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慕喂完药出去的时候,闻大夫还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怎么,吵架了?”
他没说话,垂头丧气地就出去了。
闻大夫又给冷灵雨诊了脉,说:“姑娘,你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好休养便好,只是……”
他欲言又止,离生说:“闻大夫,但说无妨。”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遮掩了,”他年纪虽然大了,心却是澄明的,“姑娘的左胸处,受过伤?”
受过伤?离生自己确实是受过伤,但她不知道冷灵雨那个地方也有伤。
“也许是吧。”
既然他这么问了,那就应该是有伤的。
闻大夫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姑娘,你和你夫君之间,是不是生了嫌隙?”
夫……夫君?
这个向子慕,又用她夫君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也不知道他和闻大夫是怎么说的。
她刚醒,累得很,懒得费那个口舌,“我和我夫君之间……确实有些问题。”
那岂止是有些问题,那是很大的问题,只是现在的向子慕不记得了而已。
“你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我确实是不清楚,但是我看,姑娘的夫君对你很上心,方才姑娘没醒的时候,他跑前跑后的给你买药,熬药,甚至为了不打扰你休息,还自作主张地把我的医馆给关了门。”
确实,他一个富家公子,应该也没洗过碗,做起活来,笨手笨脚的,打个水还把水都倒到盆外面去了。
“若是他以前做过一些……对我不好的事,闻大夫也认为,我应该原谅吗?”
闻大夫闻言一顿,“该原谅的就原谅,不该原谅的就别原谅,这个度……都在姑娘手里。”
离生没想到闻大夫会这么说,她以为,闻大夫会像她以前遇到过的人一样,劝她不计前嫌,不要让前尘往事束缚了自己。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听厌了,你若没有到过刀戟森森的刑狱,有何资格去劝慰别人涣然冰释呢?
离生望着外头正在洗碗的向子慕,陷入了沉思。
他们俩这么久都没回去,孟以也没找过来,向子慕想,向府的人,肯定都担心死了。
天色渐晚,向子慕和闻大夫告辞,离生腿脚还不太灵便,向子慕本来还想问问她的意见,需不需要自己背,但想到闻大夫告诉他的,做夫君,要有做夫君的自觉,他便自觉地背起了离生。
闻大夫乐呵呵地送走了他们,临走还说:“有空再来。”
向子慕很无奈,“闻大夫,我们要是再来这医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闻大夫却很乐意向子慕再来,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向家小子太大方了,来这呆了大半天,给了他三百两,上道!
他却不知,向子慕还有更上道的,因为没过几天,他这医馆就被人给买了下来,那个买主还给他送来了很多给他打下手的人,从此之后,他就只需坐在堂里,拿笔开开药方就行,招待客人这些事情再也不用他来做了。
闻老头子很高兴,一直盯着那些人问买主是谁,那些人只回答说,他家主子见唐家也有个医馆,所以心有不满,自己也一定要开个医馆,看他医术高明,声名在外,才买下了这个医馆。
话说到这份上,闻老头子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这买主究竟是谁。
好个向家小子,让他赔偿损失,他倒好,直接把医馆给买下来了。
生意人,果然都不把钱当钱花。
离生靠在向子慕背上,脑子一片空白。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传入耳中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谁家的鸡被偷了,谁家被骗钱了这些,提溜婉转的鸟鸣,一直把昏昏欲睡的冷灵雨吊着,她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可怎么也睡不着。
刚巧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走过去,向子慕就觉得背上的人拍了他两下,冷灵雨软软的声音就落在了他耳边,“我想吃这个。”
她还真的是很喜欢吃糖葫芦啊。
上次,她和元遥在一起,也吃得很开心。
一想到这个,向子慕就有点吃味。
他招了招手,把那个卖糖葫芦的给招了过来,那人笑嘻嘻地问:“公子,买糖葫芦吗?”
向子慕点了点头,挑了个山楂又红又大的递给了背上的冷灵雨,然后对那人说:“把剩下的都送到向府去。”
那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
向子慕不耐烦道:“没听清?我说,把剩下的都送到向府去,你就说是向子慕向公子要的,那里的人自然会把钱给你。”
向子慕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就给了那一根糖葫芦的钱,等那人满面笑容地离开后,他就听到冷灵雨问她:“你干嘛买这么多,我又吃不掉。”
离生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长右转世之后,倒是比原来更会哄人了。
“也不是都给你的,”向子慕的声音很低,“我自己也爱吃,不行吗?”
离生一听这话,挣扎着就要从他背上下来,向子慕用两只手圈主了她,让她别乱动,“你……生气了?”
这话有点试探的味道,向子慕知道她现在是发病的状态,但又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昨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那些话,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我哪儿会生气。”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事儿,这心里就静不下来了。
向子慕哪里知道这些,他以为,他又说错话才惹得冷灵雨不高兴了。
他笑了笑说:“我刚刚说的,都是骗你的,我最讨厌吃甜的东西了。”
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们,离生少有地觉得有些害羞,将头枕在了向子慕的肩膀上,她还故意娇声娇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