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号之后，耳麦里传来嘟嘟声，响了两秒以后自动挂断。
凌焕又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两人就这样反复拨了若干遍，全部都是自动挂断。
云祁：“姚吉会和她在一起么？”
凌焕：“我问问。”
姚吉的电话倒是一打就通，“凌长官，什么事儿？”
凌焕：“蔻娜和你在一起么？”
姚吉：“没有啊。她怎么了？”
凌焕：“我联系不上她。”
“啊？不过……我也好几天没见她了。之前她一直在办公室的。”
凌焕挂断了电话。
厨房里突兀地响起了类似于鸣笛的声响，把两人都惊了一下。
凌焕回头看去，大量的水蒸气正从壶嘴里喷出来，飘飘袅袅地散开在了天花板上。
他放下心，回头安慰似地对云祁笑了一下，“水开了。我去泡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关键人物
姚吉回到车里，很抱歉地说：“他们都说最近几天蔻娜博士就没进过办公室，也没人见过她。”
凌焕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着姚吉，说：“她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姚吉想了想，回答道：“有好几天了。我算算……双子塔倒塌前一天我就没见到她了。”
云祁握着斜在身上的安全带，“最后一次见她，有什么异样么？”
姚吉：“没有。”
凌焕和云祁对视了一眼。
云祁抿了一下嘴唇，松开自己手里被握到有些皱的安全带，说：“调监控吧。人不可能没头没尾地就不见了。”
凌焕：“我调不了。”
姚吉：“要什么级别的权限？”
凌焕：“除了S级以上的军官，就只有情报科的人才能调任意监控。其他人都必须出具证明申请授权。”
姚吉：“S级我不认识。”
凌焕：“唐柠，但是我不打算找她。”
云祁：“情报科，是不是有认识的？”
凌焕转过头，对他说：“你是说边承和高扬？”
云祁：“不行么？”
凌焕：“也行，不过我们俩不能出面。”
姚吉：“我去不就好了。”说着，他打开了车门。
凌焕叫住他，问：“你，现在什么立场？”
姚吉挠了挠一头泡面似的头发，回答道：“凌长官，我是平民出身。说实话看到军部的真实面目，心里挺不好受的。”
凌焕一笑，“你去吧。就说太久没见到蔻娜了，觉得很奇怪。”
姚吉应着，下了车。
等他走远，云祁才问：“你觉得他靠得住么？”
凌焕苦笑了一下，“我们在军部，其实也没靠得住的朋友。”
云祁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说过军部没人性，是个很糟糕的地方，是你自己不参与内部交际的。”
凌焕的苦笑僵在脸上，随即转化成了略带惊喜的笑容，“你想起来了？”
云祁一怔。
往昔的画面如同浮光掠影般穿过他的思绪，融进了他的记忆，他似乎想起了零散的场景、凌焕的只言片语，也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他把手压在凌焕的手上，说：“大概吧，就一点。”
凌焕看着他素玉一般的手，忽然说道：“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买过戒指？”
云祁：“你身份特殊，戒指哪里能随便戴？”
凌焕斜过身子靠近他，低声笑着说：“解决完Air2160，我们就去买戒指吧。”
云祁的手蜷了起来。
凌焕：“好不好？”
云祁别过脸，“再说吧。”
凌焕用指尖点了点他红红的耳尖，硬是把笑憋了回去。
再抬头向外看时，姚吉从联邦会议中心出来了。
他小跑着开了车门坐进车里，喘着气道：“蔻娜博士被两个人抓走了。”
凌焕和云祁同时回头，“抓？”
姚吉咽了口唾沫，说：“对，我看到她手上有手铐，而且是被两个人架出去的。”
凌焕感觉血液一瞬间流到了脚心，他的手出了一层冷汗。
云祁：“为什么会抓她？”
姚吉拉上安全带，说：“没理由啊。她一直挺正常的，总不会是背着我们干了非法的事儿吧？”
凌焕的神色逐渐凝重。他回身发动了雪地车，说：“必须找到她。”
姚吉：“为什么？”
凌焕字正腔圆：“为了炸Air2160。”
姚吉：“？？？”
云祁：“这个人工智能已经绑架了大多数军部高层，一切决策都是Air2160的意思，你不觉得正在被一个计算机主宰命运么？”
姚吉感觉脖子有点冷。
他把衣领竖起来，搓了搓手。
Air2160上线不过四年，就已经成了军部的智慧中心，负责几乎所有的决策，掌握了军部所有在职军官的详细信息。
它的监控无处不在，只要进入了双子塔，就好比进入了Air2160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被它注视着。
它对一个人的了解程度可能不亚于这个人自身，而且在他掌控之下的人数以万计。
这一批人又恰恰是人类的领导阶层，是掌握人类未来方向的人。
一旦这群人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全人类沦为Air2160的玩物是早晚的事。
人工智能诞生以来，关于它是否会威胁人类安全的辩论就从未停歇。人们对这样的机器既崇拜又畏惧，然而它在发展前期总是会给人一点糖吃，然后悄悄地废掉人类几十万年来引以为傲的智慧，鸠占鹊巢。
