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可儿费了老半天劲,才说完了。
秦栗先是低低地笑着,最后实在“噗嗤”一声,大笑出声。
落可儿一脸茫然擦了擦自己脸,纳闷道:“夫人,你……你笑什么。”
秦栗肩膀不停的抖动着,半晌才停下来道:“我的好姑娘,你这是吃味了。”
落可儿微张着唇角,耳垂顿时被红晕染开,她支支吾吾:“我……没有……”
秦栗一只手弯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案,她轻道:“你方才说在厨房当值的小翠给他递了一个荷包,他还乐呵的接下了,你心里便难受得紧,这还不是吃醋了,你见他收了别人的礼,心里不痛快,你这就是吃了他和那个小翠的醋。”
落可儿一噎,好像是这个理。
秦栗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扬笑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替你做了这个主,让你们两个把话说明白了。”
落可儿还傻着,秦栗招了招手,示意屋外的丫鬟进屋,“你去把蒙强叫来,我有话问他。”
蒙强被秦栗安排在将军府当值,本意是为了让他和可儿有相处空间,却不料竟然见别人惦记上了。
落可儿忙道:“夫人……你要做什么,叫他来干什么。”
秦栗见她还一副想阻止的模样,板着脸提声道:“你若在这样扭捏下去,他就被别人挖去了,你到时哭都来不及,好男人要自己争取才是。”
落可儿一手搅动着手里的帕子,狠不得把帕子撕开,小脸皱成了一团,十分纠结的模样。
秦栗打趣道:“别想了,一会人就来了,你先快到后面躲着,别就动静,我替你问问他。”
落可儿只好点了点首,躲进了屋内的一处屏障内。
蒙强匆匆赶来,有礼地朝秦栗行了行礼,恭敬道:“夫人,您有事找我。”
秦栗一手支起下巴,慵懒道:“听说你今日收了旁人绣的荷包。”
蒙强一头雾水,答道:“是的。”
秦栗托着下巴,“你还记得你先前同我说过的事情吗?你从前信誓旦旦答应我的事情还作不作数了。”
蒙强忙跪下磕头,“奴不敢忘,奴全都记在心里,还望夫人成全。”
秦栗笑了一笑,挥了挥手上的帕子,“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会收受别人的香囊。”
蒙强面上有些微红,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之前听可儿妹妹说过喜欢小翠绣的花色……便问小翠要了一个,”说着,他从怀中抽出一个精致荷包,提手抚了抚,一个糙汉子却轻手得怕把荷包捏坏了似的,他看着荷包笑道:“想着找个由头送给可儿妹妹讨她的欢心罢了。”
秦栗闻言,捧腹大笑,蒙强倒是一个实心眼的憨厚老实。
他摸了摸脑袋,说出来后,有些不好意思。
躲在屏障后的落可儿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两颊已经红通透了,心里默了默着,这个呆瓜,怎么也早说。
秦栗收住了笑,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平复道:“这样……既然你和可儿在拢西都没有亲人了,你们就留在都域,我在将军府旁帮你置办一间小宅院,再挑个好日子,你们就在将军府里成婚吧。”
其实早在她到了将军府时,就把他们两的事张罗好了,只是苦于两人进展缓慢,如今看这样子成的几率挺高。
蒙强双眸微睁,有些难以置信,他愣了半晌才道:“夫人……说真的……”
躲在屏障后的落可儿已经怔住了,就差冲出去,跪在秦栗面前,表明自己不愿离开她的心思。
陡然,屏风内传出一声花瓶被撞倒的声音,落可儿帮引手扶了起来。
秦栗斜眼瞧了一下,继续道:“我说话还能有假,怎么……你要还是不要。”
蒙强重重地磕了几下头,提声道:“我要……我要……谢谢夫人,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可儿好的。”
秦栗笑道:“对她好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你给我记住了,可儿我一向是当成妹妹来看待的,若你对不住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蒙强已经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信誓旦旦保证着。
秦栗侧眼望了望屏风,轻道:“好了……出来吧。”
落可儿从屏风内露出了半边衣角,慢慢地踱步出来,她两颊带红,眼眶中已经染上了氤氲水汽。
秦栗笑道:“可别再跟我说什么,要伺候我一辈子的事情了,你们的家就安在将军府旁,你若想我,隔三差五就来将军府找我叙话,这偌大府邸的账目都是你在管的,没了你,我可真要呜呼哀哉了。”
落可儿带着哭意跪地,“夫人,我舍不得夫人。”
秦栗悄声勾唇一笑,“好了,不许哭了,这是喜事,哭着做什么。”
她把孟强赶了出去,清道:“你把柜子中第二格子的匣子拿来。”
落可儿用帕子擦拭着脸,过去取了匣子。
秦栗伸手将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下,“来……瞧瞧我给你准备的宝贝。”
秦栗把匣子打开,里面是宅子的地契和一些首饰,秦栗一样一样同她介绍,“这是我之前替你置办好的宅子,你们先住着,若是不好,将来咋们在换。”
落可儿摆头,“夫人,我不能在麻烦夫人了,这些我不能要。”
秦栗温温瞪了她一眼,“胡说些什么,女有室而安,你跟在身边这么久,实在委屈你,我记得你先前也是不懂看那些个账簿,都是为着我,才硬着头皮去学的,如今你要出嫁,我自然该备一份厚厚的礼,你只管收着,其他的别的什么话我都不爱听。”
落可儿眼中泛着泪花,“若不是姑娘,我早就见不到今日的太阳,这些都是报答姑娘应当的,姑娘对可儿实在是太好了。”
