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取那人的头来。”宋清寒那右手指了指‘青衣’,冷声冷气地下了命令。
容悦还没来得及跟喜鹊一号生个气呢,就被宋清寒这一声给吓到了。
她赶紧把自己的胳膊从宋清寒的怀中抽出来,然后一个虎扑就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将宋清寒那只指人的胳膊死死搂在怀里。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宋清寒身上,还腾出个手朝沈岑挥了挥,闭着眼睛一声大喝。
“太子哥哥别别别呀!!!沈岑你快别去了!!!”
青衣借用别人的躯壳,万一沈岑真把人家头摘了,非但伤不到青衣,还白白连累人家正主,不明不白的变成个倒霉鬼就上路了,也太悲催了吧……
不行,今天还必须救一下这个倒霉鬼。
“沈岑!听到没有你快回来!!!”
容悦深情呼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都蹭在宋清寒的衣襟上面。
沈岑刚使轻功窜出去两步,踮脚站在树梢上,被容悦这么一吆喝,一个急刹车失了重心身体晃荡,脚尖勾住枝干,来了个倒挂金钟,这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沈岑进退两难地挂在树上,求助地看着宋清寒。
宋清寒怕容悦摔了,只得改钳制为护着。没听见宋清寒松口,容悦不依,死皮赖脸地手脚并用缠住他,把宋清寒的两条胳膊都拴住不能动弹。
“……沈岑你回来吧。”
宋清寒无奈地妥协了,心里酸溜溜的,对面那个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想杀他们的陌生人,就因为长得有点姿色,就这样护着他?刀还没真架到那人脖子上呢,他家悦儿就哭的情真意切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行,今天这个什么玩意必须死!
“嗷啊……不要他的头了?”容悦堪堪止住嚎哭,有些怀疑地问。宋清寒今天这么好说话,着实让人有点不敢置信。
宋清寒哭笑不得,很认真地回复了,“嗯,不要头了。”
容悦这才松开了他,跳到一边儿去了。通过喜鹊一号气急败坏地同青衣说话。
“哎我说你做任务能不能认真一点啊?啊?要撮合就好好撮合吗,今天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啊???”
青衣在那边憋笑憋得很辛苦,这边容悦的声音一传来,他就控制不住的哈哈哈哈的疯狂大笑起来。
“容悦,哈哈哈哈,容悦,你是想,哈哈哈哈,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吗哈哈哈哈哈……”
容悦真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笑笑笑,笑过去算了!要不是我费尽气力,你这壳子早完了!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青衣也不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容悦,扑扇着折扇,还是不是抛几个媚眼给她。抛完之后还故意挑衅一般看了眼宋清寒。
“怎么会呢,容悦啊你放心,作为报答,今天我肯定带你玩的开心。”
容悦:呕。
这两人怎么还眉来眼去眉目传情起来了呢!!!再看看是不是就该暗通款曲了!!!再看看是不是就要手牵手一起走,私奔到天涯了!!!
宋清寒觉得自己好像在逐渐变绿。他一把将容悦抱进怀里,挡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他给了沈岑一个眼神,沈岑会意。
不要那狗男人的头了,要他的命!
“国师,动手吧。”
轿子上传来个娇软的女声,双方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青衣只是朝她弯了弯腰,未置可否。
宋清寒面色不虞地朝说话的女子看去,那女子也起身,撩开紫纱,站在轿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点玩味儿的笑意。
是帕里黛,之前被宋清寒关在水牢里打的半死不活的帕里黛。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这这这,好没文化俩人,出场台词儿都一模一样……
“一别经月,太子殿下还是如初见那般风神俊朗,真叫人,思之如狂呢。”
今天一见到宋清寒,帕里黛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可是看见容悦一点儿也不避嫌地搂着宋清寒,帕里黛就觉得自己嫉妒地不行。就是因为容悦,殿下才会那样不留情面……亏自己当初还觉得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心机深重陷害人的毒女。
哼,不知羞耻,帕里黛张狂地蔑了容悦一眼,容悦莫名其妙,狠狠地瞪了回去。
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你惦记别人家的未婚夫,怎么还敢厚着脸皮在人家正室面前胡乱蹦跶呢???
宋清寒这才心情好点了,啊哈哈哈哈他家悦儿一定是吃醋了!普天同庆啊!他决定一会儿砍人的时候手下留情!给他们个留全尸!
