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汶RB-86专项实验室
“阿诺教授!”女助手惊恐地冲进了一间办公室,“实验品突然变得非常暴躁,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里,金发的教授正窝在沙发上盖着一张毯子小憩,被女助手尖锐的叫声吵醒,他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变种人本来就很容易暴躁,”他掀开毛毯,将它掉在地上的一个角拽起来扔到沙发上,“如果一直保持平静,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女助手退到了门边,委婉地辩解了一下:“我从病毒注射到现在一直在负责观察他,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暴躁行为。我担心是融合失败……”
阿诺起身挠了挠头,强势地打断了她:“不会失败的。隔离培养了两周外加融合了一周。前四十八小时是最危险的时段然而连排斥反应都没有。你和我说融合失败?”
女助手低头道歉:“对不起教授,我不是说融合失败,只是担心而已。”
阿诺披上白大褂出门,“我去看看。”
女助手急忙关上了他办公室的门,小跑着跟了上去。
办公室就和隔离实验区门对着门,阿诺没走几步便刷卡进了实验区。
被关在透明观察舱里的变种人果然如女助手所说,在狂燥地撞着观察舱的玻璃。
“咚咚咚”的声音沉闷厚重,每一下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骨头撞断。
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暗红的血液,在撞击过程中溅到了玻璃上,一片红色的花朵飞速绽开。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观察到变种人情绪激动的表现,但最多只是隔着玻璃在里面向外面的研究人员张牙舞爪地示威,持续地撞玻璃还是第一次。
“撞了多久了?”阿诺因为起床气而皱起的眉头拧得更扭曲。
女助手回答:“在我决定去找您的时候,恰巧是第三十分钟。”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阿诺以数量庞大的RB-86感染者为观察样本,不时狂暴的有好多例子。持续到三十分钟还能保持精力且不见衰减的,眼前这个是唯一一个。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是他在备用医院里发现的感染者,因为是最后一个被RB-86感染的健康人,所以成了阿诺观察人类被RB-86改造的绝佳对象。
在他彻底成为变种人之后,阿诺还将强化后的病毒注射进了他的体内,以期通过人工干预的方式让他成为所有变种人里后来的“零号病人”。
既然已经是具有领导力的强化变种人,他无论怎么狂燥都不足为奇。
只是他需要知道源头而已。
他之前一直保持着安静,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被RB系列病毒研究从初出茅庐的青年俊杰磨到年过三十,阿诺已经培养出了敏感的直觉。
他看着玻璃后面紫色经脉爬满半张脸的变种人,转头对被吓得不轻的女助手说:“去把他的档案调出来。”
女助手还在恐惧里缓不过气,思维慢了几拍,她听完阿诺的话后,又问:“阿诺教授,是调他进实验室之后的档案还是之前的?”
阿诺一拍实验台,“还能是哪个?当然是之前的!之后的还用调?”
女助手连连低头,“知道了,教授。我这就去调。”
**
北汶市立体育馆外,白色的湾流公务机放下起落架,在体育馆和备用医院之间的空地上滑行减速,最终在靠近医院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色皎洁,天地之间挂着漫无边际的轻柔幔帐,城市与人都被宁静地怀抱、笼罩。
六个人走下飞机,踩在了雪地上。
离开北汶三个星期后重新返回这里,竟丝毫找不到熟悉之感。
废弃的医院和办公楼相对而立,在月光下的雪地里站成暗色的鬼影。所有的窗口和门都黑洞洞的,如同鬼魅的眼睛的嘴,在等着吞噬黑夜里无家可归的灵魂。
他们离开后,北汶又下了几场雪,地上早已不见他们当时踩出来的纷乱脚印,而是白茫茫的一片干净整洁。
除了飞机滑行留下的两行痕迹。
汪泽洋原地蹦了几下,把雪踩实,“焕哥,接下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了声。
叫习惯了“焕哥”,要改口也很难。
可是,凌焕很可能是导致北汶惨剧的人之一,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做不到。
凌焕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别扭,便自嗔:“也对,焕哥的名号,我担不起。”
汪泽洋低着头不说话。
倒是闻远站出来,问:“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下面应该怎么办?”
凌焕愧疚归愧疚,可提及他们身上的任务是一点不马虎:“我们现在没有武器,也就无法和对方抗衡。”
费萨尔:“哪里能找到武器?”
凌焕转身看向在办公楼,“我记得军部上次派H-10直升机来的时候,还有一架大的运输机。”
林修:“那……应该就停在这附近吧?”
