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洋体育一般,不过兔子急了还咬人,他又肩负大佬赋予的重任,硬是把潜能都给逼出来了。他左右挥舞着擀面杖,把两边的变种人都给点了。
而凌焕手持平底锅跑在队尾,对着那些因为被火烧而尖叫挣扎的变种人一通猛击。平底锅的锅底虽薄,却很坚硬。凌焕不留情面地依次拍过变种人的头,金属和头骨碰撞的哐哐声响彻一楼。
他们跑完了一整条走廊,在药房门前堪堪刹住车。
回头看去,变种人全都倒在地上扭成了麻花。他们本来就着了火,碰到一起之后火苗窜得更厉害,十几个人融成了一大团火,照亮了二分之一个走廊。
汪泽洋:“说实话我以前不知道平底锅这么好用。”
凌焕甩了甩平底锅,说:“我也是。”
校医院的药房是一间用玻璃围出来的小房子。窗口边上安装了读卡仪,只要将医院就诊卡贴上去,系统便会自动读取处方笺开出来的药品。患者选择好要买的药物后,药房里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会把药分装好递出来。
但断了电之后,这里除了是一间药物储藏室,别的什么都不算。
凌焕踹碎玻璃门,用平底锅把毛躁的碎玻璃边缘扫平整,然后带着另外三人一起进去。
这时,好几分钟没说话的闻远颤巍巍地开了口:“我刚才被咬了。”
另外三人:“!”
汪泽洋立即把火把移过来,照着他的脸:“咬哪儿了?我看看。”
闻远歪着脖子,露出侧颈。
暖色火光下,一个牙印清晰可见。
李曼柔问:“有破皮吗?”
闻远脸色惨白,“好像没有。”
凌焕:“那就没事。”
闻远对变种人的牙齿触感记忆犹新,对凌焕的结论不大相信,“我是不是马上就想吐了?”
汪泽洋:“能别自我恐吓吗?”
闻远快哭了,“我完了,等会儿我要是想咬人,你们一定要赶紧把我杀了。”
凌焕:“你的脑子这么清楚,不会有事。”
闻远双眼失神,意识早已神游物外:“我不清楚,我疯了。”
凌焕:“你叫什么?”
闻远:“我叫闻远。”
凌焕:“什么专业?”
闻远:“大一,理科综合,还没分方向。”
汪泽洋:“上学期挂掉的是哪门?”
闻远:“《大物》和《高数》。”
凌焕:“微积分的定义是什么?”
闻远:“微分学是一套关于变化率的理论。积分学包括求积分的运算,为定义和计算面积、体积等提供一套通用的方法。”
李曼柔:“‘巴山楚水凄凉地’的下一句是什么?”
闻远一下被问住,脸色急转直下。他刚才对答如流,此时突然卡壳,落差很强。他心里慌得一批,硬是想证明自己逻辑还在,憋出了一句:“Responsibility。”
另外三人:“……”
闻远两眼一闭,念念有词:“我完了,我意识不清醒了,你们快杀我。”
说完,他又不甘心,着急道:“我汉语言文学学得很垃圾,你们再问点别的。”
李曼柔安慰地说:“你清醒得很,没有感染。”
闻远:“真的?”
汪泽洋:“真的,兄弟。”
闻远这才放下心,身上如雨下的冷汗也止歇了。他顿觉自己获得新生,脚步轻快、神清气爽,恨不得转着圈圈进药房再高歌一曲《Reborn》(意为重生)。
药房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货架,每一个货架的侧面都印着药物分类的标签。他们先找到保健品所在的货架,每人都拿了几瓶维生素含片。
紧挨着保健品货架的就是常用药货架,上面有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品,也有消炎止痛药,甚至还有针对跌打损伤的膏药。
凌焕仔细地看着药盒上的名字,挑了他听说过的大牌药厂出品的退烧药和消炎药装进羽绒服的口袋。
李曼柔拿完增强免疫的保健品,正要准备走,忽见凌焕还在旁边货架那里东挑西捡,便说道:“这类药的差别不大吧,能吃就行。”
凌焕:“我挑食。”
李曼柔:“……”
四人又搜刮了几瓶酒精,包扎用的纱布,以及止血棉,然后踏上归途。
没有灯光的校园黑咕隆咚,即便是原路返回,四人也不大摸得清。但好在擀面杖还在燃烧,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亮光,也驱赶了意图靠近的变种人。
四人踏进图书馆的那一刻,刹那寂静,倒是很有无名英雄归来的感觉。
室外夜色深沉如海洋,室内的炉火欣欣向荣,咬紧夜晚的衣角。
云祁浑身无一处不滚烫,燥热到十分,却无论如何也流不出汗。他起初认为是靠壁炉太近所致,但是挪到了远离壁炉的沙发上,他依旧不能好受。
老杨见他辗转反侧,给他拿了瓶水。云祁喝了两口,凉水从食道里滑下去,还没到胃里就被暖得和体温无差。他只觉自己里里外外都烧透了,整个人就是块炭,热得快要发疯。
他几个小时前赌气似地在心里说,再烧厉害点算了。现在真的烧得厉害,他又很懊恼,为何偏偏要拿自己当筹码。