没人接帕里黛的话,也没人看她,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帕里黛只好自己接自己的话。
“我们南越女子,若是看上了什么就会自己抢过来。我身为南越公主……”
宋清寒:……
“想抢个绿帽子戴戴是吧。”
于是她厉声呵斥道:“国师!你还在等什么呢!赶快动手!”
青衣懒懒散散地朝她行了个礼,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的敷衍。
“公主殿下,稍安勿躁啊。想吃热豆腐,那可万万不能心急。”
帕里黛显然有些忌惮这个年轻的国师,站在那儿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外强中干地警告了青衣一句。
“国师,你可要记得,你是我南越的国师!没有我父皇,你什么都不是!”
青衣只当没听到,依旧单方面地同容悦谈笑风生。帕里黛哑口,只得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坐回轿子里去了。
帕里黛这一坐带着滔天的怒气,像是要把从容悦从国师身上受的气全都一屁股坐扁了碾碎了再团吧团吧踩两脚,变成肮脏的泥灰,谁也不愿意多看两眼才好。
结果她可能低估了自己的吨位,这一坐下去,只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咔擦咔嚓’的木料断裂的声音。
——轿子竟然塌了!!!
一时间灰尘障天,珍珠散乱,紫纱撕裂,帕里黛坐在横七竖八的木棍中间,脸上抹上了一道黑灰,头发被木刺勾着,钗掉珠翠折,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帕里黛呆呆地扯下来垂到耳边的一只金钗,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直到容悦毫不掩饰的笑声传来,帕里黛才后知后觉地羞愤欲死。
帕里黛无助的四下看去,八个轿夫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他们是容悦派来的奸细吧!可恶的国师拿扇子挡着脸,眉眼弯弯,肯定是在偷偷嘲笑她呢!容悦就更不用说了,捧腹大笑,怎么夸张怎么来。
还有宋清寒……
帕里黛不太敢去看他的反应,可很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纠结了半天之后还是扭扭捏捏地抬头看了。宋清寒没什么反应,就只是跟着容悦,手时不时护在她身后防止她动作太大摔着了。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啊……
怎么每次在宋清寒面前都会出丑呢……
帕里黛心里懊恼地情绪翻天覆地,甚至生出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容悦觉得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看了帕里黛这么大一个笑话,着实是开心到不行。
乐极生悲可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说白了,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不过他直白一些,她委婉一些。
“哈,大慈大悲的天神娘娘?”青衣一甩手,折扇唰的一下子就打开了,青衣一手握住缰绳,一手轻摇折扇,端的是一派风流儒雅又潇洒不羁。
青衣一直像苍蝇一样在容悦耳边嗡嗡嗡的,容悦烦不胜烦,突然直起身子往青衣的方向走了两步,青衣身边的侍卫齐齐拔刀对准容悦。
容悦视若无物,只直勾勾地盯着青衣,盯得他居然心里有些发毛了。
“青衣,我们观念不同,就别来干涉彼此的事情吧?你若是真的好奇,我就讲这一次给你听好了。”
容悦很认真地开口道。
“你说‘神’与‘圣’有何区别?”
两者皆可渡人。
‘神’是高高在上的,他俯瞰着人间,不知悲苦,不见忧愁,皆是虚妄,会想当然的去垂怜他的信徒,就像是心血来潮去宠幸自己的玩具。
‘圣’人是躬身田垄的,他深尝人间疾苦,爱憎怨、恨别离,皆是掌上沟壑,圣人慈悲,他理解人们,自己经历过的苦痛,不想别人再尝。
我自知非神人圣贤,不过是想救身边之人而已,不管在外面他们是真是假,此刻,即为真。我们同一个来处,却注定走不到一个归途。”
宋清寒在后面看着两人,字字句句分开听都懂,合起来却不知是什么意思了。他看着容悦,惊觉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她。他知道容悦爱吃什么喝什么,却不知容悦想什么念什么,甚至同她讨论都不曾有。
而他家悦儿和南越国师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你言我明,形成个别人都插不进话的氛围,像是有什么专属的暗号,这种暗号又化成一堵无形墙,将宋清寒隔离在外面。
抓心挠肝的想进去,但都是徒劳。
宋清寒心里堵得慌,气血逆行,一时压不住竟然喷出口血来。
容悦惊慌失措地转身,就看见空中绽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花,比宋清寒的脸打了两倍有余。血花还没落地,宋清寒就支撑不住身子,往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