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慕观察着宸王的面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应声坐下,却不知,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子慕,这次你将我的女儿从青山村平安带回,我是要谢谢你的,正好,明天,好像就是我们约定的日子了吧。”
向子慕身形一怔,“是。”
“你知道,今日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吗?”
向子慕干笑两声,“总不见得是我府里的人送来的吧。”
宸王笑了笑,“自然不是,这是一位公子送来的,他说爱慕灵儿许久,想娶她为妻。”
“不行!”
向子慕倒还没什么反应,冷灵雨却听不下去了,“爹爹,我和小乞丐,我们已经有婚约了,你不能……”
“灵儿!”宸王低斥了一声,他又问向子慕,“不知……子慕,对此事有何看法?”
向子慕连忙拱手道:“向某一介商贾之子,怎么敢有想法?”
“但说无妨。”宸王喝了口茶,视线却一直在向子慕身上没挪开。
“我……郡主器彩韶澈,有人心生爱慕也是正常。”
“那你呢?”宸王问,“你是否对我的女儿,有爱慕之情?”
宸王这话问到了点儿上,向子慕若敢明目张胆地说,他对小郡主没有感情,恐怕宸王当场就能把他给剐了。
向子慕还记得他爹的嘱咐,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这还不是个好机会。
向子慕这样说服了自己。
“我对郡主的真心,天地可鉴,黄土为证!”
这誓言,掷地有声,着实把冷灵雨吓了一跳。
看向子慕的样子,不似有假,冷灵雨不由笑了笑。
珠萝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她掐指一算,这两人,根本就是一段孽缘,若向子慕此时所说皆为真心,两人后面的路,便不会这么坎坷了。
“你说,郡主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还能去哪儿,肯定又是偷偷溜出去玩了呗。”
“不是不是,我听珠萝姑娘说,郡主是去青山村找一个围棋名士。”
“围棋名士,郡主怎么突然想起来找这么个人?”
“这谁知道呢。”
向子慕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这些话。
围棋名士?小郡主怎么突然去找……难道……
“回来了?”
孟以正在院子里浇花,瞥见向子慕失魂落魄地回来,“你怎么了,这一趟去,不顺利?”
向子慕只是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晚上喝了点酒,向子慕就在院子里开始唱曲儿,闹得下人不得安宁。
孟以上去劝,“子慕,子慕,你这是干什么呢?”
被吵醒的下人也都起来了,揉着眼睛,看自家公子少有的发酒疯。
向子慕堪堪稳住身形,却见下人堆里,有一个人的衣服十分地扎眼,那是件月白色的袍子,一个袖子却是绿色的,看着格格不入。
“你!”
那人正是小红的爹,突然被向子慕点名,他哆嗦着身子从人群中出来,“公……公子,不知小人做错了何事?”
“衣服,脱了!”
众人都是一惊。
公子这又是什么怪癖?
孟以却似明白了什么,硬拖着向子慕往房间去。
“子慕,子慕,乖,我们先回房间,我一会儿就帮你把这衣服送过来。”
向子慕撅嘴不乐,像个孩子般撒娇道:“我不要,孟以,你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了,我就要那件。”
孟以有些为难。
向子慕看孟以不动,抽了抽鼻子,喉头哽咽。
围观的下人纷纷笑了出来,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娇羞的一面了?
孟以咳了两声,众人才止住了笑。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散了,老李头,你把身上那件衣服脱了。”
“孟公子,这样……不太好……吧。”
孟以的脸色逐渐低沉,老李头不敢再吭声,趁着众人都走了,迅速地把身上衣服脱了,掩面而逃。
向子慕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他的头很重,想是昨晚酒喝多了。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向子慕按着脑袋仔细回想,可脑中空空荡荡的,昨夜的记忆像是被封印住了,任他如何挣扎,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孟以端着醒酒汤进来,“你怎么才醒,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向子慕蹙着眉,今天……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还有这衣服……”孟以从软榻里拿出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向子慕认得出来,这不就是小郡主为他缝的那件衣服吗?
看向子慕的迷糊样儿,估计是想不起来昨夜做的荒唐事儿了。
孟以特地提醒道:“这衣服,你打算怎么办?”
向子慕喝了一口醒酒汤,他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昨夜的酒后劲太大,他已经很久没醉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衣服……不是赏给老李头了吗,你怎么又给要回来了?”
向子慕完全不记得昨夜的事儿,还以为是孟以自作多情,特意给他要回来的,“孟以,你说说你,我们向家也不是个寒酸刻薄的人家,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我给了就给了,你怎么还给要回来了,这让府上的其他下人听到了,该笑话我这个家主太吝啬了……”
向子慕在那儿喋喋不休,孟以面不改色地听他说完,还频频点头,以表赞同。
“所以啊,你该还就赶紧还回去吧。”
向子慕装着毫不在意,眼神却一直在往衣服那儿瞟。
先过了孟以这关,到时候想个法子,再拿回来不就行了。
向子慕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孟以面无表情道:“这东西,自然是谁拿来的谁还,子慕,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自然。”向子慕毫无防备地点头。
“所以啊……”孟以将衣服径直塞进向子慕手里,“你还不赶紧去?”
向子慕愣住了,“怎……怎么是我?不……不是你……?”
他指着孟以的手指被孟以给掰了回来,这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情,与孟以无关。
向子慕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五彩斑斓,“不……不会是我自己拿回来的吧?”
孟以打了个响指,夏山循声进来。
向子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连夏山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夏山,你来给你主子说说,他昨天是怎么死乞白赖地把这衣服给要回来的。”
夏山先是润了润嗓子,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泣的抽噎声都模仿地惟妙惟肖,“老李头,你就把那件衣服还给我吧,我再给你做一件成不成,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我当时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气之下把这衣服给了你,你……你就还给我嘛!”
“哎哟喂,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呢,你跪我岂不是让我折寿了嘛!”
“孟以,你快让他脱下来,我就要这件,我拿不到今天就不回家了!”
“子慕,乖啊,我马上就给你拿回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脱!”
“呜呜呜,孟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夏山一人分饰几个角色,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横冲直撞,花了全身的力气就为了让昨晚的画面原原本本地重现。
“臭丫头,竟然敢把那什么狗屁东流带在身边,信他都不信我,哼,他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和我的婚约还没退呢,就有人来挖我的墙角了。”
“我下次要是见到他的主子,我肯定弄死他,什么不学非要学人家当小三儿!”
夏山表演完,恭敬地垂首立在旁边。
向子慕喝了口醒酒茶压惊,孟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向子慕只是干笑:“夏山,你这……这演戏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哈。”
夏山一本正经地答道:“公子过奖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山躬身告退。
“不知向大公子,可还满意自己昨晚的表现啊?”
“孟以!”向子慕眼神愤恨,恨不得将看好戏的孟以揪住了打一顿,“我昨天这般胡闹,你怎么也不劝着我,你你你……你就让府里的下人都看我的笑话?!!”
“哟,你也知道是看笑话呢?”孟以推开向子慕,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你昨天抱着我就不撒手,非得让我把这衣服给你要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把你敲晕然后扛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