所有人都觉得，只是让它帮个小忙，纠正偏差，并不会丧失主导权。但它就这样一点点地获得人的信任，占据越来越重的地位。
用人工智能是会上瘾的，因为懒惰是人的天性之一。
而军部奢靡又昏庸的统治，足够说明一切了。
姚吉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雪。
无边无际的雪，把全世界都封印在了这一小片土地上，就像一个巨型的囚笼。
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在一千四百光年外的地球，有着阳光蓝天，碧海沙滩，有着分明的四季和多姿多彩的地貌景观。
而开普勒452b，自人类移民之初，就逐渐进入了冰期。
万里家国，千里冰封。
生活就好像漫天的雪一样，看不到边际，挫败了许多人的信心，磨灭了无数人的热情。在一个全民情绪压抑的年代，如果没有热血点燃信仰，总有一天，他们会连同拼死保存下来的文明一起被冰雪掩埋。
姚吉悄悄地攥紧了拳头，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蔻娜。”凌焕简短地回答。
“只靠我们几个，根本没法和军部抗衡。”云祁说道。
凌焕放慢了车速，“我们需要军火库。”
姚吉：“我靠？？？？”
凌焕：“而且现在军部自顾不暇，是最容易攻破的时候。”
姚吉感觉更冷了。
这两个人野心未免太大了点，想毁了Air2160还不够，竟然在打军部的主意。蔻娜到底是什么角色，值得他们尽全力营救？
“那直接用军火库里的武器炸了主机室，不行吗？”姚吉问。
凌焕：“主机室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想直接用物理方法毁损几乎办不到。”
云祁：“确实。”
姚吉想起来云祁就是进了主机室结果被主机室弄伤了的典范。
他揣着手坐直身子，说：“不用物理方法还能炸主机？”
凌焕：“让系统的语句发生错误，自己报废自己就行了。”
姚吉：“难不成蔻娜博士懂这个？”
云祁：“虽然觉得她不太可能懂，但她好像有特别权限。”
姚吉又吃了一惊。
这难道就是高手在民间，大隐隐于市？
雪地车拐上了通往军区的道路。
“等等，凌长官，”姚吉按着车门，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合法身份，怎么开军火库？”
云祁从车座底下掏了把枪出来，用指尖挑着转了一圈：“硬抢，还能怎么办？”
姚吉：“？？？正……正面刚？”
凌焕：“对。”
看着两个大佬稳得一批，姚吉非但不觉得胜算很大，现在反而有亿点点想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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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娜坐在桌边，对着一张电子纸发呆。
纸上被她写了一串复杂的代码，又被涂掉了，字迹潦草凌乱，就像一个鸟窝。
她看了一会儿，烦躁地将写下来的所有代码全部清除，然后重新拿起了电子笔。
笔被夹在指间转了几圈，迟迟落不下去。
她干脆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起身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
折断的军部双子塔大厦在实现尽头杵着，尽管断成了两截，依然维持着令人惊叹的海拔高度。风卷着雪吹过，残缺不全的大厦如同海市蜃楼。
她轻声叹息着，碧蓝色的眼眸眨动了几下。
明天就是公开审判的日期，她不知道Air2160究竟掌握了她多少信息。但凭借她对Air2160的熟悉程度，它对她的怀疑必定有原因。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份识别卡还是合法的，这至少说明，她现在仅仅是嫌疑人，而不是真正的罪犯。
那么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会和这个系统对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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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娜·哈代所在的楼层里，汪泽洋等人被关在了一个像是宿舍一样的房间。这里原本是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看守所的布局。房间里强行加了几张双人床，空间显得格外局促。
活动区域小得可怜，也就没人愿意下地，大家全都在床上坐着或者躺着。
汪泽洋那天被戴刺的军靴踩了脸，两颊都是伤，现在正贴了一脸的纱布和创可贴，既滑稽又可怜。其他人没受伤，可脸色和汪泽洋一样黑，像是马上就要进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