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不浪费都是我说了算。”先生的眼睛里很复杂，似乎看到棠梨这个样子非常高兴但又厌恶无比。
“够不到了……”棠梨活动舌头，嘴边的面包屑都舔走了，但鼻子上方的还是吃不到。舒了这句话希望能让先生网开一面，残屑留在上边还有点痒，不能用手，棠梨就挤了一下眼睛挠痒。
先生蹲下看着棠梨，他的眼睛直得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看到棠梨挤眼睛，道，“对，你就这样。”
棠梨还不知道先生说的是什么，“？”
先生道，“就像你刚才那样，通过面部运动让面包屑下来。”
棠梨听完，心里突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忍着内心的恶心，冷静下来按照先生说的那样去做。他的目光盯得太紧了，被一个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棠梨的心里百味陈杂。
她面部狰狞地活动着眼睛鼻子，想尽办法让面包屑从脸上移动到嘴里去。先生看棠梨的表情简直猥琐极了，让棠梨从心底就觉得恶。
但就算是这样，棠梨也不能说一个不字。有求于人就不能摆出那副态度了，现在的她就是个流浪汉，尊严这种东西她不配有。
就这样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棠梨万念俱灰地把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丝毫没有抗拒，失去了自尊的让别人观赏她。
“你是林辞吗？”棠梨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了，如果真是的话，真没想到他是个有这样恶趣味的人……
先生说的话让棠梨放心，他伸出手要拉棠梨起身，“并不是。这些第一个条件完成了，那么第二个条件，向我下跪，求我带你离开。”
棠梨仇视着先生，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左腿，开口道，“你不知道我骨折了吗？”
先生脸上露出微笑，看起来却那么危险，他没说知不知道，只是重复刚才的话，“下跪。”
“……”棠梨看着他，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先生看棠梨迟疑，拿出白骰抛出，骰子在半空旋转，最后落入草地，上边的点数是3。
“看来你的运气不怎么样啊……你知道这个点数代表的是什么吗？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可以什么都不做，继续在这里忍受折磨到死。”
棠梨愣住了，难道这个点数代表的不是先生的心情？刚才的点数还是4，现在就变成3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变差了？棠梨明明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难道是因为要下跪，棠梨迟疑了他心情才不好？
算了……这是先生给她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试着去做吧，万一有希望呢……
棠梨艰难地抬起身子，可是全身传来的痛楚让她动弹不得，眼泪都盈上眼眶，痛得脸上表情狰狞的龇牙咧嘴，而先生站在一旁喜闻乐见，这让棠梨的心情非常不爽。
但她虽然心里不愿意，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她坚强起来，非常艰难的活动身体，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先生看她是什么表情。先生的脸上很平静，棠梨什么都看不出来。
棠梨的动作非常艰难，强忍着腿上断裂的疼痛，细密的雨丝轻轻打在她的身上，不禁让她感觉有点冷。棠梨没工夫去抱紧自己取暖，废了半天力气才动了一小步。
她好不容易转过身，腿上的疼痛连着心脏，她快要窒息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痛苦。
“这样……就行了吧？”棠梨趴在地上，右腿支撑身体，唯独左腿一下子也不敢动。
先生嘴角勾起笑容，他手里拿着一个白骰，“行不行还是看骰子决定吧。”
先生正要扔出去，棠梨赶紧叫停，继续挺起身体尽量跪着，“别！等下，我马上就好了……”
大概又挣扎了五六分钟，棠梨的姿势终于像是下跪了，但她的腿还是僵直在身后，双手撑住上半身，低着头。
先生看着她的样子已经很努力了，就不再刁难她动作了，嘴角勾起笑容，道，“你说一句骂自己的话听听。”
这简直就是刷下限……在别人面前说出这种话，棠梨怎么都做不到。她紧咬嘴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在心里已经骂了自己一百遍，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哒。
一个骰子落下来，砸在草地上，把周围的草都压弯了腰。棠梨抬眼，看到上边的点数是1。她愣住了，难道现在先生的心情去已经非常差了吗？是不是这次没有机会了？
先生的声音在棠梨的头顶响起，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雨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能好好珍惜的话，就等下次吧。”
