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栗一时噎住,清咳了咳两声,脸颊微微发烫,懊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忙道:“我去叫厨房给你拿些吃食。”
良久后,鸣珂简单地吃了两口,秦栗已经吃过饭了,还是随着他喝了一碗汤。
鸣珂看着她小口浅啜着汤,唇角微微一抿,“阿栗,大约就是这两日开战了。”
秦栗心口一跳,她当然知道鸣珂说的是什么,谢率斜吃了怎么大亏,必定不会轻轻放过。
秦栗讶然道:“这两日,可拢西兵还未到,以我们的兵力能行吗?不得再拖两日吗?”
鸣珂面上一笑,“确实不行。”
秦栗瞅着他的笑意,问道:“你打算如何。”
鸣珂眼眸深沉,“把北鲜兵全都引进城内,再一举剿灭。”
秦栗闻言,蹙了蹙眉道:“不成,这样子太危险了,先别说以我们的兵力足不足以抗衡,若是直接引进来,再辅之以炸药,必定会损害城内建筑的。”
鸣珂抿了抿唇,“你说的没错,这些也确实需要考量的,可如今北鲜粮草被毁,谢率斜已经连夜派人回北鲜搬救命,若是再拖下去,可能这仗打起来会更难。”
秦栗挑了挑眉,忽然灵光一现,她喃喃道:“两日……拢西兵已经在路上了,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到黎城。”
鸣珂见她脸色凝重,抱着她的手握紧了几分,笑道:“先不想怎么多了,万事有我在。”
他眼角微挑了挑,低头吻了吻她额间。
秦栗从怀里出来,“你也别万事都放在心里,我不是在这里吗?我陪着你。”
翌日一早,鸣珂轻手轻脚地从被窝中抽出手臂,刚才床走了两步,便听见秦栗软软糯糯的声音,“鸣珂,我也起来。”
她睡不醒的时候,眼神迷离,带了几许模糊,让人看了心口一滞,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鸣珂从衣架上取下外袍穿上,低声道:“还早着呢,你继续睡。”
秦栗奋力把身子坐直,揉了揉撑不开的眼皮,她低哑道:“不行,我答应了怀安要开始教他武功的。”
鸣珂挑了挑眉毛,轻道:“怀安……”
秦栗一双玉足先下了床榻,她揉了揉自己的发顶,“就是这昨天捡的那个小男孩啊。”
鸣珂闻言,脸色一沉,淡淡地说,“不许去。”
这话倒让秦栗清醒了几分,她眼睫一颤,颔首看着他,迷茫问道:“为什么。”
鸣珂看着她眼底一片倦意,冷哼一声,“不就是学功夫吗?我叫个士兵教教他便成了,哪用得着堂堂将军夫人,你继续睡。”
秦栗瞪了他一眼,黑亮的双眸隐隐透出笑意,提声道:“小气鬼。”
鸣珂坚持下,秦栗没有法子,她本身也累得不成,继续睡了一会儿,一直到蔡婶子唤她起床,她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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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午时,正值太阳烈的时候。
微风打着树枝,阳光头过树缝,打在怀安的身上,秦栗正着在一旁,指挥着他扎马步。
第一回给人当老师,秦栗颇有耐心,她指了指他的手臂,示意他抬高。
看见怀安额间的细密的汗水,她微微心疼,自己从前在岛里,三叔公就是这般教她的,若是她偷了懒,还会挨打,也就是三叔公的细心教导,自己才能学有所成。
她半仰着天空,心里微微酸涩,有点想神医神泽了,没出来的时候,总是想着外面的天空多宽广,可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窝才是最舒心的。
她正发着愣,怀安小声问道:“夫人,我这样,对吗?”