到头来,还得自己受着。
老杨他们等不及凌焕一行回来,都睡了。
壁炉里书本燃烧着,发出微小的呼呼声,好像有人趴在耳边极轻柔地吹了口气,颇有安神效果。
云祁的伤口突突地跳动,疼到了骨子里。过高的体温又把他烧得头晕脑胀,人很快就筋疲力尽,累得睡了过去。
也许只是昏了过去,谁知道,反正他没做梦,无从验证。
凌焕他们四人回来的时候,炉火映照着他们布置紧凑的休息区,画面有些温馨。
其他人都睡得很安稳,他们不便打扰。除了凌焕,其他三人都去洗漱了一下,回来在沙发上躺下入睡。
凌焕洗完了手,取出药盒,对照说明书上说的用量,将相应的药片放在手心。
他站到云祁的沙发边,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刚从外面回来,即便戴着手套,手也被冻得冰凉。碰到云祁的额头,他觉得烫手,云祁也被冰得醒了过来。
“你是嫌壁炉不够热,想自己上阵给我们供暖么?”凌焕没好气地问。
云祁断线的意识重新连接,缓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滚。”
凌焕在他身边坐下,说:“精神不错。”
云祁:“离我远点,被传染可就麻烦了。”
普通的一句话,结合上下文,凌焕就品出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啧”了一声,说:“真是开不起玩笑。”
云祁一顿。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凌焕:“起来吃药。”
云祁躺着不动。
凌焕催促道:“快点。”
云祁的神智忽然恢复清明,他知道凌焕把他给耍了。可能生病的人都比较敏感,也可能是他脑子不清醒,他现在心理活动极为丰富,换句话说,就叫戏多。
他对自己被凌焕耍了的事懊恼万分,甚至感到愤怒。可竟然生气不起来,反而挺感动的。
该死。
人在这种时候很容易情绪化,心理脆弱,别人给予的一点好处都会被无限放大。可云祁深知以凌焕的性格,他做这件事仅仅是因为顺手。
他感动得有点别扭,高不成低不就,心情复杂。
凌焕:“我没照顾过人,不知道怎么喂药。我建议你起来自己吃。”
这话极符合凌焕作为将军之子的身份。
云祁把头蒙上,说:“我困。”
凌焕:“先坐起来。”
云祁:“不起。”
凌焕:“……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喂药,但我不介意现在学一下。”说完,他的手就搭上了云祁露在羽绒服外的肩膀,准备把他的身体掰过来。
做到这个地步,云祁再死乞白赖地躺着,就是胡搅蛮缠了。
他从衣服里钻出头,撑着沙发直起腰身。
凌焕的手心躺着几颗药,桌上放着一摞药盒,看样子有消炎药,也有退烧药。他把药倒进云祁的手心,起身离开。
尽管就这样屈服了很没面子,可他和自己说,没人会愿意和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他这么做实乃明智之举。
云祁仰头吞进药片,又喝了几口水把它们送进胃里。他喝得太急,水从嘴角溢了出来,一路流进了脖子里。
被水打湿的皮肤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喉结因为吞咽动作而上下滚动着,上面的水光愈发迷人。
干涸发热的嗓子被清甜的凉水滋润,他舒服地打了个颤。
凌焕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到对面的沙发边坐下,对着被半圈沙发包围的桌案“喏”了一声。
云祁的目光跟着他的指示落到了桌面上。那里除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的药盒,还有酒精、纱布和止血棉,总之,处理伤口所需的一系列药品应有尽有。
敢情他们是搬了小半个药房。
云祁把每一样都看了一遍,嗤笑着说:“凌大少爷这一顺手顺得也太多了。”
凌焕支着头看他,“谁说我是顺手的?”
云祁:“?”
凌焕:“专门为你跑了一趟,你这样想,是不是说不过去?”
云祁下不来台,还非要强行挽尊,“你不是说去拿保健品防止被传染么?”
凌焕哈哈一笑:“我认识你快八年,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这么好骗。”
云祁:“……”
现在去把他掐死犯法么?急,在线等。
凌焕:“你到底用不用?”
云祁考虑了几秒,凑近了桌子,一把抓起酒精瓶,给手心手背来了个全套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