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正好追到冥王殿去?
方才那个黑影究竟是谁?
会这么巧吗?
沈喻像个老妈子,在冷灵雨耳旁嘀嘀咕咕的。
冷灵雨心里清楚,他也是出于担心。
“我方才有些冲动,不过演得还可以,应该骗过去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喻皱眉,“冷姑娘这是何意?演戏,你适才一直在演戏?”
“疯疯癫癫的,总比太过安静引来麻烦得好。”
“那姑娘可知,那人是谁?”
“不就是冥王吗,这有什么难猜的。”
沈喻被这不以为意的语气吓了一跳——姑奶奶,那可是冥王,你就这么轻描淡写,不害怕吗,那可是掌握着冥界生杀大权的冥王。
“你知道,还说他……”
“我也没说错,虽说这冥界是鬼魂聚集之地,但也应该温暖如人间不是,要不然怎么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着想。世界明亮了,人,哦不,是鬼也就快活了。”
“冷姑娘一番真知灼见,真让沈喻自叹不如。”
向子慕还在睡着,冷灵雨放低了声音,“那个姓唐的,还在冥界吗?”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走了吧。毕竟他是妖界之人,与我们冥界多少有些隔阂。”
冷灵雨突然问道:“那,你们冥界,有没有什么能看人梦境的法子?”
小乞丐一反常态,其中必有隐情。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知能否从梦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梦境?
沈喻灵光一闪,“姑娘,你忘了,梦神巫礼可是一直与你交好的。”
“老子正给自己造美梦呢,哪个王八蛋羔子把我拽出来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沈喻搀扶着醉酒的巫礼,心里战战兢兢。
梦神大人啊,我是无皮可扒了,请您手下留情啊。
“梦神,梦神!”
巫礼稍微恢复了点神志,就听见有人叫他。
那人声音清脆如泉鸣,巫礼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不是那小魔王离生的声音吗?
“离生殿下,你怎么来了?”
冷灵雨怔了一瞬。
沈喻解释道:“梦神大人喝醉了,就老是乱认人,冷姑娘,你习惯了就好了。”
挥去心头疑惑,冷灵雨又推了推巫礼,“梦神,梦神,快醒醒,我有事求你帮忙。”
巫礼红着鼻梁,勉力睁开眼睛,“是冷姑娘啊,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梦神,您若清醒了,我想求你办件事,可否?”
巫礼捶了锤自己的胸脯,“冷姑娘尽管说,我在所不辞。”
“我想看看小乞丐的梦境,就现在,可以吗?”
“这有什么的,当然可以了,冷姑娘请稍候,待我再醒醒,就来为你施法。”
冷灵雨进了向子慕的梦境。
此刻大约是黄昏,前面是白杨林,在熟透的艳阳之下,翻滚着千层的黄金,白杨林像一个怀抱,抱住了一个湖,那湖里散落着残柯病叶,无风的林间,不时有一张叶子飘飘荡荡地坠下。
在湖边,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散发铺面的人。
他赤着脚,脚上是已经干涸的泥泞,身上伤痕累累,随处可见已经结痂的血迹。
冷灵雨虚虚地飘在空中。
饶是如此,她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这人,身上应该很臭吧,怎么会弄成如此狼狈的模样?
冷灵雨有点嫌弃。
这应该不会是小乞丐吧。
冷灵雨正想着,就看见从林间缓步走来一个白衣女子,她身姿婀娜,以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走到湖边那人身边,嫌恶地皱了皱眉,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白衣女子挥了挥手,一个檀香棺木从天而降,“啪”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冷灵雨被吓了一跳。
虽说她是天生神力,却也没见过有人能徒手变出一个棺材来。
只见那女子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团紫色的光晕微微颤动。
她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冷灵雨就看见湖边之人的身体慢慢地浮到了空中,猛然向下一翻,“啪”地一声,那棺木再次合上。
“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我才懒得动手。”
那女子甩了甩手,语气听起来极为不愿。
冷灵雨莫名觉得,这白衣女子的举止行为有些眼熟。
她细细思量了一下,得出的结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了,这不就像她吗!
不过,这女子要比她张扬肆意得多。
她不谙世事,纵然自以为性子豪放,却也没有用武之地,人家只会觉得你傻。
思考之间,眼前场景变换。
这次,来到了一个小破屋里。
那女子打了盆水,摘下面纱,先给自己洗了把脸。
洗完后,又迅速把面纱给带了回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冷灵雨至此都未看清这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不过,看这身段,看这言行,看这举止,估计不会差到哪儿去。
从湖边捞上的人,身上有一股腐烂的气息,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散发着臭味。
那女子到现在都没打开那口棺材,她试着碰了几次,却没一次下的了手。
——看看这矫揉造作的劲儿,一定是个大家闺秀无疑了。
冷灵雨煞有介事地打量着。
白衣女子用脚将那棺木踹翻了,然后踮起脚朝里面看了两眼。
冷灵雨不禁鼓起掌来——一脚踹翻,这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
也不知自己与她相比,到底哪个人的力气更胜一筹。
棺盖滑落,里面的人翻了几个滚,撞到了木屑脱落的柱子上。
他闷哼一声,应该是在意识混沌间被突袭而来的疼痛所惊动。
白衣女子打了个响指,冷灵雨一个晃神,那口棺木就凭空消失了。
一旁看着的冷灵雨目瞪口呆——哇哦,这姑娘不会真是神仙吧!
白衣女子到屋外捡了根湿漉漉的树枝,拿在手上甩了几下水,然后挑开了那个生死不明之人的脸。
脏发之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庞,那张脸现在沾满了血污,一道狭长的伤口从额头处划过了右眼,堪堪停在了右颊处。
他此时双眼紧闭,嘴唇颤动,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似乎正在经受噩梦的侵扰。
白衣女子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