秦栗回了回神,笑道:“对的,怀安累了吧,不如停下来歇会,我烹茶给你喝。”
怀安小小的脑袋摇晃着,像树叶被风轻轻拂动着,他轻道:“怀安不累,我得赶紧学好了,才能从军。”
秦栗嫣然一笑,阳光打来她的脸庞上,尽显温柔,她缓道:“学功夫可急不来。”
蔡婶子忽然跑了过来,喊声道:“夫人,方才这屋子来了野鸽子,我正想抓住,晚上炖汤呢。”
秦栗敛了敛神,“什么鸽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蔡婶子指了指屋顶上,秦栗半仰着头,可以看见一只鸽子正在空中飞旋。
秦栗半眯着眼睛看着,这鸽子好像还是她,她忙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野鸽子,这是信鸽,幸好他机灵,飞得够快,要不得就剩下尸体了。”
蔡婶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害……这我也……不知道。”
她吹了吹口哨,鸽子飞向她的手背,她抬手把鸽子脚下的纸伐子解了下来,抬眸瞧见信封上的几个字,笑道:“蔡婶子,你去将军那里,把洪统领请来,不过最好悄悄的,别叫将军发现了。”
蔡婶子答了一声,忙出去。
秦栗把信拿回屋里放好,回头继续指挥着怀安,过了半晌,秦栗琢磨道:“洪纮怎么叫不着就算了,让人去请还请不来,下次我得向乐歆告状。”
话音刚落地,洪纮踏着轻步靠近,他痞痞地“哟”了一声,“夫人,这是开课呢。”
秦栗知道是在打趣他,抬眸别看他一眼,“你最近都上哪去了,老不见你影子。”
洪纮摸了摸脑袋,“这不是来了吗?”
秦栗斜眼看了眼怀安,柔声道:“怀安要是累了就歇会,我和洪统领说会话。”
秦栗自顾自地进了屋内,洪纮会意后,迅速跟了上去。
秦栗在桌前烹了烹茶,取了一杯放置到洪纮面前,“乐歆来了信,我拿给你看。”
洪纮一听,眸光顷刻间透亮清澈,“真的?夫人早说这事,我肯定立刻滚过来。”
秦栗笑骂道:“你也就这事上点心,要不是拖乐歆的福,指不定得什么时候才使唤得动你。”
她走到梳妆台上从屉中取出了信,洪纮低头看了一会信,笑意满满地从脸上透了出来。
秦家敲了敲桌子,提声道:“信看完了,得空了没,该听我说事了。”
洪纮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他慢慢把信放进了怀中,轻快道:“看完了,夫人说吧。”
秦栗特地压低了声音,“现在这个形势,若是在城中打起来,实在不划算,我带兵来的时候,抽空也查看了下这附近的地势,但是不太确定,我想着以你探路的本事,去帮我查一趟,比我自己瞎琢磨实在有用得多。”
她抿唇,眼眸中透着几分认真道:“你查探勘察的能力是最好的,我要你用两日的时间寻出最有利我们的地形。”
洪纮眼角挑了挑,饶有兴致道:“夫人是想把北鲜兵调出黎城,在外面一网打尽,这倒……”跟将军想得如出一辙,他话到一半吞了下去,将军可吩咐了,没事让夫人少忧心,他还是别说了,先看看夫人是如何想的。
秦栗昂首点了点首,神色严肃道:“此事我还没有多大的把握,你先不要告诉将军,等查清楚了,确实可行,再和将军商议,以免到时空欢喜一场。”
洪纮笑了笑,打趣道:“将军有夫人,等于多一个军师啊,将军真是有福气。”
秦栗呛了呛,把手里的茶放回桌上,道:“你有乐歆,也不差。”
洪纮摸了摸怀里安放着的信,像着自己的娇妻在家中等着自己,心里这暖意涌出。
转眼间,已过了两日。
秦栗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拢西那边已经来了消息,大军到了关口,正等待秦栗发号施令。
鸣珂正在屋内与戚广温韫商量对策,秦栗炖了
一樽汤拎着去了议事的馆中。
士兵将她拦在了屋外,秦栗轻道:“连我也要拦吗?我是来找将军的,”说着,她拿起手上的汤晃了晃。
士兵躬身恭敬道:“夫人,将军正在议事,军中女子最好不要顺意走动,您还是稍后再来吧。”
下一秒,戚广从屋内出来,忙道:“咦……这不是夫人吗?夫人来了。”
