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松了松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翡翠和阗玉扳指放到秦栗的手掌心中,“这个给你,”秦栗拿起来,对着烛火照映着,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玉螺纹,她感叹道:“好精致的物件。”
鸣珂笑意一起,“这是百年传下来的老物件了。”
秦栗不解地回望他,撇了撇嘴道:“给我这个干什么,平时带着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鸣珂无奈道:“这个可不是用来装饰的,这个能调动暗卫营所有暗卫。”
秦栗眨巴眨巴了眼眸,“洪纮领的那队人马。”
鸣珂直起身子,在她耳边低语:“洪纮领上京城中的其中一部分,这个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暗卫营五湖四海皆有一小撮人马,只是近几年愈发聚集在上京城,乐家军虽为姓乐,听命于我,但毕竟是国朝养出来兵,但是暗卫不同,只让每一任扳指的主人,相当于我私兵。”
秦栗深感自己手中这个物件的重要性,“那你给我做什么,”她忙塞了回去,“万一给我弄丢了怎么办。”
鸣珂笑着,沉吟道:“自然是不放心你,有了这个,万一你遇到危机,可以调动人,你要是真的弄丢了,倒也不怕,我接任时,已经传了消息下去,兄弟们都知道这一任的主人是我乐准,寻常和我无干系的人拿着,他们也不会听令,其实我曾经听我师傅说过,这扳指是一对的,另外一只也有同样的效力,他说他送给了他毕生最爱的人。”
秦栗感叹,“真是厉害了,”思了思又道:“你师傅?我还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师傅是谁。”
鸣珂顿了半晌,才道:“我师傅是上一任的神渊大将军,在十年平定北鲜之乱时殉国了。”
秦栗呼吸顿了顿,鸣珂见她脸色一白,拍了拍她的背脊,“我师傅一生为国,并无子嗣,一生的兵法武功,悉数都传授给了我。”
秦栗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你为了缅怀他,便跟贺帝讨要了神渊这个封号。”
他点了点头,神情似在回忆些什么,“等我回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秦栗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笑道:“好啊!”
话落,她又想了想道:“我也没见过你母亲,新妇入门都该给婆母敬茶的,到时我们一起去。”
鸣珂垂了垂目,道:“我母亲的牌位在侯府,我与乐侯关系不好,甚至到了决裂的态度,他一向不肯让我回去祭拜母亲。”
他咬了咬下唇,“只怪我当时还年幼,未能把母亲一同带回来。”
秦栗凝视着她,望见他眼中的脆弱,笑道:“没事,等你回来我们再去侯府把母亲请回来。”
鸣珂笑着朝她点了点首。
时间逝去,他们说了一晚上的话,秦栗盯着已经蒙蒙亮起来的天空,清道:“要不,你先上床睡一会,天快亮了,疲惫行路身子吃不消的。”
鸣珂勾唇朝她额间一点,粲然一笑道:“不了,一会就走了,你就在府里,不要乱跑,宫中也尽量少去,若是有人为难你,就先忍忍不要冲动行事,叫人算计了,等我回来帮你报仇。”
秦栗涩笑,心口既甜又酸,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佯装凶意:“你真啰嗦,我看上去像是会被人欺负的人。”
他脸上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我家阿栗自然不会,” 额头靠在她的,两人抵在一起,“我家阿栗只可以让我欺负。”
秦栗努了努嘴道:“你也不行。”
下一秒,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喊叫声,“将军,戚将军来了。”
鸣珂应了一声:“好。”
秦栗忙起身,把替他准备好的行囊拿出来,一一嘱咐他事项。
鸣珂伸出了手臂,“再让我抱抱。”
她含着泪,上前紧拥了拥,鸣珂在她耳边轻道:“等我回来,你要多少孩子,我都给你。”
秦栗推了推他,“我又不是母猪,去吧。”
鸣珂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神情凝住,朝外大步而迈,不敢回头望。
秦栗端坐在桌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微微启唇道:“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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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秀跪坐在地上,面容憔悴不堪,泣声道:“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是被冤枉的。”
秦栗躬下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倒是很好奇,我一把你调到厨房去,院子便有了厨房才应当有的食用油,你是当我是傻子吗?”