棠梨听先生这么一说，急了，赶紧把心里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抱着渺茫的希望讨好先生，但愿他会同意而放过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棠梨回想自己曾经干过的事，还有为别人添的麻烦，声音就像夜里的蚊子那样，声音非常小，“我……肮脏，下贱，害死了爸妈，害的那位老爷子丢了车摊，我没有尊严，居然去翻垃圾桶……”
先生看着棠梨，“声音太小。”
棠梨的情绪崩溃了，她都在心底惊讶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没有自尊的话。“我不知廉耻，想吃霸王餐……我被打成这样就是活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真该死，身边的人都被我害了……我是个废物，真没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我就是个垃圾，不配活着……我应该早点去死……”
先生看着棠梨，似乎很满意她这个样子。
棠梨已经陷入情绪崩溃的顶点，没有什么能再让她开心起来了。这些事情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样难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哒。
一个白骰落下来，上边的点数是棠梨最期待的6。
“通过测试了。”先生的声音似乎是欣慰，他低头看着棠梨满脸的泪痕，上去抬手给她擦掉，“你知道那个点数代表的是什么吗？”
棠梨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他看着先生的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现在整个人已经被负面情绪包围了，眼神空洞，问道，“是什么？”
“是你的态度。”先生如是说。
这句话说完，还没等作出答复，她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似乎是强大的重力把她推倒在地，就连双眼都睁不开了。
就这样保持了很久，棠梨失去了意识。最后她猛地睁眼，想起来自己还有话没和先生说完，可周围的一切却熟悉又陌生。
六个寝室床铺，上边物品摆放整齐，看来她们五个全都出去了。
这是……宿舍里？
棠梨惊讶又难以置信，她看着自己的手，还有左腿，上边一点事都没有。那双手还是干净洁白，而左腿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活动自如。她身穿的睡衣也是非常干净整洁，一点都没有肮脏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棠梨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回想那个梦，简直太让人崩溃了……
走廊里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棠梨的耳朵，她竖起来耳朵细听，那是叶樱的声音，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江秋潼，你等我一会，我充电器忘拿了——”
这久违的声音让棠梨无比激动，她在宿舍静等着叶樱进来，等大双眼期待着她打开宿舍门。
最后叶樱气喘吁吁破门而入，棠梨看到她，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住，语气都是激动，“你是叶樱吗？”
叶樱莫名其妙的被按住了，又赶时间，看着棠梨这样，和她的双眼对视，挠了下头，“啊？”
棠梨神色激动，看到叶樱双瞳都扩大了，嘴角勾起笑容，“我说，你是叶樱吗？”
叶樱甩开棠梨的手，赶紧从柜子里把充电宝拿出来，“我现在着急，你没事吧？我不是叶樱还能是谁？你怎么像是说胡话一样。”
说完，叶樱就赶紧火急火燎地从宿舍里出去了，去找江秋潼。
棠梨站在原地，一遍遍地回想刚才叶樱说过的话。她说自己就是叶樱，那太好了……太好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幸好这只是一场梦……梦里都是相反的……叶樱不是她梦里的那样，一个满口荤段子的粗鲁女生，那么别人一定也是和那个梦相反的……
棠梨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把刚才掀开的被子叠好，跪在床铺上，突然膝盖下边有一个四方东西，特别硌人，棠梨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然后赶紧去看那是个什么。
一枚白色骰子。
“啊——”棠梨吓得尖叫，条件反射地把那个骰子扔掉，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他会把她又一次拉入深渊。
从白骰上似乎冒出了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那人身穿黑色风衣，白色的头发齐腰垂下来，双眼猩红，紧盯着棠梨。
那人开口了，声音是棠梨再熟悉不过的先生。
“又见面了。”先生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