他提步走了几下,拍了拍士兵的脑袋,提声道:“连夫人都敢拦,胆子肥了。”
秦栗讪讪道:“别……戚将军……他也是尽忠职守。”
士兵挺直了腰板,不服气道:“将军在议事,夫人是女子,自然应当拦,我没有错。”
洪纮害了一声,“夫人是都域皇正奉的辅将,怎么不能进了。”
士兵一下子泄了气,这话倒也没错,夫人可是领了圣旨来黎城的,可一个女子,除了添乱还能做些什么。
秦栗也没在意,笑了笑,随着戚广进了屋内。
屋内摆了一座沙盘,他们正在演练着如何发兵,在何处围堵。
秦栗垂眸瞧了瞧,轻声道:“我有一计,不过得待等下洪纮回来了,才可知成不成得了。”
温韫和戚广闻言,眸色挺亮,他们正苦恼着这仗该如何打,往哪个位置击,才能减少最大的损伤。
戚广揉了揉后脑勺,忙道:“平日里也没见夫人对将军上过心,我就说夫人特地来一趟不是来送汤的,夫人一定有办法,哈哈哈,”他乐得长笑一声。
鸣珂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可他的地位多么的岌岌可危。
秦栗也顿住,忙咳了两声,戚广这人真是的,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须臾,士兵进来通传道:“将军,洪统领回来了。”
秦栗嘴角噙了一抹笑,原先以为会再晚些的,洪纮怎么快就回来了。
洪纮这两日来,在这附近地地势四下探查着,人都被晒黑了一个色号。
他快步而入,第一反应便是对着秦栗道:“夫人……按照您的意思,我找到了,确实行得通。”
秦栗这两日也是不断的回想着,她早就是胸有成竹。
洪纮从怀中掏出了,他这两日匆匆绘下的地图,递给秦栗。
秦栗一手接过,这画功,她严重怀疑洪纮是不是从前学过的。
戚广挤出了个脑袋看着,“夫人……这是什么。”
秦栗将地图展开,摊到桌前,她用手指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轻道:“就是这里,这里地势陡峭,只要一路向南,南边是死路,把北鲜赶到这处,从北边攻上,彼时我拢西的兵马正好从东边堵住,这样一来,北鲜兵就插翅也难逃了。”
她信心满满,这是自己研究了好几晚上得出来的结论,这个方案不仅能一举把北鲜兵歼灭,又不会影响到黎城,只是唯一的漏洞便是如何把北鲜兵引过去。
戚广惊奇,笑着道:“将军,夫人此计可行啊,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温韫也赞同道:“这个地势确实确有利于我军,若是这样成事,能减少不少麻烦。”
鸣珂瞅了秦栗一眼,她此时眉飞色舞地讲解着,风簌簌扬过她的两颊,俏丽的小脸灵动,让他不由喉间一动。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栗见他靠在案桌上,一副慵懒清贵的模样,以为自己抢了他的活,他不高兴了。
她讨好般笑了笑,小声道:“将军,觉得怎么样。”
鸣珂站起身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着众人道:“你们先出去,我和辅将有事要商议。”
众人看着鸣珂冷冷的眼神,不由替秦栗捏了一把汗,夫人这是越到将军前面了,惹得将军不快。
洪纮正想出声劝劝,戚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笑呵呵道:“夫人和将军好好商量,我们先出去,”他朝温韫挥了挥手,温韫也随后离开了。
洪纮挣开了戚广的手掌,提声道:“戚将军怎么不让我说话,这夫人也是为了将军好,那地图原先便是将军叫我去办的,后来夫人又提了一次,你看他们两夫妻多有默契,怎么将军这会子生闷气了。”
戚广一个手掌过去,敲了敲他的脑门子,笑道:“你懂什么,这是情趣。”
洪纮不耻下问:“将军板着脸就叫情趣,那我要是板着脸,乐歆早“呼”的一巴掌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