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容悦像是一个巨大的光源,吸引着所有的目光而不自知。
青衣被小小的震慑住了,面上罕见的出现了像是自我怀疑的表情,转瞬又换成了对容悦的怜悯。
他青衣从来都是玩世不恭但又清醒理智的,他时刻保持着缜密的思维,又怎么会做错什么事情呢。果然女人就是感性动物,只有容悦沉迷在这种相互扶持的虚假游戏中不能自拔。
容悦总说他想当神仙想疯了,可容悦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就像现在,她不也扮演着救苦救难将人们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的慈悲天神形象吗?
说白了,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不过他直白一些,她委婉一些。
“哈,大慈大悲的天神娘娘?”青衣一甩手,折扇唰的一下子就打开了,青衣一手握住缰绳,一手轻摇折扇,端的是一派风流儒雅又潇洒不羁。
青衣一直像苍蝇一样在容悦耳边嗡嗡嗡的,容悦烦不胜烦,突然直起身子往青衣的方向走了两步,青衣身边的侍卫齐齐拔刀对准容悦。
容悦视若无物,只直勾勾地盯着青衣,盯得他居然心里有些发毛了。
“青衣,我们观念不同,就别来干涉彼此的事情吧?你若是真的好奇,我就讲这一次给你听好了。”
容悦很认真地开口道。
“你说‘神’与‘圣’有何区别?”
两者皆可渡人。
‘神’是高高在上的,他俯瞰着人间,不知悲苦,不见忧愁,皆是虚妄,会想当然的去垂怜他的信徒,就像是心血来潮去宠幸自己的玩具。
‘圣’人是躬身田垄的,他深尝人间疾苦,爱憎怨、恨别离,皆是掌上沟壑,圣人慈悲,他理解人们,自己经历过的苦痛,不想别人再尝。
我自知非神人圣贤,不过是想救身边之人而已,不管在外面他们是真是假,此刻,即为真。我们同一个来处,却注定走不到一个归途。”
宋清寒在后面看着两人,字字句句分开听都懂,合起来却不知是什么意思了。他看着容悦,惊觉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她。他知道容悦爱吃什么喝什么,却不知容悦想什么念什么,甚至同她讨论都不曾有。
而他家悦儿和南越国师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你言我明,形成个别人都插不进话的氛围,像是有什么专属的暗号,这种暗号又化成一堵无形墙,将宋清寒隔离在外面。
抓心挠肝的想进去,但都是徒劳。
宋清寒心里堵得慌,气血逆行,一时压不住竟然喷出口血来。
容悦惊慌失措地转身,就看见空中绽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花,比宋清寒的脸打了两倍有余。血花还没落地,宋清寒就支撑不住身子,往下栽去。
宋清寒不愿在青衣面前示弱,以剑撑地,艰难的站住了。
容悦又气又急地跑过去扶住宋清寒,左手搭在他手腕上把脉,右手伸到他背上顺气。这一把,发现宋清寒脉象乱的像是在内斗,容悦无比后悔自己刚刚光顾着同青衣斗嘴了,居然想不到宋清寒也是习武之人,也会对青衣的毒药产生反应。
还有贺安晴……
容悦回头看了眼贺安晴,贺安晴还强作镇定的安慰性的冲她笑了笑。容悦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做的百解丹给宋清寒喂下,然后抛给贺安晴一个。
百解丹虽然解不了这种毒,但是能暂时压制一下毒性。
容悦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朝着青衣咆哮:“你怎么这么乱来!!!做任务不能好好做吗,总想掌控几条人命,万一你任务对象死了怎么办啊??你到底是站哪一边儿的???”
青衣也没想到不过就是用了个毒,就把容悦给惹哭了,顿时有些慌乱了,“哎哎哎你你,那个,你别哭啊,我肯定是站你这一边儿的……欸草,别哭了听不懂吗?我最看不得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了,赶快给我闭嘴闭嘴!”
容悦听了这话,干嚎的更加厉害了,雷声大雨点小的,反正青衣看不清。
青衣烦躁的都开始薅自己的头发了,发泄似地扯了扯缰绳,引得马儿扬蹄嘶鸣,闹上了脾气,暴躁地踢腿抬屁股,使尽办法想将青衣给甩下来。
青衣一时治不住它,只好自己主动下来,将马儿交给旁边的侍卫看顾。
容悦还在那儿哭喊,宋清寒分出心力来哄她,容悦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他自己不是真哭,宋清寒会意,只是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青衣实在是忍不了,他听得心烦意乱,脑瓜子嗡嗡嗡的疼,竟然直接走了过来,“容悦你闭嘴吧你!我看看宋清寒什么情况,帮你把他给救回来还不行吗!赶快闭嘴吧!哭丧呢你!”
容悦立马闭嘴了,乖巧地半蹲在宋清寒身边。
“草,你骗我呢???”青衣目瞪口呆,忍不住爆了粗口。
容悦无辜,“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我闭嘴闭得快你还不满意了?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啊,真想不明白你们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啧啧啧……”
容悦觉得青衣实在是太没见识了,说着说着,张开嘴准备当场给他表演一下,什么叫收放自如。
“哎哎哎可别了!!!”青衣见容悦准备重操旧业了,再听她嚎两声青衣觉得自己能当场去世,吓得没了分寸,连忙直接伸出手来去捂容悦的嘴。
还没碰到容悦的嘴呢,青衣就看见眼前炸开一朵血花,然后还有条胳膊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上指了一下,又像块儿破布一样坠到地上。因为有衣袖的遮挡缓冲,那条胳膊下坠时候就像是只破落的蝴蝶,翅膀还在无力地翕动着。
这……就挺突然的,看着容悦脸上闪过的惊慌和不可置信,青衣暗戳戳地看笑话,谁在淳和郡主面前还敢这么放肆动刀?不怕宋清寒将他五马分尸了吗?欸等等等等,那袖子怎么那么像他的袖子?
青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左肩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像是一根粗壮又尖锐狠命扎进了脑子里,他呆呆地低头,左臂的位置空空,只余裸露的骨肉,他的青色衣衫上晕开了许多不规则的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