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他默念一遍清心咒后他就发现了一件惊奇的事——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达到了金丹中期,明明昨日还是刚刚金丹的状态。
须臾间,慕归秋好似想起了什么,目光微沉。
“你现在居然对修炼如此上心吗?”冬青还沉浸在冷水带来的平静感中被突然传来慕归秋的声音吓了一跳。
冬青对慕归秋的存在反应也是相当迅速。半转过身,一手顺势将挂在屏风上的里衣取下披在自己身上,裹紧后站起来。正对向一袭黑衣、风神俊朗,但脸色阴沉的慕归秋。
“你怎么能随意进——”
“还是说你对于离开魔宫,逃离我身边更上心?”不等冬青话说完,慕归秋就断然打断。
冬青见他好似真的有些生气,也不敢随意肯定,搪塞道:“哪敢,没你的放水我怕不是连极顶殿都出不去,更别提自己闯出阵法结界。”
“你果然尝试出去了。”慕归秋目光幽幽。
冬青不置可否。
慕归秋没说话但负在身后的手掌握紧了,心下惨然。
“你既要精进修为,我便会不遗余力地将一切交于你。”他低头微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随后抬眸目光炯炯地盯着冬青,“只要你不离开我。”
冬青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紧了,硬着头皮毫不掩饰:“我想得很清楚了,这一次我不需要任何的过度依赖。所以我不需要什么,也不保证什么。”
慕归秋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说完自己想法,冬青内心一派清朗,继续道:“慕归秋,缘觉镯就当做是你我前尘往事的一笔勾销吧。我不恨你,你也别再困着我了。”
慕归秋扯了扯唇,应了一声,“嗯。”
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但他下面的话却让冬青差点当场暴走,因为他竟然不要脸地:“没事,届时仙魔两界都知道你是未来的魔后,在哪也却是都一样。”
冬青怒火狂炽,她怎么就给忘了就算这厮就算能听懂人话也不干人事。
一瞬间,愤怒、急切、疲惫和深切的无奈一起涌上心头。
“你就不能让我们俩保持美好的回忆,至此为止吗?”
慕归秋直接向前迈了一大步,把她抱了起来,打横抱在臂弯里,大步出了房门,向极顶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咬牙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我这六百年是如何过的?丫头,对你来说保持回忆或许很简单,但对我来说不是。”
冬青突然揽住他脖子,仰着头咬了上去,并且正好咬在他喉结上,狠狠地用力地往死里咬,恨不得给他咬下来。
血迹顺着冬青的嘴角、下颌一路滑落进一片雪白的胸前,慕归秋红着眼看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在她唇上掠过,他只觉周身血液似乎被泼了烈焰熔浆,滋啦一下熊熊燃烧。
他呼吸急促,喘息着快速往殿内走去。
冬青将他脖子咬得血淋淋的,这才松了口,听着耳边的喘气声,她语气平静地问道:“尊上呼吸如此不顺畅,莫非年纪轻轻就有各种隐疾?”
“我有没有隐疾,你一会儿可以亲自试试。”
冬青此时真的感觉自己通了篓子,因为她真切感受到了危险。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床边,真这样还能了得?
情急之下,冬青突然皱起眉,弓起身体,双手按住胸口:“啊,好疼,我心脏好疼。”
慕归秋立马弯下身,手搭在她脉腕上:“哪里不舒服?”
冬青眼中蓄起泪,迷蒙蒙地看着慕归秋,目光有点飘,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旺财……”她气若游丝地喊着,“旺财主人来找你了。”
慕归秋脚步一顿,明知她装病,在自己眼前做戏,但还是忍不住心间抽搐。他何尝不知道,冬青对于旺财有家人一般的感情,但是对于他,无论是作为玉虚宫圣子还是现在的魔尊,总是隔着一层距离。
这场感情的博弈,他输得一败涂地。
慕归秋将她放在床上,转过身:“既然你身体有碍,那你先休息吧,本尊今日先去处理一些事。”说完,他便离开了,没再理冬青。
冬青看着他确实走远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发涩。
会很伤人吗?害,那也是他活该!
……
慕归秋出了极顶殿,便迎面遇上了本欲进殿的黎越泽。
“前辈回来了?”
黎越泽一眼便注意到他脖子上那还在流血的咬痕,挑眉打趣道:“怎么囚禁人家小姑娘,还被她咬了?”