秦栗轻拍了拍的手背,“你若过得好,我也就高兴了,其他的都别提,往后的日子都我们都要好好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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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将军府花厅里张罗着,四处喜庆。
秦家端坐在主位看着一身红礼服的落可儿,眉目间满是温柔,自己眼底也不禁濡湿了起来。
檀香忙从腰间中取出了帕子,含笑道:“夫人,怎么哭了,可儿就算今日抬轿子出去了,也就在隔壁,什么时候见都是可以的。”
檀香在心中默默叹了一息,她这位主子实在是位好心地的,可将军却是个硬气的,心中除了夫人,别的一概看不上眼,夫人若今日哭得眼睛红肿,将军回来瞧见了,心中要不快,兴许就得怪她们伺候得不好。
秦栗眨了眨眼,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见落可儿逐渐走远的身影,心中是为她高兴的。
檀香真怕秦栗继续伤心下去,自从夫人怀孕了以来,总是容易多愁善感,檀香忙道:“夫人再哭下去若一会将军回来瞧见夫人不高兴,定是面上黑沉,夫人又得费劲哄着呢。”
这样般想着,她暗自叹了一息,秦栗转眸看她,“你个小丫头,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平日里在我们面前胡闹惯了,一提起将军就害怕得紧。”
檀香忙笑笑,小声嘀咕道:“夫人胡说,哪有的事,明明是夫人自己怕将军。”
秦栗提手示意她扶着自己,她清朗道:“自怀孕后,便很少去看怀安习武,也不知他有没有偷懒,你和我去看看吧。”
檀香扶着秦栗到了外院,怀安自行在院子武剑,秦栗眼眸一亮,“确实长进了不少。”
怀安看见秦栗朝这边过来,忙收回了剑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秦栗见怀安实在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就收了怀安当徒弟。
他忙上前,扶着秦栗到一旁的石凳坐下,秦栗笑着发表意见,“剑舞得不错,就是剑法还太虚了。”
怀安挠了挠脑袋,“学艺不精,我会勤加练习的。”
秦栗捧着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你才学了多久,成效如此,已经算很有天赋了,只是我现如今怀着孕,没能顾着你,过几日,我去库房里找几本剑术秘籍,你先照着练。”
怀安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栗道:“若你好好把基础打好了,我就撺掇将军,收你为徒,给将军当徒弟,可比给我,学得多学得精。”
怀安闻言,双眸微闪亮,“真的吗?多谢师傅。”
秦栗笑着,小厮从前厅赶来,低声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秦栗问道:“这会儿……将军不在,是谁啊。”
小厮清道:“不是来找将军的,是陆家姑娘,说是来找夫人的。”
秦栗捏着帕子的手一顿,“莫不是陆晚晚,”她来做什么。
檀香面上一沉,忙道:“夫人……这位陆晚晚先前对夫人不敬,夫人还是不要见了吧,我叫人打发了可好。”
秦栗摆了摆手,“既然来了,那我便出去看看吧,在我的地盘,她还敢放肆不成。”
秦栗起身去了前厅,陆晚晚今日一身蝶绣粉白月裙,面容苍白,隐隐生出几抹病态的感觉,与那日志高气傲的模样截然不同。
檀香扶着秦栗入了前厅,秦栗坐到主位,方才开口道:“陆姑娘有事?”
陆晚晚凄然一笑,道:“我父亲已经被夺官了。”
秦栗闻言,面上讶然,侧过脸看了看檀香一眼,檀香确认地朝她颔首。
陆晚晚把视线移到她的腹中,轻笑道:“是你……是你……乐准一份奏折弹劾了我父亲,满朝堂竟无人为我父亲说一句。”
秦栗一听,大抵明白了,她道:“既然是乐准干的,你找我做什么,你找他去啊。”
陆晚晚指着她,目光狠厉,“我那日不过与你多说了两句话,你便设计我,在我面前摔倒,后来又在乐准身边吹枕边风,要不然他为何会四处搜集我父亲收受贿赂的事,陛下又……怎么会重罚我父亲,”她一边道着,泪珠簌簌而落。
秦栗看见这病态的美人落泪,倒生出了几分不忍,礼部掌管科考,若是出了贪污腐败的风气,陛下必定是会重罚的。
她道:“你父亲若真的清白,又怎会怕别人查,我那日摔倒的事,确实与你无关,我不会怪罪于你,至于你父亲的事,我确实不知情。”
陆晚晚忽地弹起身来,厉声骂道:“你这个毒妇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秦栗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这种肯定是鸣珂下的手,男人小心眼起来,真是惹不得。
秦栗慢悠悠道:“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你要找,等将军回来了,自己质问他吧,”秦栗说这话,一半是为了让陆晚晚打消了这个念头,谁人不知道神渊大将军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陆晚晚咬着牙,指着秦栗,只能蹦出一个,“你……”
秦栗叹了叹气,“陆姑娘早日回去吧,”说罢,她便要走出前厅。
陆晚晚大喊一声,“司徒栗……若不是因为你就算我不能嫁给乐准,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穷书生的地步,我恨你。”
秦栗无奈,转过头,想劝劝她。
却不知一转过头,便看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秦栗大惊失色,提声道:“你干什么……”
陆晚晚涩笑,刀朝自己的脖子近了几分,秦栗不是怕她死,一个如此拎不明白的姑娘,也不指望她能瞬间醒悟过来,可万一这姑娘死在将军府,那传出去她和鸣珂的脊梁骨还不得被人戳破了。
鸣珂本来名声就不好,好不容易靠着与北鲜一役搏了些好名声,这会可不得功亏一篑。
她着急道:“都快拦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