青秀忙扑过去扯了扯秦栗的裙角,“夫人,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
话落,她飞速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扑上前去,一把架到了秦栗的脖子间。
管家大惊,朝外喊道:“来人呐,来人呐,青秀你快把匕首放下,别伤了夫人。”
满院子的护卫涌了进来,青秀眼中闪过狠戾之色,喊道:“都让开,否则,将军夫人就下去见阎王了。”
秦栗轻轻挑了下眉,平静缓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你想干什么。”
青秀哼声道:“将军夫人果然聪颖,从你进府便识破了我的身份,迟迟不杀我,又为的什么。”
她对着众人喊道:“让开。”
秦栗偏头对着她道:“你说还是不说……”眼神中一抹凌厉,让青秀的手微微一顿,刀刃对准了秦栗的脖间,甚至有血丝从刀尖透出了几滴。
管家已经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忙道:“让开,让她出去。”
青秀挟着秦栗出了院子,秦栗见她一步步望门外挪动,瞬间没了耐性,在她不断移动脚步时,瞬间反手抢过她架在逐渐脖子上的匕首。
青秀大惊失色,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秦栗反攻为主。
下一秒,洪纮带着护卫往将军府涌了进来,秦栗提眸看了青秀一眼,手上的刀“哐当”一声跌落地上,清朗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来人,绑起来。”
青秀被钳制住,秦栗低垂目光看向她,“乐侯爷大概没有算到,我武功了得吧。”
青秀双瞳顿时睁大,提起手往自己的唇上而去,洪纮提声道:“抓住她的手,她要服毒。”
护卫拦住她的动作,将她的双臂一同绑了起来,秦栗半蹲下去看她,“傻姑娘,这般为你主子卖命值不值得。”
青秀直直看着她,眼中是一片凄楚的冷意,“像我们这样的人,性命早就不是自个的,就算你不杀我,迟早我也会死,若夫人善心,给我一个痛苦,也可保我家人周全。”
秦栗摆了摆手,轻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想你家人平安,最好也不要寻死,乐侯可不像我优柔寡断,你主子什么脾性,你自己清楚。”
青秀心“咯噔”了一下,紧闭了双眼,一颗泪珠从她脸颊划下。
秦栗嚷道:“把她关起来,小心看着。”
洪纮笑着道:“夫人果然好身手。”
秦栗提手摸了摸脖子,实在是险,那刀子再深点,怕是就没命了。
她瞪了瞪洪纮一眼,“要是等你来了,我早就成一堆白骨了。
洪纮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容能挂脸上一整天,他摸了摸后脑勺,“乐歆近来反应特别大,我离不了身。”
秦栗也不同他计较,清道:“进屋来。”
她对着落可儿道:“可儿,看着门外,别让人进来。”
洪纮见秦栗面色凝重,忧色道:“夫人,您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下吧。”
她坐下,直入主题道:“侯府平日没少派耳目到将军府吧。”
洪纮点头,“这些年确是不少,将军除了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是些小喽啰,根本近不了将军的身,无关痛痒,将军也就懒得收拾了。”
秦栗用秀绢帕子捂住伤口,缓道:“那要是伤了诰命夫人呢。”
洪纮扬了扬眉,默了片刻,道:“夫人想做什么。”
秦栗微微一笑,“不过帮将军把一些东西拿回来而已,青秀的家人找到了吗?”
洪纮这会儿才想起这事,“找到了,她家中仅有一位年迈的父亲,叫侯爷随意捏了罪名,关到牢中了。”
她轻道:“让裴本帮忙遮掩一二,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遇害了,性命堪忧。”
洪纮道:“夫人,这是想引蛇出洞。”
秦栗勾了勾唇,“既然捏到把柄,自然要利用,这几个夜里,你命暗卫在府里守着。”
在秦栗遇害出事的消息传出的第二天。
已经过了三更,秦栗姿势慵懒摊在床上,落可儿双眼泛着乌青,守在秦栗的床榻前。
秦栗躺在榻上,笑着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不是叫你不必守着吗?别贼还没来,你倒是倒下了。”
落可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皮,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姑娘要作局引蛇出洞,自然要逼真些了,我守着也好不叫人起疑心。”
秦栗盯着她憔悴的面容,“我时刻在床上躺着,你倒是忙进忙出的,先趁着外面也还没什么动静,你先靠在这儿睡会吧,”她拍了拍床榻的一角。
落可儿打了打懒哈,靠在榻上。
下一刻,一个黑团从窗口处跃了进来,秦栗吓了一跳,忙一手护着榻上的落可儿,提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刺客的刀忽的向秦栗袭去,她翻身从床榻上起来,拉着了落可儿。
落可儿已经吓得开不了口,秦栗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嘱咐道:“躲好。”
落可儿忙开出了门,喊道:“来人呐!”
藏在将军府邸的所有暗卫全都涌了出来,将这个房间围得严严实实,刺客似乎意识到这是陷阱,看了秦栗一眼,便窗外跃了出去。
秦栗随即取了靠床边的剑,一跨也飞了出去。
洪纮领着兵和刺客打成了一团,须臾,刺客被洪纮一个回旋踢钳制住。
秦栗上前一手掀开了他掩面的面巾,洪纮挑了挑眉,拱手道:“夫人,这是侯爷身边的霆前。”
秦栗瞅了瞅他的面庞,依稀辨认出之前去乐侯府,乐侯身边站着的就是他。
秦栗摆了摆手,轻道:“绑起来。”
霆前面露狠厉,“你们这是设局,想陷害侯爷。”
秦栗觉得好笑,噙着笑意看着他,“若是你家侯爷不起害人之心,怎么会入我的局。”
霆前喝道:“放开我,乐准是私生子,该死,你这样不敬公婆的新妇,更是该生。”
秦栗闻言,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巴掌声重得秦栗觉得手心微微发疼,“乐侯明知我婆母心上人不是他,强取豪夺的时候,怎么不说他该生,若没有乐侯种下因,哪里来的果。”
秦栗懒得同他废话,喊声道:“洪纮,把他的嘴给我封上,不准他口出恶言,乱咬人。”
洪纮挥了挥手,护卫们已经动了手。
洪纮问道:“夫人,您看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秦栗闷声不响的思索着,动了动唇道:“去侯府,给侯爷请安。”乐侯府邸,书房中。
乐侯大声喝道:“混账东西,谁叫他夜探将军府了。”
下属瑟瑟发抖,哆嗦道:“霆前也是想替乐侯分忧,侯爷派青秀进将军府,不过是想离间拢西公主和乐准的感情,谁知道竟然被发现,她一时情急又伤了拢西公主。”
乐侯捏了捏自己的额间,闷声道:“只怕霆前此遭一去,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小厮进屋传话。
“侯爷,侯爷……”
乐侯爷手里的茶盏砸了过去,喝声道:“我还没死了,这般慌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