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冷灵雨说得没错,那女人每次见他,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可每次她让他做的事,处处都透着诡异,要不是他心里一直存着戒备,要不是她让他看到了他们的过往,他是不会这么动摇的,不会……
向子慕略带讶异的眼神看过来,冷灵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哼”
一声轻笑之后,冷灵雨脸上的得意就溢了出来,然后突然笑着戳中了向子慕的额头,“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还挺聪明的?”
周君子却是被冷灵雨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那我……该怎么办……”
他现在彻底乱了,若是他不知道与那个女人的过往还好,可他现在知道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充斥了他脑海的每一处,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撕心裂肺,都让他感觉那些并不是假的……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冷灵雨突然冷了眼神,上前一把掐住了周君子的脖子,向子慕愣了一下就要去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风迷了眼,再睁开时,面前的周君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反观冷灵雨,嘴角一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你……猜到了?”
“嗯?”
“你猜到那个人会回来带走他,对不对?”
冷灵雨转头看向了向子慕,一摊手道:“没有啊,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
过了大约两刻钟,四人终于从另一个通道出来了。
孟以丰神俊朗的形象被毁了个彻底,出门的时候顶着个鸡窝,像是刚睡醒。
元遥在旁边笑,红色的袍子不染尘埃。
向子慕与冷灵雨相视而笑,倒真像一对恩爱夫妻,两人绝口不提方才见过周君子的事情。
鬼苑门前也挂了两个大灯笼,烛火幽幽,与那苍白带血的帘子放在一起,成了一副惨然的画。
元遥眼见着两人含笑对视,他心中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溜走。
他想趁它溜走前抓住,却没想到掬了一捧泡影。
他这三百年等来的,只有一串入口酸涩的糖葫芦。
他把它藏起来了,用一个金玉铸就的盒子藏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对它的喜欢。
离生是司命星君,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加则人富驱病忧,福寿绵延,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
她司人运命,常常因公务下界。
他偶然遇见了几次,便发现,她总是会从德安门出来,于是他守在那里,可是整整两百年,他都没敢跟她说话。
他很自卑,知道离生在天界的地位,他望尘莫及。
元遥曾经在德安门留下了一块羊脂玉佩,那是他寻遍妖界才拿到手的奇珍,放在手中都没捂热,就兴冲冲地去送给了她。
离生不知道是他送的,他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赠离生”。
他看着她,把那枚羊脂玉佩给带走了。
可现在呢,这枚玉佩竟然到了孟以的身上!
他屡次三番地寻找机会,想把他的心思告诉她。
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在赤望丘救下的那只小狐狸。
他还想问她,他有一份前途未卜的喜欢,她要不要。
妖界事务繁杂,他夜以继日地批阅,就为了能趁早去见她。
可是,当他从一堆折子里抽出身来的时候,就收到了离生下界历劫的消息,妖帝衡天把这消息瞒得严丝合缝,一点风声也没让他知道。
只因为长右从妖界出走的时候,是他带人追赶的,而长右,正是离生的情劫。
也许,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她的答案。
思绪陡然汇拢。
元遥没有再想下去。
鬼苑外头围的人越来越多。
这鬼苑出现地奇奇怪怪,没有什么动静就悄无声息地开了张,规矩颇多,还每次只能进去两个人,寻常百姓哪见过这么拿乔的生意人,虽然嗤之以鼻,但还是引来了不少人。
见向子慕四人安然无恙地出来,除了孟以像是被蹂躏过以外,其余几人都衣衫齐整,想必里头也没有什么可怖的。
守门人神色倨傲,看见他们几个出来,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再来两个!”
这次,在门口守了许久的人皆蠢蠢欲动,一下子涌出了好多人,守门人手一挥,忽然从鬼苑里窜出来五个身形壮硕的汉子将那些人拦住,那些兴致高昂的百姓,想往前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守门人随意点了两个人,将他们放进去了。
“今日就这样了,还想体验的,明日再来吧,明日,五十两一位!”
守门人说完,也不管外面的群情激愤,拖着那张瘸了腿的椅子就飘进去了。
唐二霍在藕香榭设了一桌席,今日天暗得晚了点,他踏着暮色进了楼。菜已经上好了,只是座位还空着。
还没来,又迟到了!
唐二霍坐了一会儿,手下人送来一张纸,他一看,微微一笑——看来他这鬼苑的主意果然没错,今日第一天就赚足了眼球,往后几日,估计能有万人空巷的盛况。
人都有劣根性,越不让你进去就越想进去,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物以稀为贵,皆是这个道理。
巫礼酗酒,昨夜又喝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一脸的络腮胡子,衣衫的料子都是上好的,可穿在他身上就是不伦不类的,冥界少有与他意气相投的,他只能一个人喝闷酒,冥王因此训了他好几次,他每次答应得倒是爽快,可这爱喝酒的习惯至今没改。
今日他来赴唐二霍的约,也没有特意收拾自己,带着一身的酒气晃晃悠悠地就来了,路过他身边的人皆退避三舍,远远瞧见就掩着鼻子躲开了去——这人实在是太邋遢了!
巫礼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进了藕香榭,上了二楼,唐二霍知道他喜欢喝酒,还特意给他备了两壶红尘醉,这可是他仅有的珍藏,今日全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