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龙组前传:我爷爷说(上)
偲芳祥琼2020-04-21 08:143,294

  我十二岁那年,家乡发了一场大洪水,把本来就人丁稀少的村庄冲得七零八落。

  当时的我十分瘦小,洪水来时,我爷爷一举手便把我放在了家门口的百年大榕树上,接着便只看到爷爷的鞋在洪水里急汹汹地飘着。

  一瞬间,我就成了孤儿。

  灾难过后,我发现村子里还活着的大多数都是有名的无赖,女孩就一个也没剩下。幸好受灾的不只有我的村子,所以大多数死里逃生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该往哪逃灾。

  那个时候,北洋军阀作乱的厉害,所以北平简直成了各军阀都瞄准的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马蜂窝。所以有人提议,还是躲到天津卫去,那里还不至于太乱,毕竟还有个青帮在。但立刻又有人反驳,正是因为有青帮,才更不容易混进天津卫,来来往往的粮船再多,但要养活天津卫里那帮杂种警察和狐假虎威的小军官,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吃干饭的。

  讨论必然没有结果,最后分为三拨人,一拨人逃去北平,我至今也不认为那帮秀才去那个外强中干的地方有什么用;另一拨人去了河北,说是直奔直系军阀去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但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地主们,时局就是这样,大水恰好满足了他们厚脸皮跟人家沾金蹭银的举动;还有一拨人,也就是我们这帮小兔崽子们,只是一心想去闯荡天津卫,怎么着也得跟青帮的爷们面前混个脸熟吧。但这怎么混进天津卫,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我们在码头等着青帮的粮船来,其他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说如果非不让上船就来硬的。我什么也没拿,拿了也上不了船。我爷爷说,青帮的汉子个顶个的剽悍,特别是跑船的,还没等人开口,人家眼一瞪,你就吓得撒丫子跑了,哪还轮得到那几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臭虫亮家伙。

  船停住了,我悄悄的躲在了人堆的后面,听言语,多半还是不行。我溜到河边,一猛子扎进水里,听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透过河水,还是看见那帮祸害把东西亮出来了。船上的人也陆续往岸上走,准确地说他们应该是跑着上岸的,因为在水下的我,能感觉异常的震动。以前跟爷爷一起跑船时,躲在船底下,即使是个大胖子下船,船还是慢悠的晃几下,就是因为他们只是在走上岸。

  等船不晃了,我便游到船尾,悄悄探出头,船上果然没人了,我们的人不少,所以船上的人怕招架不住还是都上岸打架去了。我得快点,青帮人身手利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们解决了。

  我轻轻地爬上船,船上放着好几个箱子,应该是装粮食的没错。我昨天偷偷去打听了一下,这船就是来运粮食到天津卫的。这儿都遭灾了,哪还有什么粮食?这帮不顾人死活的人渣。

  我啐了一口,然后把身上湿嗒嗒的衣服全脱了,还拧了拧,迅速把刚上岸留下的水渍擦干净。实在还有水印也没事,反正船这么颠,溅上点水在船上也很正常。

  我把其中一个最靠近船尾的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救命的食物。我舔了舔嘴唇,把刚才脱下的衣服展开放到地上,又小心翼翼地一捧一捧地把粮食摊在衣服上。

  要说当时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的人就来了,又说不准把我当成小偷,大不了一顿暴打,小时候没少挨村里的流氓欺负。就是打死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去不了天津卫,还是一样会被那帮混混打死。所以我放开胆子干。

  衣服上的东西堆得差不多了。我把衣服裹起来,包成一个大包袱。别看我瘦,我的劲都是跟爷爷跑船时练出来的。虽然衣服有点硬,但还是暂时系紧了。包好后,我抱着它,把它轻轻放进河里,看见重重的衣服渐渐下沉,只激起了极少的水花,我满意地笑了。

  听到有人说什么“胆子真够大的”,我知道该结束了。我跳进刚才的箱子里,少了的粮食刚好可以容下我的身子。我突然对我的瘦小感到无比荣耀。

  在箱子里,听他们说话也闷闷的。我摒住呼吸,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没人来检查箱子里的东西。这也是我预料到的。他们之所以会停在这儿就是为了上岸舒活舒活筋骨。要搁以前,箱子还得放到岸上,但经过那拨人一闹,箱子也不必移了,筋骨也活动了。也没必要还检查一遍箱子。除非他们发现还有一个我存在。

