,一只手紧抓起落可滢正帮他拭汗的手腕,语气慌乱,“你方才叫我什么。”
“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落可滢万分讶异,手腕被握得生疼,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挣扎无果后,用力娇声道:“就是你从前为自己取的名字啊!你快松手,你弄疼我了。”
孟辉生慢慢松了松手,眼底是令人看不透的神情,他轻语呢喃道:“姜昕诺,是姜昕诺,”他香魔怔了一般,重复道。
落可滢闻声,脸上一僵,心中恐惧的阴影地被放大,她顿了片刻,迟疑问道:“你刚刚是在叫谁。”
孟辉生嘴里轻喃道:“昕诺……昕诺,我都想起来了。”
话落地,他霍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外面跑去。
落可滢停愣着一把坐在地面上,看着诺大院子,滚烫的泪珠乍然掉落,她低低道:“他想起来了……”
环儿忙从屋内奔过来,撑手去扶起落可滢,“小姐,你这哭什么呀,”侧头瞧叫正一路快步出去的孟辉生,面上疑惑不已,轻道:“这姑爷是怎么了,跑这么快上哪去。”
落可滢凄凉一笑,无力悲凉道:“去找他的姜昕诺了,去找他的姜昕诺了呢。”
她紧抓着环儿的手道,“环儿,怎么办,他都想起来了,那位姜姑娘与她青梅竹马的,我如何比得过她,我今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环儿忙引手替她顺了顺了背,缓声道:“小姐,快别伤心了,我早就打听过了,姜姑娘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随父远出经商了,没些日子是不会回来的,况且你如今已经跟姑爷成婚,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就算姜姑娘回来了改变不了的,姑爷跟小姐可是相识于微末,姑爷对小姐的情谊可是天地可鉴。”
骆可滢闻言,茫然地停下了哭泣声,“真的吗?”它扬手抹干了泪痕,略微木讷道:“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这样下去。”
环儿点了点头道:“小姐不如想个法子,叫姑爷念起小姐的好,或是早日怀个孩子,这样一来老夫人也不会再刁难小姐。”
她扶着环儿的手,慢慢起身,眼中锐利道:“你去把这事偷偷告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再叫几个小厮去姜府接大少爷,就说……”
她用力一扯,手中的帕子被撕扯成两半,重声道:“就说我心疾犯了。”
孟辉生出了府,一路到了诚南首富姜家的府邸。
他步伐慌乱,正欲闯进去,府中的下人认识他,侧身挡住大门。
孟辉生语气急道:“你们不认识我吗?我是孟辉生。”
看守的下人轻声道:“我们自然认识您,可我们拦着的就是您,我家老爷临走时说了,不许孟家少爷踏进姜家的门。”
孟辉生猛然一动,低垂着眼眸道:“你让我进去,我就见昕诺一眼便好,求你们了。”
下人们皆面上露出为难,只好恭声道:“孟少爷,您成亲的喜事早就满城皆知了,你何必还要和我家小姐牵扯不清呢,我家老爷说了,往后姜家和孟郡公府老死不相往来。”
另外一人心中隐隐不平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又和气,为了这孟少爷没少和老爷对着干,甚至千里随军,竟如此错付,这孟大少爷实在是负心可恶,还有脸跑到姜府来闹。
他悠悠道:“再说了,我家小姐也是要名声的,孟大少爷请回吧,”话罢,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孟辉生提声道:“你们让我见她,”下一刻,正欲动手闯进去。、
小厮忙拦住,严肃道:“孟少爷,你把姜府当成什么地方。”
孟辉生一听,身子一顿,垂目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