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梓桉很清楚她想见谁。也确实该见见了……
把报纸折叠整齐放在抽屉里,轻声道:“我们走吧。”
“嗯。”秦暮楚说。
两个人一起出去,也不再想着避讳。
这个时候了,最应该的就是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翟梓楚回来了。
翟兴言眼瞅着两个人出来,就赶紧迎了过来。
“翟叔,去苏园。”翟梓桉轻声说。
“好,我开车。”翟兴言没有多问,他知道,既然要去苏家,那是到清算一切的时候了。
三个人一趟上了电梯,急匆匆的。许康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尽全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他们上了电梯才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情况啊……”
翟兴言备好了车,就往苏园驶去。
秦暮楚坐在车上,看一旁的翟梓桉的脸色,多少有些担心,“哥,你……可以么?”面对苏阳敬。
“没什么不可以的。”翟梓桉言语淡淡的。他倒是有些担心她。
不仅仅是面对苏阳敬,还有苏余瑾。
“是啊。”秦暮楚呼了口气,“我们等这一天等了七年。”这七年,她一直在设想这一天。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车转了一个弯,然后停住。
翟兴言轻声道:“苏园到了。”他心里是激动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翟梓桉说:“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秦暮楚开了车门,走在前面,“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
“是么?”翟梓桉淡声道,“算起来,我是第一次来苏园。”
“也是最后一次了。”秦暮楚轻声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家大门,忽然有些恍惚。
然后侧目看了眼一旁的哥哥,摁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
然后就听到了脚步声。门开了……
“小楚?”苏余南正好在客厅,就赶来开门,没想到来的会是秦暮楚,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的翟梓桉,眸光微动,“梓桉哥。”
翟梓桉轻轻点了点头。
秦暮楚淡声道:“小北,我们是来找你父亲的,他在么?”
“……找我父亲啊。”苏余南脸色有些苍白,顿了顿说:“他在。”
然后让开了身子,招呼着他们往里走,“先进来吧。”
秦暮楚跟着他往里走,到了客厅,她环视四周,都没有苏阳敬的影子,“你父亲呢?”
“哦。”苏余南指了指二楼的书房回答,“他在……”
“小楚?”
一个试探的声音打断了苏余南的回答。翟梓桉顺着声源看过去。
听到了这个声音,秦暮楚一僵,然后看向他。
苏余瑾迅速从楼上下来,走到秦暮楚的身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握住她的手腕,有些担忧:“你怎么会来这。是不是我父亲把你找过来的?”
然后看到她一旁的翟梓桉,更加疑惑,为什么她会和翟家的人在一起。
翟梓桉目光落在了他握着秦暮楚手腕上的手,眯起眼睛,心道:他还在这儿呢,这小子……
“不是。”秦暮楚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我是来找你父亲的。我……”
“谁来了?”一道声音从楼上传出来。
秦暮楚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把自己的手腕从苏余瑾手里抽出来,看向了二楼的书房。
苏余瑾的手僵在了半空,她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
魏曼从书房出来,站在楼梯栏杆往下望,看到了站在大厅的四个人。看清苏余南在,问道:“余南,谁来了?”
苏余南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梓桉哥……他们来了,找……父亲的。”
翟梓桉直接往楼梯上走,然后提高了声音道:“苏伯伯,我们来看你了。”
秦暮楚看了苏余瑾一眼,抿了抿唇,和苏余南淡声道,“小北,具体事情你和你哥解释就好,我知道你都清楚。”
“我知道了,我会的。”苏余南闭了闭眼。
秦暮楚冲苏余瑾勾出一抹笑,就跟着翟梓桉上了楼。
魏曼楞楞的看着两个人上了楼,问道:“不是,你们是谁呀?”她原本见过秦暮楚的,可时间太久了,也没往那方面想。
翟梓桉没有理她,侧身进了书房。秦暮楚随后跟了进去。
苏余瑾木木的看着秦暮楚跟着翟梓桉上了楼,然后进了书房。他觉得好像他有太多事情都不知道了。然后看向苏余南,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余南叹了口气,往楼上走,“哥,你跟我来。”
苏余瑾跟着他到了他的房间有些不耐,“快说。”
“楚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叫秦暮楚。”苏余南咽了下口水,正视着他的眼睛道:“她叫翟梓楚。”
翟梓楚?怎么可能!
“你说……她是谁?”苏余瑾有些懵了,她就是那个女孩子?丧生在那场车祸里的女孩子?
“翟家的小姐,翟梓桉的妹妹。”苏余南重复了一遍,肯定了这件事情,然后细细解释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苏阳敬看着翟梓桉进来,有一瞬间的心惊,然后扯了扯嘴角,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意,“梓桉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然后看向他身边一起进来的女孩,有些疑惑,“这位是姑娘……不会是梓桉的……”
秦暮楚俏皮的眨了眨眼,轻笑道,“苏伯伯可是想多了,是我啊。不记得我了?你还抱过我呢……”
叫他苏伯伯?
苏阳敬打量着她的面容,确实很熟悉。然后看翟梓桉的脸色,突然脑中一激灵,“你是……楚?”