  我蜷缩着身子,想起青帮到底不是什么人都聪明。还有用这种小船运粮,显然天津卫的人已经知道这里遭灾了,粮食肯定没那么多。这帮不把人的死活当回事的畜牲。

  我不禁又啐了一口。

  箱子里的粮食即使被我挖去大半,但还够我吃个十来天,况且从这到天津卫码头顶多用三天时间。喝水嘛,等到黎明再出来喝点河水。绝不能深夜出来,越是深夜,人的戒备心越重,再困也肯定会给自己找精神。相反的,天刚刚亮时,他们也都该松口气了,换班的人还没来,自己又想睡,模模糊糊的,就算听到点动静也不会特意看看哪响。

  就这样,我在箱子里憋了两天半,终于被他们抬上了岸。

  我不怕他们打开箱子发现我,挨揍是肯定的。不可能的是再把我送回去,所以,是死是活我都站在天津卫的地界上了。

  “吱嘎”一声,我头顶的箱盖被打开了。我抬起头望着上面的人,然后傻乎乎的笑了一声。

  一个人一下就揪住我的耳朵,大骂:“臭小子,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快滚出来。”

  我就活生生的被摔出来了,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有一个人笑着说:“小子,穷得连个衣服也没有,光着就来了。”

  衣服和粮食被我扔进水里了,如果还穿着衣服,全是水肯定早露馅了。而且箱子里的粮食太满,我根本挤不进去,所以我就把衣服里装上粮食扔进水里,这样衣服就不会浮起来,更不会发现我在船上。

  当然这一切是谁都不能告诉的。

  我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周围的人磕头,大声说:“饶了我吧!”

  但实际上,我并不怕他们,只是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幸运到底。

  有一个人揪住着我的脖子,我本能地大叫。我想他是想拧我。我使劲缩着脖子,这样可以减小点疼痛。

  这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我唯唯诺诺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我猜这个人肯定是青帮的一个什么头头。这种人往往一眼就能被认出来。我知道的。

  他上下打量着我,我以为他也想揍我,谁知道他却问我:“你是怎么上船的?”

  我摇摇头,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他又问旁边的人,那人给他说了一下在码头打架的事,但关于我是怎么上船的,那人是不知道的。

  他又敲了敲我藏身的箱子,然后居然笑着对我说:“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怎么上船的。”

  我不相信,可也没表现出来,还是低头,装作不敢看他。

  突然,他说了一句我终生难忘的话:“这孩子,我要了。”

  旁边的人好像还想说什么,但他一抬手,我便得到了一套衣服,虽然有点大,但至少不会光着身子了。

  他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没名字。我确实没有名字,以前爷爷只叫我孙子。他说,如果有了名字,就一定会被什么圈住了。他不想让我活着像条狗一样。我也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跟村里人打架。不过现在想打也打不了了。他们没有一个有命来天津卫的。

  他看看箱子,又看看我,说:“以后你就叫箱生吧。跟了我,机灵点。”

  我第一次有了名字,其实也挺讽刺的,是从箱子里生出来的怪胎吧!更何况我当时还真像个刚出生的小崽子,光着就出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苏爷是青帮十二大帮主之一。

  苏爷没有收我为徒,因为要一个徒弟手续太多,什么先写拜帖,再到香堂做仪式洗礼,这还只是叫做“一脚门内,一脚门外”,不算正式青帮人,再考察,报户部,才能晋任小香。这么一折腾,少说也要五年。

  但我看得出来苏爷很喜欢我,所以即使不是徒弟,也想把我留在身边。不然不会让我接近他的女儿。

  苏爷没有儿子,也就是说我没有小老大,但他有个女儿,叫阿笑,在人多的时候我就叫她少君,只是我们俩时我就叫她阿笑。她也十分乐意我这么叫她。

  阿笑比我小四岁,所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八岁。她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毕竟是生在天津卫长在天津卫的,那小姐样就是天生的。可阿笑从来没有小姐脾气,还有些怕生。刚见面的时候,她老是躲在她的老妈子后头,张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珠又黑又大,别人说她眼睛像葡萄。我打小没吃过葡萄,就从那天开始我才知道葡萄就是阿笑的眼睛。

  作话:

  箱生是个没有读过书的孩子,本文以他的口吻展开,口语较多,大家见谅!

  可以猜测一下箱生和维龙组是什么关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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