慕归秋皱了皱眉,疑惑道:“前辈……”
黎越泽打断:“我怎么知道?”他笑吟吟地望了一眼殿门,“一边走一边说吧。”
慕归秋面无表情颔首,便跟着黎越泽瞬移到了魔心湖。
“刚进魔宫途中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说魔尊荒淫无道,将她囚禁起来欲行不轨之事。”黎越泽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湖边的石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低头轻抿了一口后,抬眼又扫了一眼慕归秋脖子上的咬痕,意有所指地道:“现在看来也不完全虚假。”
慕归秋一听便知这女子不用说定是冬青,略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她还说了什么?”
“她以为我是正派的修仙者,请求我告诉她如何才能出了这魔宫。”谈及此,黎越泽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道,“我和她说要帮她,必须给我自己一个合理的脱身借口。”
“借口?”
黎越泽笑着拿出了一卷帛书,“我让她签了这婚书便可告诉她出阵法的方法,而这婚书正是以你的名字缔结的。”
慕归秋面上没有多少变化,但心上却不住大惊:“前辈是肯定我需要此婚书?”
“她提出的缘由若无一点真实经历,世人皆知你不近女色,又怎会说出如此拙劣的借口。加之魔宫所设的阵法怎么看也不似为了抵御敌人潜入而设。我便猜测,她或许真的是你所要的人。况且那孩子一看就是个通透伶俐的妙人儿,若能让你忘记过去,真成了一桩婚事,你也不亏。”
慕归秋从黎越泽手中接过这一卷婚书,不仅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前辈的好意,归秋谢过,他日必定偿还。”
黎越泽拿起茶盏的手微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偿还倒不必,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吾儿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便是万幸。”
慕归秋无言,他一直没有称黎越泽为“爹”,不是因为怨恨,只是面对前世今生多出来的家人反而有了一种难以适应的感觉。因此,他一直称呼黎越泽为“前辈”也正是这种空缺了数年成长中陪伴带来的隔阂。
或许也正是他与黎越泽之间这种无法挽救的“隔阂”,他才会如此想要去挽回与冬青之间的关系。
“前辈,如果她对我已经心生隔阂,我该怎样才能挽留她?”
黎越泽思索片刻后,问:“她心悦你吗?”
这一直击灵魂的问话,让慕归秋的拳头攥紧,又放下,重复几次,他才犹豫地开口:“我……不知道。”他长叹一声,“以前她可以为我做很多,甚至不惜为我而死,可我在她心里始终有着一个难以抹去的回忆。这次见到她,给我更多的感觉是她在回避,回避关于自己的一切,以至于我至今都无法确定她现在对我的感情。”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刻意的回避也正是因为在意。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心里的坎得自己走过,旁人只能推波助澜。”说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好女怕赖汉,烈女怕缠男。”
慕归秋嘴角微弯:“谢前辈指点。”
“她是那个六百年前的姑娘吧?”
慕归秋楞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嗯。”
黎越泽颔首,满意道:“等了六百年,没想到真等回来了。或许也真是你们之间缘分未断。”
“希望吧。”慕归秋应了一句,便对黎越泽略施一礼,先行告辞了。
空旷的魔心湖岸,留下了一人对月独酌。
“晗清,希望我们俩之间未尽的情缘能在孩子们身上再续,你说是吧?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晗清,我们的情缘还有机会吗?” 他轻声询问着,目中有泪滚落。
月光下,像人世间最美丽的珍珠,落入草丛中。
“不,你,回不来了。回不到我身边了。”他笑得凄凉心酸,不知说的是谁,只字字血泪般。
然后,就在那月华之中,好不容易凝结的身形,再度消散,隐于如银光芒之下。
……
另一边,冬青在慕归秋离开后, 立马翻身起来, 穿好先前裹在身上的衣裙, 昂首挺胸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双眼放空,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回忆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在想。拉起被子,干脆打算头一蒙直接睡上一觉,结果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得,今晚是睡不着了。
冬青索性也不睡了,披上一件斗篷,便向着魔宫殿外走去。
一路瞎逛,实在也没什么看头,毕竟都是些光秃秃的石山。此时冬青是真的后悔当时怎么不在匣子里再带些种子,先前的种子全被自己在路上用来换盘缠了,结果导致自己现在是什么种子都没了。
看看周遭这黑漆嘛乌的石头,一点绿植都没有,冬青真觉得一个堂堂魔宫怎么能做到这么寒碜的?
突然脑内灵光一闪,她想起上次没走完的后山那边好像有一些绿植。自己或许可以从那边移植一些种在魔宫各处,至少日子总算在修炼之余能有点事干。