“想起来了?”秦暮楚嗤笑,轻啧了一声,“苏伯伯您这记性真是……好的很。都不认识了,侄女儿很是伤心啊。”
魏曼看苏阳敬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有些担忧的走到他身旁,“阳敬,你没事吧。”
苏阳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故作淡定,但嗓音里夹杂着颤抖:“你先回房间吧,我们有正事要谈。”
“好,我不打扰你们。”魏曼识趣的出去,还关上了门。
“你……”苏阳敬还是不可置信,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出一个信封,抽出一打照片,仔细的看了看,问秦暮楚,“这上面的人是你吧。”虽然是问句,可确实确定的语气。
秦暮楚挑了挑眉,“没想到苏伯伯还找人偷拍自己的儿子啊。”
“怪不得。”苏阳敬冷笑,怪不得那霍家小姐会拍到她和翟云栩的照片,“你接近余瑾,到底要干什么。”
“恐怕你儿子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秦暮楚有些不屑,然后耸了耸肩,“我们今天来,可不是谈这件事的。”
苏阳敬缓了缓神色:“那你们来是想要聊什么的?”
“七年前的事。”翟梓桉淡淡的说,“我们需要你一个……交代?”
“交代?那件事和我没有关系。”苏阳敬面色如常的否认,“对于七年前的事我也很遗憾。”
“遗憾?”秦暮楚笑出了声,“恐怕你听到那个消息,做梦都会笑醒吧。”
“小楚!”苏阳敬提高了音量,“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长辈!”
秦暮楚勾着唇,慢悠悠的说,“其实如果我真的不在了,确实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场事故里发挥着什么作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阳敬故作无辜。
“苏伯伯和我父亲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秦暮楚感叹,“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是个重诺的人。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心腹大患。啧,苏家真的稳赚不赔啊。”
苏阳敬神色微变,静默不语。
“唔……那我就详细说一下那一天的所有事情。”秦暮楚笑的讽刺,现在还给她装傻,“那天早上,苏伯伯和我爸开会的时候见过面,口头上做了约定。说是要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谈。”
“我爸视苏伯伯为挚友,两家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幸好我哥那天不在,不然我们一家四口都会在那辆车上,那样……”秦暮楚止住了自己的话。
顿了顿继续说道:“翟园到苏园,有一条偏僻的路线。那段路远离城区。
那天,本来父亲不打算走那条路的。可是和您约定好了时间,偏偏路上堵的要死。莫名奇妙的堵,那个点儿并不是应该堵车的时间。
他不肯失约,只能从那段路上绕。他说从那条路一直走,绕过郊区,就能到苏园。
我父亲没想到的是,他的诚信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然后笑着说着让苏阳敬浑身颤抖的话:“苏伯伯可能不知道,那天我都没反应过来,那辆大卡车就冲了过来。”然后用手比划的一下:“砰!”
看着苏阳敬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继续说道道:“那一下,我脸上,身上全都是血,你知道那多荒凉的,我喊救命没有人来,我打电话给医院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哪。苏伯伯不在,真是可惜了,没有看见那个场面。”
“我知道你受苦了,可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阳敬声音颤抖着。
“我怕楚楚出事,隐瞒了她还活着的事实。最初,我是没有怀疑过你的。只是你对于约见了父亲这件事绝口不提,这本身就很奇怪。后来那个司机进了监狱。我们找到了他妻子,她一口就把你咬出来了。”翟梓桉淡淡的叙述这件事情。
“你说……那个司机的妻子?”苏阳敬嗤笑:“就凭她口头上的几句话?证据呢?”
“没有证据。”翟梓桉冷声道。
“没有证据?”苏阳敬觉得有些可笑,“孩子们,没有证据你们就这样找上门来质问我?”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来问你。”秦暮楚淡淡道,“那场车祸策划的多完美,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参与了多少,我们心里也有数。只是想亲耳听到那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而已。”
苏阳敬有些不屑的看着他俩,然后对上他俩淡然的目光,对峙了有一会,他收回了目光,如同泄了气一样……
“动机?动机……”苏阳敬半倚在靠背上,轻声说,“你们不是知道么。翟家一家独大,我们被打压的不行。翟家不倒,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别家不说,可苏家和翟家的关系。”秦暮楚觉得可笑,“小辈之间,你和我父亲之间。那些感情比不上公司的发展是么?”
“利益,永远大于感情。”苏阳敬淡淡的说,“我和你们父亲认识二十多年了,确实感情深厚。可家族利益为先……再说,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会带你们一起。”他也后悔,这件事一直是他愧疚的根源。
“利益大于感情?”秦暮楚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爸的能力,如果也像你这样觉得,还有你们的生存之地?他会上当,只怪他相信了你。”
“我也不想的……”苏阳敬被秦暮楚说的有些羞愧,“我不知道会那么糟糕……”
“如果你只是帮凶,谁和你联系的。”翟梓桉压根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了当的问。
“我不知道。”苏阳敬照实说,“当时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给我,商量这件事情。我犹豫了很久,后来决定照他说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说让我想办法那个时间让你父亲出现在那条路上。”
翟梓桉和秦暮楚对视了一眼,然后冷声道,“你倒是过得安稳,苏家有现在,还真离不开我父母啊。”
“你真是……”秦暮楚觉得心里有些失落,莫名的,“你的事情你儿子都知道,你不仅做朋友不合格,连同父亲也一样。”
他儿子?
苏阳敬睁大了眼睛:“你说,我儿子都知道了?”
秦暮楚耸了耸肩,看了翟梓桉一眼,起身,冷冷道:“我们是没有证据,你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希望你真的可以像你说的那么安心生活。”
然后走出了苏家大门。
“我们先回家吧。”翟梓桉看着从车窗里望着苏园的秦暮楚轻声道。
“嗯。”秦暮楚收回了视线,看向翟梓桉,“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翟梓桉指尖捋了下额前的一点碎发,眯着眼睛轻声道:“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