凌焕:“嗯。去找找看,那上面可能有武器。”
六个人向办公楼后面的空地出发。
体育馆就在他们侧方的不远处,那里面关着上万的变种人。
余光瞥过,都会感觉一阵阴气围绕着那栋建筑。人会忍不住想,变种人是否随时可以冲出来,把他们扑倒在地,撕咬一番。
办公楼后的停机坪上果然停着一架体型足够装下一个H-10直升机的大型运输直升机。机身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螺旋桨被冰雪压得趴了下来,几乎垂到了机舱顶部。
凌焕他们几个人站到了飞机的门边。
舱门是打开的,但是机舱被雪灌了大半,所有的东西都埋在里雪里。
汪泽洋:“这……就靠手挖吗?”
众人的脸上都怯怯的。
现在气温正低,且持续下跌。哪怕是戴着手套,直接上手挖会有什么下场,不用说也知道。
凌焕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踩进了机舱厚厚的雪里。
三周的雪都积在里面,下面早就冻硬了。凌焕踩进去,也只是被雪没到了脚踝处。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最后在雪里站稳。
他弓着腰向最深处走去,一路摸到了驾驶室。
军用的运输机电池性能极其优越,被冻了三周,依然可以发动。他打开了飞机的操作盘,机舱内顿时被光填满,暖气也开始运作。
在温暖的空气里,雪缓慢地融化。
众人在靠近前端未被雪掩埋的座位上坐着,相对无言。
半个小时过去,雪还未融到显露出地板上物品的程度。汪泽洋熬不住寂静,还是开了口:“那个,我们要怎么调查?”
凌焕:“他们把变种人关在体育馆里做样本,那么实验室一定也在这附近。”
林修:“找到实验室然后闯进去?”
凌焕咬着嘴唇,神情苦涩,好像刚喝下一杯苦艾酒。
汪泽洋竟从心底生出了对他的同情,尽管他很快把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但是……
凌焕也在北汶失去了挚友,云祁。
……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在心里这样激烈地斗争着,汪泽洋还是心软了,“焕哥……”
凌焕咬着嘴唇的牙齿松开。他原本就有些苍白的下唇上多了一排牙印,显得更无血色了。
“什么事?”
“你说的RB系列项目,军部会有应对它的药吗?或者治疗方案什么的?”
凌焕摇头,“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来北汶的目的。”
汪泽洋眼睛酸痛,好像好久好久都没有眨过眼,“就算是有治疗方案,我妈也不能复活了。”
林修:“节哀顺变。”
这时,雪融得差不多了,地面上露出了残留的枪支弹药。
有AK47、激光枪、弹匣,还有几个火箭筒。
凌焕把武器清点了一遍,然后说:“挑吧。”
卡洛斯:“不……不会用。”
凌焕:“……”
**
RB-86专项实验室
“根据样本在被完全感染前的DNA数据,匹配得到样本的真实身份。”女助手捏着电子纸档案,逐字逐句地念着。
“行了,姓名、性别、年龄我都知道,掠过吧。我们聊点别的。”阿诺轻轻地扣了扣桌面。
女助理忙跳到下一段,“零到六岁……在档案上没有记载。父母不详,暂未匹配到相近亲属。在联邦福利院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就读于著名的公立学校……”
阿诺仔细地听着,和玻璃后面的变种人对视。
尽管和他对视总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联邦军官。”阿诺做出佩服的样子,“还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倒也是不简单。”
女助理在变种人带血的眼睛下,浑身起鸡皮疙瘩,一点也笑不出来。但看着阿诺教授颇有兴致的模样,她也不敢表露得太害怕,便强行配合:“是……是啊。”
玻璃是隔音的,然而其后的变种人像是能听到他们在聊什么,脖子猛然转过来,那张完全被紫色脉络占据的脸正对着阿诺和女助手。
更多的血液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流到了他的脸颊、下颌。粘稠的液体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到了他脚下洁白的地面上。
他依然是裸露着的,但因为他的肌肉曲线完美得和古地球时代的雕塑相似,即便皮肤已经变了颜色,却并不显得可怕。
他双手按在玻璃上,拍开几个血手印。
阿诺走近玻璃,几乎和他脸贴着脸。
在变种人纯白色的眼睛里,他看到的只有虚空。
“你说,他之所以暴动,”阿诺突然微笑着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助手,“会不会是因为这附近有他在意的人或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